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書生有些猶豫,不知是該走還是該留,就連那個為首的書生也沒想好。他幫這老漢也並不單純,就是想博幾分才名,現在已經達到了。凡事都要講究一個尺度。一旦過了,反倒是引起別人的反感。 就在這個時候,那老漢道:“各位公子,很感謝你們能為我仗義執言,等將來你們為官做宰的,我必不忘今日之恩。” 把這些書生說的熱血上湧,這叫為民請命。若講來真能混個一官半職的,今時今日的事情是他們未來吹牛的談資。 旁邊的書生七嘴八舌道:“我們不走!” “就是,大不了我們不出聲就行了,除非是你們心裏有鬼。不然為什麽不讓我們看?” “將來我們也是做官的。” “對,提前看看。” 周圍的老百姓聽了也為這些讀書人加油鼓勁兒。“說的好,不愧是讀書人。” “好樣的。” 說的那些讀書人一個個挺起胸膛,臉上都泛著光。 師爺聽見了,一口銀牙都快要咬碎了。別提心裏多恨了,外頭圍的這些人分明就是湊熱鬧不嫌事兒大。 縣太爺驚堂木重重的敲了一下:“肅靜。” 大家一下子鴉雀無聲。 縣太爺道:“此事定有誤會在裏,師爺一向牽掛縣裏。剛還跟我們去修建城池,都是為了百姓好。” 老百姓不明所以,看了看師爺。又看了看那瘸腿老漢,不知道應該站誰。 倒是師爺複雜的看了縣太爺一眼,真沒想到這種情況下縣太爺居然還替他說話。 很快重新審理起這個案子。 老漢說的聲淚俱下,外頭圍觀的老百姓聽的也是憤怒不已。 縣太爺叫龔家老三來問話。 縣衙這邊有人鬧事兒,龔家早早就聽說了,被傳喚的時候心裏已經想好了對口。此刻龔三跪在地上,一開口就是連聲的喊冤。 龔三道:“是他們父子倆見龔家有錢,想出來的招數,先派了女兒來勾引我,意圖管我要錢。如今勒索不成,反倒狀告我。大人,蒼天在上,我若有一句假話,立刻就被雷劈死。”說完咣咣咣的磕了幾個頭。 如此倒給所有人弄的啞口無言。 尤其是圍觀的老百姓多少都有點迷信,自己咒自己這種事兒他們覺得晦氣,既然對方說的這麽篤定,莫非是真的? 龔三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說這話隻是為了增加信服力。再說,此事已經間隔久遠。自是算不到他的頭上。 賀子豐也被龔三這厚顏無恥的表演給震驚到了,果然富貴人家出來的人不一樣。這麽短的時間就能把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老漢又急又氣,眼淚都出來了道:“你……你怎麽能顛倒是非。” 龔三道:“是你血口噴人!”隨後道:“不就是要錢麽,何不鬧得大人不得安寧。說吧,你想要多少。” 縣太爺道:“大膽,這裏是公堂,不是你家菜市口。此事還有許多要調查的。必然給所有人一個交代。兩人都暫且收押在天牢裏,擇日審理。退堂……” 外頭這才散了。 倆人被帶到了監牢裏。 龔三提前給獄卒一袋碎銀子,獄卒顛了顛足有六七兩。讓他住在最寬敞的單間,裏頭的茅草都是新換的。 至於老漢就沒有那麽好了,被帶到最裏麵挨著茅房,走近就臭不可聞。 這是師爺安排的。想告他黑狀,要不是此事鬧的太大,縣太爺不時要提審,他真想偷偷殺了此人。 師爺一向跟縣太爺不合,但這次縣太爺幫了他,於情於理也要道個謝。 師爺去了縣太爺的屋裏。 賀子豐則是去了牢獄。 那些獄卒每日在監牢裏呆著,跟這些人在一塊,天天聽著犯人咒罵和嚎叫,呆著不見天日的地方沒個到頭的日子。知道賀子豐他們一組才六個人,明顯人少於其他的組別,再加上賀子豐還肯給手下的人分利。底下的人都想去他那邊。 賀子豐道:“小立是誰?” 人群裏立刻有個二十歲的小夥子喜笑顏開。道:“副捕頭您找我。” 賀子豐道:“嗯,你帶我來這轉轉。” “哎。”這個小立當年跟謝瑞是同一批進來的,卻被分到了這個苦差。不過他善於鑽研,如今已經成了這邊的小頭目了! 賀子豐詢問了一下獄卒一共有多少人,大家品性如何。 小立一聽,盼著什麽就來什麽,肯定是要往隊裏挑人,正是表忠心的時候,把一切的事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告訴他。 賀子豐道:“那個臭號房的老漢給換個牢房,那麽大年紀了。”還感慨道:“他有幾分像我的舅舅。” 小立一聽連忙道:“好,一會兒我就給他換個清淨的牢房。不,馬上就換。” 賀子豐假意道:“要是麻煩就不用了,這事兒畢竟跟師爺有關係。要是被發現了怪不好的。” 小立道:“被發現了我就說他暈倒了。他又沒有定罪總不能給弄死吧!到時候跟大人也不好交代。”他在牢獄這邊呆的時間長,對付這些人自然有一套。 賀子豐點了點頭,道:“你很不錯。” 小立聽到這話,臉頰漲的通紅。覺得自己被賞識了。道:“賀哥,我之前就佩服你的為人,要是有用到我的地方,我肯定沒二話。” 賀子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樣的,這倆人是大人最重要的嫌犯,要是有什麽變故,你就提前跟我說。” 小立連連答應,隻覺得這是賀子豐對他的考驗。 不怕賀子豐有事兒找他,就怕不找他呢! 小立跟賀子豐還這再說幾句。 就聽見龔三尖叫聲突然響起嚇了兩人一跳:“啊啊啊,有老鼠。”他這樣錦衣玉食長大的少爺什麽時候見過這麽可怕的東西,嚇的都快要跳起來了。 他住的牢房雖然最好,但牢房裏老鼠很多,而且被關押此處的犯人很多隨地尿尿的。 龔三剛進來的時候還行。帶時間長了就覺了幹爽稻草下麵哪兒哪兒都是尿騷味。剛才他用手抓了一下欄杆。隨後聞了一下手,差點沒吐了。這樣的日子他一天都過不了。 小立皺起了眉頭,沒好氣道:“果然是少爺。”多的也沒再說。 賀子豐也沒說什麽離開了牢房。 他剛走,牢房這邊就放飯了,犯人們吃的就是燉白菜,清湯寡水除了鹽什麽都沒放。一人一個硬邦邦的饅頭。就這樣的夥食不吃就餓著。 獄卒吃的就好多了。是縣衙廚娘給他們送的一飯兩菜。今兒吃的是糙米飯,肉炒白菜,裏頭不少拇指塊頭的大肥肉呢,吃一口油都能沾到嘴上,另外一個菜是這柳蒿芽炒雞蛋。 小立給龔三一份他們獄卒吃的好飯,畢竟別人來的時候給了銀子。可是龔三卻不識好歹,看見這飯菜用腳就給踢撒了:“什麽破飯菜,我們家下人都不吃。” 小立有些生氣,不吃就餓著,他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 小立又拿了一份好飯菜給老漢。不看在他麵子,看在賀子豐的麵子上。老漢連連道謝,真是餓的狠了,吃飯都很香甜。 龔三被關到了晚上,肚子咕嚕嚕的餓,想吃但是根本沒有飯菜了。他有點憤怒,一直等著家裏撈他呢,連萬海那個雜種家裏都花錢找關係把人弄出來了。肯定也得撈他。到時候出去跨火盆,去花街喝酒的行程都給安排好了,外頭天都黑了。 龔三越等越著急,想把獄卒給喊過來,但是喊的嗓子都冒煙了人也沒來。又渴又餓,眼睛都快冒金星了。 他料定的不錯,龔家的確想出錢把人給保下來,但是縣太爺派人放話,誰也不能把人弄走。如今事情鬧大,不少人關注此事。要是龔三被人保走了,那可真成了縣衙裏的笑話了。 龔家也知現在是這風口浪尖,隻好暫且讓龔三在裏頭呆幾天。等事情熱度降下去了,再花錢給人撈出來。 但這種事情龔三不知道。到了晚上大牢漆黑一片。總能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老鼠的聲音像是放大了無數倍。向來是富貴窩裏出身的少爺哪兒受得住這種心靈上的折磨,都快崩潰了。 監牢裏關押的不隻他一個。除了他這樣的細皮嫩肉的少爺,還有那些殺人放火窮凶極惡的歹徒。他們手鐐腳銬被上了全套,自是做不了什麽。但上午龔三從他們麵前過,又聽他連老鼠都怕,不像爺們。反正夜裏無人管束,就開始說起葷話來。 龔三少爺聽了又氣又羞,對方幾個人怪裏怪氣的嗓音搭配著傳來,生生的讓人用語言給調戲了一番。 氣的他眼睛都紅了。再加上龔家的人遲遲不來。他已經快崩潰了。 …… 賀子豐知道隻有老漢一人是搬不倒師爺的。師爺畢竟在縣裏鑽營了這麽多年,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弄的了的。 但是賀子豐已經在心裏想要除掉師爺了,不肯善罷甘休。 賀子豐回到縣衙,天色已經擦黑了。衙役兄弟們才從城牆那邊回來。他們平日散漫慣了,冷不丁要他們去修城牆,因為是縣太爺張羅的。誰也不敢拉胯。這麽紮實的幹了一天,全累的齜牙咧嘴。 賀子豐知道師爺可是有個相好的在花街。道:“兄弟們,師爺好像是去了花街。”他一副很驚訝的樣子。 其他幾個衙役見怪不怪,除了賀子豐之外,他們這都是那裏的常客。“這有什麽,男人嘛。” “師爺以前不去,現在這是為了誰啊?”餅子好奇的說著,男人一旦八卦起來也很興致勃勃。 賀子豐從不在背後說什麽,如今嘮這個倒跟他們不見外。成天在一起的兄弟,說點八卦,互相的關係更親近一些。 謝瑞得了個登記的好活兒,對賀子豐道:“不如我們去柳葉坊去鬆鬆筋骨。” 柳葉坊是縣衙花街的新開的酒坊。不光有酒,還有房。據說他們那的美人個個不凡。 餅子在旁邊道:“縣衙誰不知道咱賀哥是好男人,家裏嫂子又有那樣的好容貌,你還敢提這個,不怕嫂子啐你。” 謝瑞立刻舉手道:“天地良心,我可沒帶賀哥花天酒地。那邊的人按筋捶腿都不錯。”作為男人放鬆的地方,也不光是隻有內事兒。 謝瑞上次跟兄長去了一次,按的還挺舒坦的。特適合像他們這樣忙一天的。 謝瑞家裏有錢道:“我請大家怎麽樣?”他膽小。能在縣衙呆的舒坦全靠兄弟們幫襯他,他自是會投桃報李。“咱師爺多清朗的人,也去那放鬆。還專門點飄飄姑娘呢。”順便跟大家展示他八卦的實力。 “嘿,連師爺都敢碎嘴,看你是皮子癢了。”其他人打趣著。大家回來都聽說了師爺的事兒。但完全沒放在心上,胳膊怎麽能擰得過大腿呢。 其他幾個人一聽,有人請客,立刻就答應了。 賀子豐道:“咱師爺當真也去那種地方?” 其他人笑嘻嘻道:“嗨,那有什麽。”隨後說起了,嘴上越發沒個把門了。還說師爺有十多個小妾。師爺平日裝作不近女色的樣子,背地裏沒準撲的歡呢。換了衣服直接去花街。 花街的鶯鶯燕燕還真不少,到了晚上這邊比白天還熱鬧。花街前麵有一條河,就著水音聽女人的笑聲引得不少有賊心卻沒錢的男人們觀望,這邊的姑娘不少就站在街上風情萬種的看著來往的男人,脂粉的香味嗆的人頭疼。 一路上見他們年輕有為不少人,往他們身上靠呢。 謝瑞帶著賀子豐快步的過去,去了柳葉坊。這邊裏麵傳來幽幽的琴聲。倒比妓館要清雅許多,雖然幹的都是一樣的勾當。 出來的老鴇認得謝瑞,連連道:“謝爺,這位是?”她常年見人發現賀子豐也是個英俊不凡的年輕人,這樣的才俊見著就喜歡。 謝瑞道:“叫賀爺就好。”沒說名諱。但老鴇也知規矩,道:“賀爺好。”隨後又介紹了其他幾位哥們。讓他們這的人帶過去鬆鬆骨喝喝酒,不做別的。 老鴇應了,連忙叫姑娘把人給拉走,他對賀子豐格外看中道:“賀爺,我們這的飄飄姑娘舞姿一絕,讓他給爺助助興。” 謝瑞道:“可別,誰不知道飄飄姑娘是師爺的人。師爺人呢?” 老鴇聽到師爺臉色一僵。隨後道:“才來,略喝了一杯酒水就走了。” 謝瑞知道賀子豐沒來過這種地方,存心想要賀子豐開開眼。道:“你們這別的頭牌呢?” 鴇母道:“喲,謝爺,您也是老客了,怎麽還說這不懂行的話。頭牌又不是大白菜,哪兒還有別人啊。隻有飄飄姑娘一人。” 賀子豐道:“哦?”隨後謝瑞選了以前的姑娘,去了別屋鬆骨捏筋去了。這也算是柳葉坊的一大特色,除了能那啥,還能正規放鬆,他先走了,叫鴇母把賀子豐的賬都掛在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