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這樣的情況下，繼續這場婚姻，我心裏沒有底，卻又覺得好像有束縛。”聽江詞說到這裏，徐虞安已然很明白了。不過這還是頭一回，聽到江詞說離婚，徐虞安卻沒有失落和驚慌的情緒。大概是被江詞現在鄭重又有些小激動的情緒感染，徐虞安很清楚，江詞最終還是決定離婚，卻是因為想要好好的考慮兩人的未來。和之前不一樣，之前江詞每一次提出離婚，目的都是想要離開徐虞安這個人，離開這個家。徐虞安之前就想過，如果江詞的心結必須要通過離一次婚才能解開，那沒辦法的時候，離婚也是他可以接受的。他跟江詞說，如果江詞真的堅持離婚，那他會尊重江詞的意思。這話也並不是當時隨口的敷衍。連離婚之後江詞會躲著他，這個情況都是徐虞安設想過的。所以現在聽到江詞說，我們離婚、但我們可以試試看要不要在一起……徐虞安其實很滿意了。麵對不確定的事件，江詞一直都習慣性去避開，可這一次，他想要麵對。這就夠了。徐虞安握住江詞的手，將他拉到懷裏緊緊抱著。江詞抿了下唇：“徐虞安，我剛剛說的是真心話哦，不是為了離婚才故意說這樣的話唬你的。”聞言，徐虞安失笑：“你沒提醒的話，我都還沒意識到……是啊，你有可能是為了離婚，才順著我的心意這樣說的。”江詞一愣。徐虞安偏過頭，在江詞臉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好，我們離婚吧，江小詞。”江詞心裏一直搖搖晃晃的那塊石頭，終於落地。“既然已經決定了，那我們現在就簽離婚協議吧。”徐虞安想了想說，“不然這件事一直吊著，我心裏也會難受。”“但先說好了，除了領兩張離婚證之外，我們還是和現在一樣，同吃同住，你不能用離婚了的借口來要求搬走，或者要求我搬走……”江詞乖乖點頭：“嗯！”往矮幾上看了一眼，江詞說：“那就用我之前準備的那份協議吧……你把它們放到哪裏去了？”徐虞安用臉頰輕輕蹭蹭江詞的臉：“又丟進碎紙機了。”江詞笑起來：“那……我再去打印兩份？”徐虞安說好，但還是把人抱在懷裏，也沒放手。江詞也不催促，就乖乖的，微微仰頭靠在徐虞安肩邊。第47章 過了好一會兒,  江詞才小聲說：“……我有點餓了。”聞言，徐虞安莞爾：“是該餓了，這都過午飯時間了。雖然咱們倆早飯吃得比較晚,  但你也沒吃多少。”江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問：“那……吃了午飯再打印協議，還是……”“現在吧。”徐虞安無奈,  微微鬆開了抱著江詞的手,  然後扶著他的胳膊讓他站起來，催促說,  “快去快去,  我就不跟你一起去打印什麽離婚協議了，太奇怪了。”既然決定了要簽離婚協議,  那不如早點簽了算了。徐虞安並不想繼續吊著這件事,  心裏麵難受得慌。江詞“噢”了一聲：“那我馬上回來。”徐虞安看著他：“倒也不用太急。”江詞被徐虞安麵無表情的樣子給逗笑了：“那我去啦。”走出臥室,  往書房方向去的路上,  看到蕭漸坐在餐桌邊吃東西……江詞才想起來,  對哦,  家裏還有這個人在呢，也不知道到底找他有什麽事。但不管是什麽大事,  都沒有眼下他和徐虞安的事緊急和重要。見蕭漸埋頭吃東西沒有抬頭、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出來了,  江詞也就沒有出聲，慢悠悠進了書房，打開電腦。江詞坐在書桌前，看著電腦剛啟動好,  突然就聽到了蕭漸的聲音：“你們聊完了也不叫我一聲。”抬起眼，蕭漸正靠在書房門口，也沒再往裏走,  就站在那兒，手裏還拿著一張紙巾擦手。江詞抱歉的笑了下，然後一邊點開電腦桌麵上的文件，一邊開口說：“我們還沒有聊完呢，我就是出來拿一下東西。你不是在吃飯嗎？”“還沒吃完，剛開始。”蕭漸說，“你們這兒物業服務不錯，我本來還在想點外賣會不會要我自己下樓拿，但剛才樓下門衛就幫忙送到了家門口。”“說偏題了……”隨著這樣一句話，蕭漸很突然的問江詞，“哎，你有沒有懷疑過，這個世界是虛假的？”江詞剛在電腦上按下了打印，但緊跟著電腦屏幕上就跳出了“打印機內無可打印紙張”的警示，於是他隻好站起來去拿a4紙。聽到蕭漸這樣突如其來的問題，江詞想起來了……之前徐虞安是有跟他說過的，蕭漸這個人喜歡跟人討論人生哲學。不過，蕭漸眼下似乎並沒有“討論”的意思。因為沒等江詞回答，他就繼續開口並且頗有自問自答的意思：“我有過。幾年之前，我懷疑很多事，從這個世界的一草一木到一個人、一群人……我都覺得很虛假，找不到那種真實感。”“所以我選擇了退學，滿世界到處亂跑，國內國外哪裏陌生往哪裏去。那時候我表麵謙遜，但其實心裏很傲慢，還有一種造物主的高高在上……中二來說，那時候我覺得我能把世界踩在腳下。”江詞將剛拆開的一袋a4紙放進打印機，聞言，他回過頭看了蕭漸一眼。“但是吧。”蕭漸又吊兒郎當的說，“這麽幾年下來，我被世界打擊得認清現實了。這個世界很真實，路邊的花花草草會發芽生長，天空會放晴下雨，太陽東升西落，彩虹也是七色的。”“沒錢的話我隻能睡橋洞，在國外比較混亂的地方，就算手裏有錢也要小心被人搶。被搶劫都是小事，我還被人拿著槍指過腦袋，要不是那天運氣好，我現在都不能在這裏跟你說話。”“受傷了會疼會流血結痂，三餐一宿都是生活必須……這些就是真實。”“你別看我現在這麽不著調，好像還挺傲慢的樣子。但我和幾年前不太一樣的點在於，我已經不會天真的把自己當成造物主，我心裏很清楚……不管我是怎麽來到這個世界的，現在的我活在這個世界，而且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尋常人，沒有三頭六臂和人設光環。”江詞手上的動作慢下來，他靜靜的看向了蕭漸，並沒有出聲。他原本以為，蕭漸可能是哲學探討的毛病犯了，所以並沒有很在意。但聽著聽著……江詞覺得有些微妙和不對勁。蕭漸一直在說“幾年前”，好像他的一切變化和想法、以及他的人生都是從那個時候才開始的一樣。還有什麽“這個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實的”、“造物主”……以及剛剛這句“人設光環”。江詞突然冒出了個念頭……蕭漸，會不會也是穿書的？畢竟他都是穿書來的，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理所當然懷疑過人生。雖然他印象中的原劇情裏，並沒有任何一個重要角色叫蕭漸。但這個世界正如蕭漸所說，它是真實、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所以即使原劇情設定不夠詳細完美，這個世界自然會在運轉中將一切細節合理化填充。而且，如果蕭漸是穿書、知道原劇情的，那蕭漸很容易就可以發現現在他這個江詞，和書裏刻畫的那個“江詞”差別很大，繼而聯想自身、懷疑現在的江詞也是穿書的，並且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那就說得通了。蕭漸揚起唇角，見江詞盯著他看，他點點頭：“你可算正眼瞧瞧我了……你知道嗎，我其實很驚訝，或者說是很敬佩你的意誌力……你適應得太好了，把現在的人生也過得很穩當，居然還參加了高考考了個挺好的成績……想想當初懷疑人生到幹脆退學的自己，我都覺得很感慨。”江詞眨了下眼睛。如果剛才他還隻是猜測和懷疑，那蕭漸現在的這番話，就足夠讓江詞確認了……現在的蕭漸，確實也是穿書的人，而且……不知道為什麽，江詞總覺得蕭漸好像知道得比他要多。但江詞覺得不應該啊，按道理來說，他對原劇情的了解應該是沒有錯漏的。雖然現在這個世界的發展，和他印象中的原劇情……本身就有不小的偏差了。但正如他剛剛所想，一個正常運轉的社會，一些有自己思考方式和行為邏輯的活人，這樣的世界裏，不按原劇情走了，也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雖然他前幾年滿心都是一個人好好生活，並沒有動心思去懷疑過這個世界和原劇情。蕭漸看著江詞：“我猜猜你現在在想什麽……我覺得我應該能猜到，而且我想告訴你，你心裏的猜測基本是對的。不過……記得嗎，之前在徐家，我在你麵前提過一個叫柯沐的人。”江詞垂下眼，將打印機整理好，然後坐到了書桌前，重新打印離婚協議書。不管蕭漸到底想說什麽，但江詞還是覺得和徐虞安的事更加重要。但他一邊按下打印按鍵，一邊也不妨礙趁著這個時候繼續聽蕭漸講點什麽。於是江詞點了點頭：“所以柯沐是誰？你那天的態度，好像我應該認識或者知道一樣，但我確定我沒有關於這個人的記憶。”蕭漸靠在門口，看著江詞將打印機吐出來的文件紙整理好、然後裝訂在一起。“我那天那樣問，隻是想確定一件事。而你的反應，也已經讓我確認了。”蕭漸說，“柯沐這個人，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我想啊，我們倆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和定位，應該不太一樣……”江詞將兩份離婚協議書裝訂好，然後他有點抱歉的打斷了蕭漸的話：“我對你所說的話很感興趣和好奇，而且我覺得我有必要聽你說下去。但……我現在比較著急去找徐虞安，他已經等了我很久了。”蕭漸挑了下眉。江詞就抱著離婚協議書，往門口走的同時說：“你不忙的話，可以等我和徐虞安說完了，我再跟你好好聊聊。如果你還有其他事要做、急著走，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先加個好友，之後線上聊、或者再約個時間見麵。”“哦，我不忙。”蕭漸就說，“你慢慢來，我也不著急。之後的話，我反倒不一定有時間了，因為我明天早些時候就要再次啟程離開。”江詞驚訝了下：“聽你剛剛說那麽多，我還以為你已經決定安定下來了。”“不。幾年前我選擇了滿世界亂跑，是因為質疑這個世界的真偽。但幾年下來，我是真挺喜歡那樣的生活，所以也不打算改變。”蕭漸如實說。江詞就笑了下：“那也挺好的，我覺得你的生活很有趣。”蕭漸聳了聳肩：“但是徐虞安似乎不這樣覺得，他看上去似乎挺希望我離你遠一點。”“很正常啊，我也希望你離他遠一點的。”江詞這話說得坦誠直白又讓人啞然，“不過哦，你的生活方式是真的很有趣，我是真的這樣認為的，沒有糊弄你。”蕭漸：“……”我可謝謝你們倆了。……江詞回到臥室的時候，徐虞安整個人都靠在懶人沙發裏，安安靜靜得仿佛要立地成佛升天了。看見他回來，徐虞安伸出手：“你再不回來，我就要以為你是跑路了，江小詞。”“打印機沒有紙了，剛好蕭漸又找我說話，就耽擱了一下。”江詞說著，把離婚協議書遞到了徐虞安伸出的手上。本來想牽手，卻被江小詞塞了兩份離婚協議，徐虞安：“……”他無奈輕歎，伸出另一隻手，幹脆利落將江詞拉進了懷裏。“哦，你忙著跟蕭漸說話，就把我晾在這兒了。”徐虞安嗯哼了一聲，然後又在江詞臉上親了下。他真的太喜歡和江小詞這樣親親昵昵的摟摟抱抱，時不時落個吻了。江詞忙著喊冤：“我才沒有，我打斷了他的話就回來了……你還在等我呢。”徐虞安彎起唇角。他說：“是啊，我還在等你呢。”第48章 把江詞圈在懷裏,  徐虞安又翻了翻離婚協議。江詞乖乖的坐著，但這個姿勢他覺得有點別扭，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隻好擱在膝蓋上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