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又不讚同地補了一句:“你起的太晚了。”  鬱詹滿臉黑線:“你看看外麵,天亮了嗎?!你是不是晚上不睡覺的?!”  時故不知為何愣住了,張了張嘴,卻並沒有反駁。  “你為什麽非得要跟我一塊走?”  鬱詹是真的無語了,他性格本就孤僻,不願與旁人同行,時故卻總上趕著往他這裏貼,他趕不走,便想早些出發,甩掉時故,誰料時故比他還絕,這才五更天,他就已就蹲在了外麵。  鬱詹一氣,說話的聲音就不自覺放大。  聞言,時故微微睜大了眼。  一副好皮囊的重要性在此時展現得淋漓盡致,明明是時故的問題,配上這無辜的表情卻莫名讓鬱詹有了一種自己做錯了的感覺。  鬱詹:“……”  時故的事跡他是聽說過一些的,能做出那種事情的人,顯然不是什麽善茬,可眼前這個……  鬱詹眼中帶上審視,刨去此人格外能裝的可能性,看來,傳言倒也不可盡信。  鬱詹這般想著,麵上卻更加冷漠,看也不看時故一眼,轉身便走。  時故下意識抓住了他。  他曾經問過006,什麽是師徒。  006告訴他,師徒就像是親人。  因此,盡管這個師徒關係來的你不情我不願,時故依舊想要維係一下。  可惜,對方好像不太願意。  他眨眨眼,俊秀無害的外表讓他看上去像個被拋棄的小動物。  清晨的第一抹陽光落下,卻沒能照入石窟,而是在二人之間留下光與暗的交界。  鬱詹在陰影中看著時故。  “愛跟就跟著吧。”  說完,他轉身邁步。  時故乖乖跟上。  二人的身影在朝陽下重疊,難得安靜和諧,一同去了傳道堂。  如此又過了半個月。  期間006來過一次,非但沒有催他,反而還安慰起來。  【我知道你不忍心,這種任務大多數宿主都做不來】  006耐心安慰時故,盡管接觸並不算多,但這位宿主溫柔敦厚的形象已經深入了006的內心,讓他這個向來喜歡壓榨員工的惡毒係統也不忍逼迫。  況且時故沒有靈力,讓他去虐待築基期的鬱詹,和找死沒什麽區別。  【你可以等鬱詹受傷的時候再下手】  006出謀劃策。  【你放心,我們對於宿主是有一定的保護機製的,如果到時候氣運之子對你下手,我也會盡量保全你】猶豫片刻,他又接著說道,說完又有些後悔,忍不住補充  【但是保護機製作用有限,作死那可不算】  燭光落在時故濃密的睫毛之上,似明似暗。  他似是停頓了一會,而後低聲道:“謝謝。”  不知為何,明明是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道謝,006卻覺得重若千鈞。  ……  剛開始,弟子們都隻當時故是去照看鬱詹,並未多想,可隨著時間推遲,眾人看向時故的眼神,就漸漸變得不太對勁了。  這裏的眾人,不僅指弟子,也指其他的長老們。  風和日麗的一天,時故難得沒有打盹,因為今日授課的,是看時故萬分不順眼的袁策。  忽然,遠處傳來了一陣焦急的呼叫。  “袁長老!不好了!”  滄雲宗宗內禁止禦劍,此人卻禦劍而來,看來是發生了急事,一看到袁策就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時故離得近,聽到了些許對話內容。  “袁長老!前些日子派去玄江穀采藥的弟子命牌碎了!”  原本還一臉冷漠的袁策一聽,臉色驟變,立刻隨著來人離去,留下一甘手持木劍對練的弟子們麵麵相覷。  玄江穀……  時故知道那個地方,離滄雲宗不遠,一般是外門弟子曆練之地,不過時故記得那裏沒什麽危險,怎麽會出這種事情?  他心中嘀咕,趁周圍人不注意,往嘴裏塞了一大塊果脯。  很齁很甜,但時故很喜歡。  滄雲宗招收弟子沒什麽特殊門檻,凡是能進入練氣的,隻要去執事堂登記一番,確認身世清白,基本都能入宗,而外門弟子中,達到築基以上者,皆可以自主選擇一峰,進行一番測試,通過了,便能從外門升至內門弟子。  這種方法固然能最大程度地保證能修煉的苗子不會流失,但也同樣有著人員流動過大的缺點,說句難聽的,外門弟子那麽多,突然少個十個八個再正常不過,都沒什麽濺起水花的資格。  怎麽竟連袁長老都驚動了?  時故心中思索,眼眸一轉,看到了一點沒被外界幹擾,認真舞劍的鬱詹。  黑色衣袍隨著他的動作四散紛飛,每一招每一式都幹淨利落。  別說,這便宜徒弟舞起劍來還真帥。  雖然滿門嘴碎,但滄雲宗能夠躋身四大宗之一不是沒有原因的,紀律嚴明就是很明顯的一點。  哪怕授課的長老不在,眾弟子也依舊乖乖練劍,沒發出一點除練劍以外的雜音。  不過時故覺得,他們挑人。  比如自己在的時候,這些人就總是嘀嘀咕咕說著小話,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  雙標。  時故暗暗評判,順便咬上一口果脯。  袁長老去的快,回的也快,但時故注意到他的臉色明顯變得很不好看。  “都停下聽我說。”  袁策環視一周,臉色陰沉。  他身材著實高大,一身肌肉猙獰,總讓人覺得他好像不是來講話,而是來砸場子的。  可矛盾的卻也在這裏,明明是個大漢莽夫的形象,配上他凝重的表情,又莫名的給人一種沉穩可靠之感。  “前些日子,我派了十數名弟子,去玄江穀采集藥草。”  袁策語速不快,渾厚的嗓音甚至不需要用上靈力,便能讓在場之人聽得清楚明白,鏗鏘有力,抑揚頓挫:“然而就在昨日,這十幾名弟子卻被人所殺!”  “方才我去看了他們的傷勢,殺人者,乃是青和宗弟子!”  此言一出,原本安靜的場麵好似突然扔入了一個炸彈,炸得弟子間驟然沸騰。  有人憤而出列,將時故擠了一個踉蹌。  “又是那幫混蛋!”  “這件事絕不能就這麽算了!”  “忘恩負義的狗雜碎!”  “袁長老,弟子願主動請命,為枉死的師兄弟討回公道!”  “血債血償!”  “對!血債血償!”  群情激奮,時故有些怔愣。  青和宗?那是誰?  眾人憤憤不平,袁策也看得滿意,待到弟子們情緒穩定了一些,他才又再次站了出來,輕輕一抬手,喧鬧的場麵立刻變得安靜。  “說的對!我滄雲宗弟子,絕不能受此折辱!”  袁策高大的身影向前走了幾步,時故敏銳地注意到他看了自己一眼。  袁策的講話還在繼續。  “因此,我同其他長老商議過後,決定派一位長老親自前往玄江穀,替青和宗好好教育教育他們那幫人麵獸心的惡徒。”  時故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隻見袁策目光一轉,看向了傻站著的時故。  “時長老沒有異議吧?”  時故:“……”  嘴裏的果脯,突然就不香了。第七章   袁策顯然隻是意思意思問這麽一嘴,沒打算真的征求時故的意見,說完這話立刻轉移話題,沒讓時故逮到半點插話的時機,然後直接走人,留給眾人一個健壯的背影。  而在眾人看不見的角落,袁策輕輕哼了一聲。  之前時故提出要做長老時,他和其他長老都怒不可遏,現在卻也慢慢咂摸出了一點時故的好處。  例如看誰不順眼,就將時故派去,準能將對麵氣個七竅生煙。  鬱詹如是,青和宗亦如是。  當天晚上,袁策的大弟子何曹達便給了時故玄江穀的派遣名單,鬱詹和清原赫然在列。  看來袁策覺得光時故一個人折辱青和宗不夠,還要再加個鬱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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