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他來說,西式的藥物治療基本已經沒太什麽作用了,必須另尋他法,所以林宿才會決定提前出院。  “原來如此,”張寰三默默地把聯係人裏剛加上的“專業嗩呐團隊”的備注改成“婚慶公司”,然後開始無比積極熱情地拍林宿馬屁,“林局您放心,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您一定能找到痊愈的辦法,早日恢複健康的!超管局上上下下,包括我和小蘇在內,都還指望著您呢!”  林宿冷笑一聲。  “小蘇可以,你就算了。”他嫌棄道,“還有,報告記得按時交。遲一分鍾加一千字。”  說完,他就毫不留情地掛斷了電話。  張寰三:“…………”  好無情的男人。  一切塵埃落定後,超管局的人也沒打算在弈城這個小地方呆多久。  很快,大部隊就開始陸陸續續地收拾東西,準備回南城了。  蘇黎在眾人的堅持勸阻下,不得不在床上多躺了兩天,直到第三天下午準備出發前,他才被允許出來走動走動。  “張哥,我想去孫老板家看看,”他找到張寰三,請求道,“我想看看孫夫人的狀況。”  張寰三停下手裏的活計,抬頭看著他。  “你能做什麽呢?”他摸了摸少年頭頂軟乎乎的耳朵,搖了搖頭,“別去啦。都到了這個時候,不打擾她就是最好的幫助了。”  “可是……”  “我跟你一起去。”  一道熟悉的聲音插/進了二人的談話,張寰三先是感受到了一陣冰冷的視線刺痛了他的手背,下意識縮回手,這才看到了從院子外麵大步走進來的男人。  “林,林局,”他幹笑道,“你回來啦。”  “林局!”  小狐狸的眼睛“噌”的一下子就亮了,他猛地往林宿方向往前跑了兩步,似乎是想要衝過去給林宿一個擁抱,卻在抬起手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到底在幹什麽。  而且,張寰三還在旁邊看著呢。  少年停下了腳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麵前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露出一個稍顯尷尬的笑容。  “那,那個,林局,我剛才是……”  沒曾想,林宿卻主動上前一步,彎下腰,給了他一個輕輕的擁抱。  “我回來了。”他說。  男人冰冷的發梢掃過臉頰,淡淡的檀香氣息循著空氣傳入鼻尖,感覺到自己的額頭靠在對方大衣的衣領上,小狐狸的心髒咚咚地跳了起來。  他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張了張嘴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最後,少年紅著臉低聲道:“林局,你身體恢複的怎麽樣了?”  林宿的神色淡淡,摸著小狐狸耳朵的手卻十分溫柔。  “很好,不用擔心。”  旁邊的張寰三突然使勁兒咳嗽起來:“咳,咳!”  “那你剛才說,要陪我一起去孫老板家,是真的嗎?”小狐狸仰起頭,望著他,一臉期待地問道。  “嗯。”林宿點頭,手上擼狐狸耳朵的動作卻不停,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意味。  “嗯哼!咳咳咳……嘔——”  張寰三就差沒把喉嚨都一起咳出來了。  他這邊劇烈的反應終於讓暈乎乎的小狐狸從夢中驚醒,注意到張寰三震驚的眼神,他的臉瞬間漲成了猴屁股,忙不迭地從林宿懷裏掙脫出來,從口袋裏掏出請假條交給同樣臉紅脖子粗的張寰三:“張哥,真不好意思,這是我的請假條,拜托你批一下吧。”  但還沒等張寰三伸手去接呢,林宿就從側麵抽走了少年手中的紙條。  “我站在這裏,你為什麽向他請假?”林宿問道,說完,直接從大衣口袋裏掏出簽字筆,看眼不看地在請假條上簽了自己的名字,“我批了。下次再要請假,直接來找我。”  “好的林局。”小狐狸一愣,但還是很乖巧地應下了。  張寰三:“…………”  看著林宿望向他的眼神,張寰三在這一刻,終於明白了殘酷的真相:  自己現在在領導心目中的地位,就等同於一條酸菜魚。  又酸,又菜,又多餘。  直到坐上出租車,張寰三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依舊在蘇黎心中曆曆在目。他忍不住對林宿道:“林局,咱們這樣對張哥……是不是不太好啊?”  “超管局的每個員工都有不同的性格,”林宿淡淡道,“作為領導,我要針對他們的性格采取不同的態度。”  小狐狸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林局,你覺得張哥是什麽性格呢?”  “賤兮兮的。”林宿果斷道。  蘇黎:“…………”  這話要是被張寰三聽見了,他是真的會哭喲。  “那,”小狐狸猶豫半天,還是鼓起勇氣問出口了,“林局,你覺得我是什麽性格?”  林宿想了想,忽然勾起唇角,不說話了。  任蘇黎再怎麽旁敲側擊,使盡渾身解數想要撬開他的嘴,男人都隻是保持著眼中淺淺的笑意,不肯遂了他的願。  小狐狸沮喪地垂下耳朵,賭氣地坐到了離他最遠的地方。  說來也巧,就在前麵的十字路口,司機為了搶紅燈在拐彎時一腳油門加了速,猝不及防之下,蘇黎一頭栽到了林宿的身上,不,實際上他是一隻手撐著椅背,另一隻手則不小心按在了男人某個不可言說的位置。  感受著男人西裝褲挺括麵料下的隱晦變化,兩人同時僵住了。  “不好意思撒,剛才沒注意,沒摔到吧?”前麵的司機操/著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話問道,他通過後視鏡看了眼疊在一起又瞬間分開的兩個人,爽朗地笑了起來,“都是男孩子嘛,害羞什麽!”  這跟男不男的沒關係,明明是因為……蘇黎努力調整好自己的表情,腦袋卻控製不住地胡思亂想起來。  但相對來講,林宿的表現就要正常許多了。  他的目光稍顯晦暗,眉頭緊皺,一隻手倚著臉頰,漆黑淡漠的雙眼一直望著窗外的道路,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十分嚴肅的議題。  在一片詭異的氣氛中,車子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下了車,望著與之前沒有什麽分別的大院別墅,再思及他們此次的來意,原本還在胡思亂想的少年麵上也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林局,”他問道,“孫夫人她,是已經知道丈夫去世的消息了嗎?”  林宿無聲地點了點頭。  按照孫老板的遺願,超管局派人告知了孫夫人丈夫車禍死亡的消息,而為了避免她產生愧疚之心,林宿通過另一個渠道將孫老板的妖丹交到了她的手上。  不過在場的兩人心裏都明白,其實真正導致她丈夫死亡的凶手,就是林宿自己。  “林局,你千萬別自責,”蘇黎抬頭望向他,認真道,“我覺得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他或許對家人很不錯,但光是他擅自把你卷進來,還自作主張地要求你殺了他,讓你手上平白無故多了一條人命,我就對這家夥一點兒也喜歡不起來。”  林宿看著少年,沒說話,隻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我明白,”他言簡意賅道,“一起進去吧。”  再次見到孫夫人,曾經花容月貌的婦人在短短幾天內,就憔悴了許多,蒼白的臉色、迷離的神情和一身縞素的打扮,無一不彰顯了她未亡人的身份。  可令人啞然的是,現在的她明明就是一具喪失了靈魂的空殼,看上去,卻比原先更美了。  “抱歉,這次沒什麽可以用來招待你們的茶水了。”她坐在客廳的搖椅上,慢慢地撫摸著自己圓潤的肚子,空洞的眼神在虛空中停留了許久,才勉強聚焦到門口的兩人身上。  “隨便坐吧,兩位,恕我待客不周了。”  孫夫人的聲音很輕,輕到蘇黎甚至都不敢大聲呼吸。  他怕自己稍一用力,麵前這個像是雪一樣輕飄飄的美人就要融化在陽光下了。  “不,該道歉的應該是我們。”出乎意料的是,先開口的居然是林宿。他很顯然對這套流程十分熟悉,並沒有坐下,而是拿出了超管局準備的補品放在了玄關處,“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請您收下吧。這次來弈城,您的丈夫真的幫了我們很多。”  提到丈夫,孫夫人空洞的眼神終於恢複了一點神采。  她專注地望著對麵電視上播放的《西遊記》,看著屏幕裏那六耳獼猴被真大聖一棒子打死,師徒四人又再度踏上了取經成佛之路,一路嬉笑怒罵,斬妖除魔,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蘇黎莫名打了一個寒戰。  孫夫人對他們柔聲道:“抱歉,我身體有些不適,二位若是沒什麽事的話,就請回吧。”  剛來就被下了逐客令,林宿的表情卻依然平靜。  “好的,”他說,“那夫人,您多保重。”  說完,男人便拉著蘇黎,轉身就走。  在離開別墅前,蘇黎最後回頭望了一眼坐在午後陽光下的女人。  她低著頭,很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嘴裏慢悠悠地哼著《女兒情》的小調。  明明是溫馨又美好的畫麵,蘇黎卻硬生生驚出了一身冷汗。  “林局,孫夫人她真的不要緊嗎?”他艱澀道,“我感覺丈夫的死對她應該打擊很大,但真見到她本人,又有種,有種……”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而且,畢竟是朝夕共處的夫妻,孫夫人對丈夫的真實身份和突然死亡的原因,真的就一無所知嗎?  這些問題簡直是細思極恐,蘇黎光是想想就覺得頭大。  林宿說:“你猜的沒錯。我不知道孫老板知不知道,但孫夫人肯定是有感覺的,她肚子的這個孩子,絕對不是一般的嬰兒。”  “……為什麽這麽說?”  “半妖是受到詛咒的種族,”他冷冷道,“它出生前,會大量汲取母體的營養,一個普通的人類母親,在正常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生下一個健康的半妖嬰兒的。所以孫老板才會想出這種辦法,犧牲自己,讓她們一起活下來。”  蘇黎聽得一愣一愣的,他下意識問道:“林局,你怎麽知道這麽多關於半妖的事情?”  “…………”  這一次,林宿停頓了一下才回答他。  “因為我是超管局的局長。”他說。  但蘇黎還是沒搞清楚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必然聯係。  不過這次任務總算是徹底結束了,小狐狸也不想再思考這些太過複雜的糾葛了。  他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心想不管是人還是妖,果然都要活得傻一點啊。  “林局,”他忽然想到了一件非常關鍵的事,頓時嚴肅起來,直勾勾地盯著林宿道,“等回去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量。”  看見他這樣的表情,林宿也不由得稍稍提起了幾分慎重。  “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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