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玉道:“再買一條魚,聽說吃魚的孩子聰明。” “你去問問徐嫂子鄰村那家蘿卜糕怎麽賣,兒子還沒吃過呢,咱買回來給他嚐嚐。” “嗯,還有紅豆牛牛乳糕。”秋玉補充道:“這些甜甜的,然然肯定喜歡。” 孩子還有五天放假,兩個爹爹,心思活絡了起來。第39章 衙役 賀子豐第二天跟秋玉到了縣裏, 擺完攤之後就去了縣衙報道。 有個叫熊哥的過來接待了他:“你就是賀子豐吧,長得真結實。”他很熱情道:“老鎮長是我的恩人!”當年他不知怎麽就得了老鎮長的青眼。給他在衙門裏安排了個趕車的活兒,進來踏踏實實的幹了兩年, 然後花了銀子打點了一下, 這才補了衙役的缺。 在這邊一年就有三兩銀子。年節還發一些米麵,雖然這點錢將將夠生活。 但能穿上這套衣裳的, 沒有誰是純靠餉錢活著。各有各來錢的路子, 雖說他們撈不到啥大錢。但常出入縣衙那些商戶,大人物他要打點,但小魚小蝦也得喂喂不是! 真有有錢的人, 拔一根毫毛比他們腰都粗。碰上手鬆的主兒, 一次給個三兩, 五兩的也有。 賀子豐道:“熊哥, 您資曆老, 有啥事兒直接招呼我就成!” 熊哥道:“咱這個活兒輕巧。一天尋兩次街,要是碰上打架鬥毆的上去就給他兩拳。誰麵子也不用給。之後找個地兒一貓著,等下午捕頭點了卯咱就可以回家摟媳婦去了。”這都是衙門老油子的日常。 熊哥是真的在關照他, 他不知道賀子豐什麽來頭。老鎮長十年都沒塞過人,今年安排他來上來就是衙役,老鎮長很看好他。既是如此, 他也樂的當一個好人。 熊哥除了賀子豐之外,手下還帶了一個叫餅子的男人。 縣衙裏足有五十個衙役,各自都有各自的差事。有的是縣令的人,有的是師爺的人。還有捕頭的人。他們互相鬥法, 像他們這種巡街的小嘍囉根本都湊不到那樣大人物的跟前。 賀子豐剛來,還是認認真真的巡了兩條街道,還真別說, 先敬蘿衫後敬人這話果然不假。 大夥兒看見他都帶了幾分敬畏,也沒有打架鬧事兒的。偶爾有幾個小乞丐還沒等他走近,就一哄而散了。 按照熊哥的話,巡完街道,剩下的時間就都是自己的了。他去了一趟小攤那邊,瞧著秋玉已經賣完收攤呢。 賀子豐連忙過來幫他收攤。 秋玉看見賀子豐,眼睛就彎彎的。但是嘴卻道:“你穿著這身衣裳呢,別幫我幹活兒。” “那有什麽?”果然,周圍小攤的攤主看見賀子豐,穿上了衙役的衣裳。眼神就帶了幾分敬畏。 賀子豐幫他收了攤,叫秋玉買完東西肉和豬下水趕車先回去,秋玉也會趕車的。 秋玉道:“我等你吧。” “我還有時候呢。回去你先睡一覺,下午跟仨嫂子一起弄,別太累。”賀子豐囑咐著。 秋玉臉一紅,道:“攏共就那麽點活兒能累到哪兒去。”隨後想起了一事道:“我要是把青花帶走了,你怎麽回家?” 賀子豐道:“來的時候我都打聽好了,熊哥跟餅子哥,都住的跟赤水村不遠。熊哥有個馬車,搭坐他的馬車的話,一次給十文錢。” 秋玉一聽,道:“那成。”賀子豐幫他把東西搬到了後院。隨後才跟秋玉告別了。 果然就跟熊哥說的,一天沒什麽事兒。等到晚上來點卯的時候,根本不是捕頭點的。隻是捕頭的一個副手,點卯之後,把賀子豐留下說一些官話,讓他好好幹,再沒說別的了。 點卯的時候,很多人喝的小臉紅撲撲的,一看就是白日飲酒的。其他的衙役也見怪不怪。不光如此,很多人散了的時候,賀子豐還聞到了一股脂粉香,像是去花街了。 熊哥直接道:“你們等我一會兒。”說完餅子他們一塊走,熊哥的馬也是一匹紅色的好馬。他對這個馬也很驕傲,道:“這個馬還在它娘肚子裏,我就給買下了。”馬行的人是我多年好友,誰知馬一生下來,他就後悔!像這麽通體發紅沒有一點雜色的馬,至少值六十兩。我才花了一半不到。”說著話的時候他卻哈哈大笑。 這匹馬如今都四歲了,說起這事兒還洋洋得意呢。誰知道,一紅棕馬跟黑馬配的最後能生出純色馬來,這可是一個大漏。 熊哥拉上了他們二人,又去拉了幾個人,一道回村裏。馬車比牛車快。熊哥趕馬車有段時間,駕車非常穩當。 熊哥雖然來縣裏十年了,但是骨子裏還跟在村裏差不多。每天捎幾個人,來回也不少錢呢。養馬綽綽有餘。 賀子豐跟他坐在外頭,熊哥哈哈大笑道:“還是你會找地方,有人愛做車廂裏,可以靠著歪一會兒。但還是坐在外頭好,馬車跑起來天高地闊,還真有點戲文裏說那種仗義天涯的感覺。” 賀子豐道:“那些人喝酒,玩女人,捕頭不管麽?” 熊哥道:“那些人背景大,有幾個人都是使了銀子進來的。捕頭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人家能犯,咱可不能犯錯。咱根子沒有深,要是碰上頭兒氣兒不順,說不定要來個殺雞儆猴。”像他們這種平頭百姓能進來就算是有福氣了。之後就老老實實的,也別出頭。當個小衙役,賺點小錢,就好。 賀子豐知道這是熊哥點他呢。笑道:“多謝。” 熊哥多看了他一眼,也沒說別的,他幹捕快十年,接觸過的人也不少,覺得賀子豐還真有點跟其他人不一樣。一點就透,不像是餅子當年來的時候,都得掰開了揉碎了才能聽進去一點。 熊哥如此真心對賀子豐,一是為了報答老鎮長的知遇之恩,第二是因為,縣衙的衙役雖然不多,但分布了好幾塊實力範圍。他也不知道那天就被當羊宰了,多一個兄弟當然好。 賀子豐當天回來,穿著衙役的衣服,進村的時候,還有村民就等著他回來的時候開始放鞭炮。 “回來啦?” “今日第一次幹衙役咋樣?” “都幹啥啊。” 六子村長大手一揮道:“行了,人家夠累了,以後再說。”臉上帶著幾分笑意道:“你嬸子燉了小雞。來叔家喝一口,飯菜都做好了。”不由分說就要把他往家裏拽。 賀子豐道:“可是秋玉等著我回家吃飯呢。” 六子村長哈哈大笑道:“知道你惦記他。我早把人請家裏了。你嬸子跟秋玉可好了,說自己做的飯菜比秋玉可差遠了!” 聽到六子村長這麽說,賀子豐才往村長家去。 六子村長也不得不感慨他這造化大,從分家到現在才多大會兒功夫啊,如今連捕快都當上了。他算看出來了,賀子豐性子有些獨,他不是那種拉幫結夥的人,就喜歡住在村子的角落。 虧得他有以前跟賀子豐接觸的交情,這才能把人弄到家裏吃一頓飯,還真像六子村長說的,秋玉也在,這次倆人成了村長家的座上賓。 村長家裏做了八個菜,除了雞之外還有魚。到了飯桌上,村長家那些孩子,沒一個上桌的,就專門招待他們。 賀子豐道:“叫上孩子們,一起吃吧。這麽多菜也吃不完。” 六子村長道:“哎,咱們喝點酒,他們中午吃的晚,還不餓呢。” 說完就開始倒酒,一頓飯喝了不少。最後村長喝趴下來,這才放了他倆。 家裏的鹵味已經燜煮在鍋裏了。秋玉扶著賀子豐回了家。 賀子豐明明意識是清醒的,但走路不是直線了。秋玉把賀子豐扶到床上,剛想把賀子豐身上穿的這件衣服解下來,換一件睡覺穿的衣裳。誰知他一動,倒讓賀子豐誤會了。拉著秋玉就道:“這幾日,我怕你累,是為夫不好。”隨後一個香吻落在了秋玉的頸邊。 秋玉剛察覺不對勁兒,已經晚了。竟被挾持住,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 賀子豐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秋玉還在睡覺,但他一動,秋玉就醒了。道:“下次不許喝酒了。”他本來就強於常人。喝了酒更是肆無忌憚了。 賀子豐連連道歉,好在秋玉也沒跟他真的生氣。隻是道:“還想跟你說一會兒話呢。你倒是一點沒給我機會。”頓了頓道:“五個木匠師傅那一兩銀子的工費已經給了。又定了五百斤的馬飼料,夠吃上一陣子了。” 秋玉說著話就發現賀子豐嘴角勾起來了。賀子豐模樣正派,可是勾起嘴角笑的時候卻有幾分攝人心脾的英俊,秋玉都招架不住,道:“笑什麽?” “家裏有你真好!” 秋玉挑了一下眉頭,隱隱小得意的模樣,小賀然這點跟他很像,不禁誇。 賀子豐見他這樣,就想親一下,但被秋玉拒絕了:“待會兒還得出攤呢。”倆人都是小年輕,萬一勾動個天雷地火的,不好收場。 賀子豐這才作罷。起來幹了點活兒,跟秋玉一塊出了門,等他們到了縣裏,把攤位擺定,賀子豐才去點卯。 走的時候,卻發現擺攤中有個眼熟之人,竟是徐立和萬海,估計是受了自己的影響,倆人也租了個攤,賣賀家醬坊出的黃醬。萬海還算正常,但徐立似乎有點臊,碰見客人也一臉抹不開。第40章 受賄 以前徐立在村裏人人羨慕他, 未出閣的時候就有爹娘寵著,選的是村裏最有氣概的男子成親,連生了三個兒子, 在家連飯都不用做, 倆兒子還送去私塾念書。 但賀家接連遭受打擊。現在錢沒了,婆婆也死了, 像他們這樣當老大的, 自然要扛起生活的重擔。 他們雇了個牛車運了三百多斤的大醬出來賣。 徐立別提多不自在了,來之前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碰見還是跟想的不一樣, 跟人說話都害怕,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 問問對方要不要醬。客人沒搭理他, 他沮喪了起來。 萬海以前最愛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肯定把他抱在懷裏哄一哄。可是如今生活的重擔壓在他的身上,他實在沒耐心跟他風花雪月了,道:“今兒不賣完這些, 回去可沒飯吃。” 徐立卻沒放在心上,他在村裏可是有娘家的,還不至於餓死! 萬海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 道:“你一個出嫁的哥兒別老回去,叫人家笑話。怎麽以前沒見你總回去呢,莫非是你隻能享福不能患難。” 徐立一聽他這麽說,臉色發白道:“不是的。”他不是能言善辯的, 他本來都已經鼓起勇氣了,如今還被人奚落,心裏又委屈又難過, 眼淚簌簌的掉落。 萬海沒像往常那樣安慰他,隻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萬海能拉下臉色,隨後吆喝開了:“自家下的黃醬,五文錢一斤。”平日裏至少要賣七文錢一斤,但是他拿了這麽多醬,總不能再抗回去。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錢才是最重要的,給錢就賣。 縣裏的人一聽說他這這麽便宜。道:“我看看?” 隨後打開一看,醬的色澤和品質的確不錯,是正經的發酵醬還這麽便宜。趕上的人都願意買點。 “來十斤便宜點吧,多送一斤唄。” 萬海為了開張,答應了。這邊開張之後,後麵的客人就順理成章了。 徐立剛還是有些緊張,可是時間長了,發現萬海招呼客人,他隻需要裝醬碗就成了。 時間一長,也微微放鬆了下來。 這邊的醬便宜,常來買菜的人,紛紛都招呼人過來買。 醬這玩意,弄不好就能蹭在衣服上,徐立正幫上一個客人舀醬呢,就聽道:“呀,我剛才還以為看錯了,真的是你呀!”徐立抬起頭,發現也是個哥兒,帶著他三歲的小哥兒出來溜達。這人以前也追求過萬海,但萬海沒相中他,聽說後來嫁了一個商戶,全家搬到了縣城,許多年沒見了,看他身上穿戴就知道他現在的日子必然不錯。 作為以前的情敵,倆人見麵還有幾分尷尬,尤其是現在這樣的場麵。 “小爹爹,臭。”他懷裏的孩子捂著鼻子,醬的味道對小孩子來說太刺激了。 這哥兒道:“別胡說,今兒我就給你做醬燜雞蛋,嫌臭就別吃。”隨後也跟他買了十斤的醬,算是照顧他生意。 但一瞬間徐立卻有些心酸。 徐立來到縣裏,才發現大部分人都聚在秋玉那個攤位。秋玉賣的是鹵味,價高味好,過去買的大部分都是回頭客。一看他那些客人穿戴就很好,甚至還見了有小廝樣的人,專門過去買。 不像他們這,來這邊都是一些撿便宜的,都恨不得他多給幾兩醬,少給一點錢。還有少給兩文嘴硬不認賬,遇到這樣的人也隻能自認倒黴。 倆人雖然在賣貨,但目光都在注視著秋玉。很快看著秋玉收攤了,牽著馬車出來,裝上東西就趕著車走了。 徐立眼裏閃過羨慕,馬車可比牛車快多了。想要讓秋玉捎帶他們一程,可是這個想法還沒說出口,就放棄了,畢竟他們之間還鬧過不愉快,也不好意思說這些。 很快這邊的醬也賣光了,剩了點醬底子算是半賣半送的。 衣服上沾的醬香都快給他們醃入味了,剛才大夥兒買的時候不覺得,現在他們一路過的時候,所有人都皺起了鼻子,一臉的嫌惡。 徐立鼻子一酸,又淌下淚來。 跟萬海委委屈屈的找車,但回程的牛車都嫌他們身上味大,怕載了他們之後,以後拉不到別的客,不讓他們坐,除非他們花五十文包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