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爭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顧霖話裏的意思。  他眨了眨眼睛,腦子上方升騰起一股熱氣。  他放低了手裏盛著中藥的碗,撇開了視線,囁喏著說,“那……那不行。”  聲音低低的,像是在刻意避開什麽。  顧霖臉上露出些許失望,歎了口氣,道:“是嗎?本來覺得如果能夠得到獎勵的話,就算吃進嘴裏的藥再苦也能稍微忍一下,可現在要是喝了這麽苦的東西,還什麽好處的都得不到,突然就覺得沒什麽意思,不想喝了。”  林爭趕忙道:“喝了藥怎麽沒獎勵了?喝了藥身體可以變好啊,你沒聽說過嗎,身體大於一切,身體就是成功的根本,隻要身體好起來了,想做什麽都能做!”  顧霖在床上翻了個身,側躺在床上,用後背對著林爭,故意用失落的語氣道:“沒事,反正就算不吃藥也能好,隻不過恢複的時間長了一些,公司那邊擱置起來的工作會變多一些,還有手裏的幾個項目進度可能會變慢一些,其他的都沒什麽。”  林爭一聽,前麵說反正不吃藥也能好那裏聽起來還沒什麽問題,可是怎麽越聽到後麵越覺得不對勁,怎麽搞得好顧霖生病耽擱下工作變成了是自己導致了似的?  林爭知道,顧霖不喜歡吃甜食,可同樣很討厭吃苦的東西,比如苦瓜,以及任何有苦味的東西,就連咖啡都需要調成苦甜適宜的口感,不會苦,也不會太甜。這倒是沒什麽緣由,純粹隻是個人的喜好問題,就像每個人都會有那麽幾樣喜歡或討厭的東西,顧霖也是如此。  不過藥這東西,誰還吃喜歡吃了?不都是生病了不得已才吃的嗎?  可眼瞧著顧霖一幅不情願的樣子,林爭又覺得過於勉強顧霖了也不太好。  林爭望向天花板,在心裏認真盤算起來,如果不吃藥的話,顧霖會幾天痊愈?  顧霖身體平時一直很健康,體質也是不容易生病的那種,這次生病純粹就是接觸感冒病人的時間太長,正常來說,一般人感冒不嚴重的話大概五到七天可以自愈,顧霖雖然看上去不像是不太嚴重的那種,但應該也不是特別嚴重的那種,所以綜合各種條件四舍五入一下的話,理想一點大概也是五到七天能夠痊愈,就算不是痊愈也應該是快好了。  顧霖看著林爭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樣,眼睛稍微眯了眯,隨後手握成拳抵在嘴巴上費勁兒的咳了起來。  林爭被顧霖的咳嗽聲拉回了思緒,看到顧霖一隻手撐在床上咳得不成樣子,心裏一下著急起來,他連忙扶著顧霖的肩膀,“顧霖,沒事吧?”  顧霖回道:“沒關係。”  林爭鬆了一口氣。  可他氣才鬆完,就又聽到顧霖重重咳了好幾聲,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了。  林爭腦袋裏轟的一下。  這可不像是沒關係的樣子啊!!  看著林爭此時擔憂的模樣,顧霖眼裏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  可當林爭抬起眼和自己對視上之後,眼神就又多了幾分疲憊,看上去就完全是一副病人的憔悴模樣。  林爭低頭看了眼手裏的中藥,已經稍微涼了點的中藥氣味聞上去沒剛出鍋時那麽苦澀了,不過吃過中藥的都知道,不管是涼的還是溫的,這中藥進口的時候都是苦的,難吃程度還是一樣。  可現在已經管不了苦了不苦了。  這藥必須得讓顧霖喝了。  不管用任何辦法。  如果,如果實在不行,也隻能那樣了……  林爭心一橫,身子往前傾,隨後朝顧霖靠近。  顧霖望著那張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臉,心下了然,兩邊的嘴角往上劃起。  長長的睫毛稍微合起,等待著林爭的碰觸。  可過了好一會兒,那雙柔軟的唇遲遲沒有到來。  手倒是被林爭握住了。  顧霖慢慢睜開眼,隨後,便見林爭一臉嚴肅的拉過他的手,將手裏的盛著中藥的碗又重又穩的放置到他手掌心,用不容置喙的語氣嚴厲道:“給你三秒鍾的時間,給我把它喝幹淨,一滴都不準剩,要是敢剩下……”說著,林爭正經的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聲音恐怖道:“你就完了。”  顧霖睜大了眼睛:“…………!”  林爭抱著手跪在床上垂眼看著顧霖,看上去就像個執行正義的戰士。  ……這不是顧霖想要的結果。  在親眼看著顧霖將手裏的中藥一滴不剩的喝完之後,林爭才獎勵性的拍了拍顧霖的肩膀,接過顧霖手裏的碗,轉身放到了後麵不遠處的書桌上。  顧霖看著林爭的背影,覺得好笑又無奈。  還以為能騙到一個吻來著。  結果他家小兔子總是不按套路出牌。  唉。  病情沒那麽嚴重是真的,但顧霖感冒了也是真的,隻是沒有林爭所想的那麽嚴重,畢竟顧霖的體質就放在那兒。  有個成語叫什麽?哦,自作自受。  沒錯,因為最開始的時候顧霖為了騙吻把病情裝得太嚴重,導致從那天開始之後的連續三天,顧霖每天都不得不喝下三大碗苦到快要讓人失去理智的中藥,本來是喝兩次就行,結果那天林爭看顧霖病得實在嚴重,就谘詢了醫生,醫生說喝三次也可以,於是顧霖便每天都要再多喝上一碗。  顧霖活了二十多年從來沒吃過這麽多的苦,結果在這三天都吃得夠夠的了。  眼看著顧霖又乖乖喝下今天的最後一次藥,看到顧霖逐漸正常起來的臉色,林爭心裏頗有成就感。  雖然他不是醫生,但這病人都是由他來照顧的。  這三天,顧霖除了白天去公司待上一會兒,其餘沒什麽大事都是在家裏解決,而林爭作為顧霖的私人助理,終於徹徹底底的派上了用場,既能在公事上輔助顧霖,也能在私事上把顧霖照顧好,而且還照顧得特別認真仔細。  雖然這裏麵還夾雜了一點他出於私人感情的私心,因為顧霖身體好了他才能好好的告訴顧霖他的想法,但這並不妨礙他同樣希望顧霖趕快好起來回到公司。  咳咳,這是作為一個下屬最誠摯的願望。  林爭對顧霖伺候得可算太周到了,顧霖想吃什麽,想要什麽,隻要顧霖開口,顧霖都不用動,林爭就能在兩分鍾內拿著東西出現在顧霖麵前。  林爭想對顧霖表明自己的心意,其實如果隻是單純的讓顧霖自己的想法,那他大可以現在,不,甚至是想通自己的心意後見到顧霖第一眼時,就可以跟顧霖全盤托出了,可是他不想,對他而言,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的喜歡上一個人,也是第一次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對另外一個個體產生了不同於他人的感情,這是他的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之一,他想要在雙方都極其認真的情況下,想以幾年、甚至幾十年後想起來,依舊覺得心意相通的這一刻甜蜜無比的情況下為基礎,將自己的心和顧霖的心連著在一起。  人生中能有幾個重要的時刻啊?所以每一個都應該認真的去對待。  因為隻有這樣,等到將來回憶起來,才不會覺得遺憾或者後悔。  林爭白天留在顧霖身邊伺候人,晚上會處理白天留下來或者沒完成的工作。  上司雖然生病了,但仍舊帶病上崗,所以作為助理的工作也少不下來。  連續被林爭用藥灌了好幾天,顧霖身上各種症狀減輕了不少,他的身體本來就好,所以恢複得也快。  關上開關,頭頂的水停了下來,顧霖拿下掛著的深色浴袍穿在身上,扯下架子上的毛巾擦著濕得還在滴水的頭發,邁著步子走了出去。  見手機沒在桌上,便轉了個方向往外走。  才到臥室門口,便瞧見了不遠處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的人。  筆記本電腦上映出瑩白色的光,照著睡著了的人柔軟的發頂。  林爭趴在桌上,臉朝向一側,因為擠壓的緣故,下半邊臉搭在手臂上被擠得看上去肉呼呼的,可愛極了。  顧霖放輕了腳步走過去,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處的肉,睡著了的人似乎像受到了幹擾,眉頭皺了一下,可很快就又重新放開,若無其事的繼續睡覺。  顧霖看向筆記本裏的屏幕,上麵是今天他交給林爭的工作內容,再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  顧霖抬起手指很輕的碰了碰林爭的鼻尖,小聲說:“小笨蛋,不是都說不著急要了麽,怎麽熬夜也要做完?”  那份文件已經做好了。  顧霖手指在筆記本上敲了幾下,將文件保存後直接便將電腦關了機。  看著林爭一時半會兒是醒不了了,他索性彎腰將坐在凳子上的人抱起,林爭看上去體格不大,抱在懷裏卻很有分量,大概是被冬天影響,不小心吃多了,長肉了。  不過長肉了才好,這樣才能長成一個健健康康的小白兔。  顧霖沒把人帶到樓上,而是直接帶進了自己的房間,他怕明天林爭早上醒來會奇怪他怎麽會有力氣把他從一樓抱到二樓。既然要裝,就裝得徹底一點,索性讓這個病好得再慢一點。  將人放到床上,顧霖自己也靠在了旁邊。  他一隻手撐著腦袋,側著身躺在床上,望著身邊的人。  估計是感受到了來自於身側的暖意,本來平躺著的林爭抱著被子翻了個身,自動朝旁邊的熱源靠了過去。  臉頰貼到顧霖的胸口上,還知道直接貼著皮膚會更暖和,用臉蹭著顧霖本就敞開著的浴衣領口,將領口蹭得更加敞開,然後把臉直接埋了進去,  顧霖看得哭笑不得。  “顧霖……”  “嗯。”  雖然知道這人是在說夢話,但顧霖還是應了。  “要吃藥。”  “昨天吃了,今天也吃了。”  “顧霖……”  “嗯。”  “有點冷。”  林爭說著,身體又往顧霖的方向擠了擠。  顧霖本來想和林爭保持適當的距離的,可林爭這麽一弄,哪裏還有什麽距離?林爭幾乎整個人都快貼到他身上了。  就在顧霖以為這樣已經是極限了的時候,他的腰上突然多了一條腿。  顧霖頓住了。  “顧霖……”  林爭低聲喚著顧霖的名字,愈發拉近了兩人藏在被子裏的距離。  林爭的睡褲是純棉的,雖然不算太薄,但也算不上厚,而顧霖就隻穿著浴袍。  顧霖的眸色變得深了些。  林爭的腦袋埋在他懷裏,低著腦袋,碎發底下那截白皙的後頸暴露在他的視線裏。  顧霖深深地望著那段白皙的後頸,眼神微微凜起,忍住了想低頭在那裏留下自己痕跡的衝動。  他閉眼呼了口氣,在將心裏那股突然湧起的欲望強壓下去。  抬起手臂摟住懷裏人的纖薄的後背,再睜眼時眼裏已經變成了寒冷也驅散不了的溫柔。  這人就是上天派來折磨自己的。  隔日中午,林爭去公司替顧霖拿文件了,門鈴響起,顧霖開了門,外麵站著手裏提著水果的嚴楊。  見到他,嚴楊一臉被驚到了的樣子,看著他道:“不是說你生病了?怎麽看著一點病也沒有,人還生龍活虎的?”  這幾天嚴楊都在出差,今早從林爭那裏得知顧霖生病了之後,剛回到就馬不停蹄的來了這。  你以為他是關心顧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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