他……真的有那麽差勁嗎?  差勁到他喜歡的人不僅對他毫無感覺,甚至還想要把他推給其他人。  顧爻平生從未懷疑過自己,唯有麵對許長安時,一而再再而三地動搖了。  “顧將?”  狼火不知何時走了出來,喚了他幾聲也沒聽到回答,聯想今日狩獵場的事,更是忐忑不安。  顧爻態度轉換極快,冷聲道:“審完了?”  “是的。”狼火道,“但王承蘇說,他隻是從中賺些小錢,並不管事。若要知曉當年委托常青幫謀殺顧家的人,須得放他回去找高層要來收銀簿子,上麵才有記載。”  顧爻不吃這套,“放虎歸山留後患,讓他派人送過來。”  狼火應了一聲,進去沒多久又出來,“他堅持高層若是見不到他本人,不會給出收銀簿子。”  顧爻沉默了一會,鬆了口,“給他喂下七日散,限時三日內答複。”  “是。”  顧爻身在暗處,眼看著王承蘇身上的肥肉一顫一顫,連滾帶爬地逃離浴血樓,不自覺地挑了下眉。  也許,他一開始就對許長安用錯了方式。  王承蘇這人,渾身上下處處都不可取,卻能逍遙至今,所求皆到手,所欲皆滿足,為什麽?不就是因為他仗勢欺人,強取豪奪,根本不顧對方感受?  許長安稍有不同,他本就身為顧爻的妻子,顧爻不必強取豪奪,盡人事就是許長安的職責所在。  就算顧爻想強要,許長安也敵不過他,能奈他如何?  真要惹急了,隻用一副鐐銬,顧爻便能將許長安永遠鎖在身邊,教他哪裏都去不了。  從前是他太偏愛許長安了,令許長安恃寵而驕,往後該換個法子對待了。第43章 如何深入你心  夜半,將軍府內仍舊燈火通明。  顧爻以為許長安在等他歸來,心裏軟了幾分,走近卻見人來人往,各個麵色如死灰。  “顧將,您可算是回來了!”常順一見顧爻,就跟見了救命稻草,“三公子……三公子他不見了!”  平地一聲雷。  顧爻猛然回頭,才發現烽煙和狼火都在自己身邊。  今日他氣得狠了,忘了留人看著,現在許長安身邊竟是一個人都沒有。  他一把拽起常順的衣裳,“怎麽回事?!”  常順急得滿頭大汗,“今日您走後,三公子帶王將軍回府,讓馮管家收拾出兩間屋子,說要……要與您分房。馮管家去收拾屋子時,三公子又說他想出去走走,不讓小的跟著。可是誰知三公子這一去,便再沒回來了……”  王珂蓉也被這突然的變故驚起,不知曉許長安曾被暗殺過的她,不明白所有人為何這麽緊張,“興許是走得遠了些,累了便會回來——”  “找!”顧爻卻無暇顧及王珂蓉,連將軍府都沒進,轉身大步往外走,“派出所有人手去給我找!”  馮管家連連應道:“老奴這就去安排!”  暗處的烽煙和狼火得了令,也消失無蹤,讓底下的人即刻出動。  顧爻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常青幫,可當他潛入其中,卻沒有發現人員缺少,畢竟要對付許長安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他猜測許長安可能有什麽東西落在了狩獵場,折回去找,卻還是沒有看到許長安的身影。  又擔心許長安會不會在散步途中被宵小之輩看中後強行帶走,於是沿途將附近的小路全找了一遍,又順著街巷繼續找,一刻也不敢停下。  生怕這一停下,就與許長安從此陰陽相隔。他從未有哪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的倏忽。  除了將軍府的人,還有王珂蓉府上的人、丞相府裏的人、其他終於有機會獻殷情的人,竟是生生驚動了大半個永安城。  直到天色破曉,第一縷光芒灑向大地時,許長安才打著哈欠從客棧裏出來。  應是甜白酒喝得多了,昨晚他睡得極沉,舒服得很。  此刻看見滿大街的熟人,許長安還沒來得及問,就聽一群人欣喜若狂地喊道:“找到了!”“夫人在這!”“快!快去告訴顧將!”“看好夫人,別讓夫人再走丟了!”  顧爻何其靈敏的耳朵,最後一個字落下,他便以平生最快的輕功速度,出現在了許長安的麵前。  許長安猝不及防對上顧爻疲憊不堪的視線,“你這是……怎麽了?”  顧爻確認他完好無損,深深地鬆了口氣,重重地將他擁入懷中,“安安……我的命都快被你嚇沒了。”  他滿身的寒涼激得許長安打了個冷顫,在周圍人抱頭痛哭的狀態下,許長安也漸漸反應過來是發生什麽事了。  他昨晚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顧爻,就想走出去吹吹冷風方便思考,遇見客棧時又臨時起意,幹脆先逃避幾天再說,但是……因為身邊沒有帶人,他就忘記跟將軍府的人說一聲了。  顧爻不知他心中所想,沒想到自己一場告白,會讓許長安做出如此反應,不僅不想與他同房,甚至連家都不願再回。  說什麽學習王承蘇強取豪奪,他如此珍視許長安,根本就做不出那種事情來。  “我答應你……安安……”顧爻緊緊抱著許長安,像要與之融為一體,“我會留下王將軍……所以,你能不能別走……”  許長安將要開口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該是這樣的,這樣才是正確的。  他不明白自己的心髒為何揪得慌,把臉埋進顧爻的胸膛,悶聲應道:“……好。”  這麽多人找了自己一夜,許長安很是愧疚,又是道歉又是道謝,好半天才送走了所有人,該回府的回府,該補眠的補眠。  到最後,就隻剩下顧爻和王珂蓉還在。  許長安道:“抱歉,給王將軍添麻煩了。”  “你無事便好。”王珂蓉淺笑,目光落在顧爻身上,笑意又淡了幾分。  自打找到了人,顧爻的目光便一直沒離開過許長安了。  許長安用手肘戳了顧爻一下,示意顧爻說句話,就算是客套兩句也行。  顧爻卻不知是不是癡傻犯了,一直未能開口。  王珂蓉也不強求,“那我就先回屋了。”  許長安隻能答應,“好好歇息。”  待王珂蓉離開,許長安才勸顧爻:“阿爻,你也快去睡吧。”  顧爻卻不動。  他說不出強人所難的話,可他找了一整夜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根本不敢讓許長安再離開自己的視線。  許長安見顧爻仍是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實在忍不下心,心裏不停地告訴自己隻此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了,才道:“嚇著你了,是我不好,我……陪你回屋吧。”  顧爻動了,像是想牽他的手,又克製住了。  許長安不喜歡,他不該這樣。  許長安的手也動了動,最後握成了拳,避開顧爻的視線,“……走吧。”  回到屋裏,顧爻躺在榻上,許長安幫他掖了掖被角,便守在一旁等他睡著。  可顧爻躺是躺下了,還一直睜著眼,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許長安命令他:“閉上眼睛。”  顧爻很聽話,閉了眼,卻……隻閉了一隻。  許長安:“……”  他補充道:“兩隻眼都閉上。”  顧爻照做,兩隻眼都閉上,然後悄悄地眯起一條縫。  許長安又氣又好笑,“阿爻!”  顧爻總算閉緊了雙眼。  最近天氣轉暖,晝夜溫差極大,白日裏不用火盆也不覺得冷。  許長安守了沒一會,便想換個姿勢,剛一動,顧爻立刻睜開眼,無聲詢問他要去哪。  許長安無奈道:“我不走。”  顧爻還是堅持等他換完姿勢,不動了,才又閉上雙眼。  但一個動作持續不久就會肢體發麻,許長安忍不住動了幾次,顧爻次次都會睜眼,本就疲憊不堪還要強撐的模樣更是惹人心疼。  許長安沒辦法,輕輕握住顧爻的手,“我就在這裏,你安心睡吧。”  顧爻看著他,一言不發地握緊了他的手,沉沉睡去。  這一次,顧爻是真的睡了,直到夜深人靜才醒來。  許長安就守在他身旁,趴在榻邊睡著了。  顧爻輕輕描摹著許長安的眉眼,輾轉流連,“安安,我到底要如何,才能入得了你的眼?”  起初知曉許長安對他隻是敬佩,他覺得省事,卻在不知不覺中也變得貪心了。  許長安睡著了,無從回答。  這個問題,即使他醒著,也回答不了。  將軍府內一片安靜祥和,同在永安城內的丞相府就顯得有些森冷沉寂了。  許關迎拘謹地站著,小心翼翼擦拭額角滴下的汗水,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王承蘇死了。”  神秘人負手而立,衣擺飄飄,整張臉都隱在屋簷的陰影之下,看不出什麽表情。  許關迎的頭垂得更低了,“這……是誰幹的?”  “你覺得呢?”  “我……我不知。”  “常青幫。”神秘人冷笑,“讓你關注虎符的動向,你倒是好,虎符的下落不知,連自己手底下的人遇害也不知!”  許關迎不明白,“常青幫歸他所管,又怎會動他?”  神秘人道:“那就得問問他自己,為什麽要碰他碰不得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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