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完柱子的袁策臉色稍稍好看了些許,但依舊陰沉得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把清原揍死。 清原連忙忐忑地應了一聲:“弟子在。” “你過來,跟我匯報一下你們這一路的遭遇。” 說完,袁策調頭離開。 清原一愣,而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孟巡岑羽等人同情的目光之下,跟上了袁策的步伐。 而導致袁策怒火的始作俑者鬱詹,則是拍了拍時故,示意一起回十六峰:“走吧。” 闊別了一個月,十六峰看上去似乎和往常也沒有任何區別,依舊是那副人煙稀少,破破爛爛的樣子。 童子們倒是早已等候多時,一上來就端上了時故最喜歡吃的果脯,熱情得讓時故有些受寵若驚。 而時故不知道的是,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他們幾人這段時間被袁策征去進事峰做了一個月的苦工。 說來也怪,就在時故走後不久,滄雲宗的弟子們便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被派出去了大半,以至於不久以後,留在宗內的人數隻剩了三分之一那麽多,堪稱滄雲宗史上最低。 人一少,進事峰為賺日常所需接取一些宗派雜活任務的弟子們也隨之大大減少,無奈之下,掌門便隻能將一些沒人接的日常任務強製性地分配到了一些清閑的童子手中。 十六峰的童子們毋庸置疑是滄雲宗最清閑的那一批,首當其衝被派遣了出去。 而也是出了這一趟門,接觸到那些個性情各異的長老弟子,幾個童子才終於明白在時故手下的日子有多麽地美妙,美妙到他們惦念了整整一月。 說到底,他們隻是幾個伺候人的童子,至於伺候的對象是不是廢物,有沒有挾恩圖報,那都同他們沒什麽幹係。 而像時故這樣好伺候的主子,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讓時故感到詫異的事情。 他抬頭,看向了笑吟吟朝著他和鬱詹揮手的範宏胤。 已知,他和鬱詹此處是禦劍回來的,速度很快。 又知,範宏胤是個凡人,沒有修為。 那麽,範宏胤是如何在六天內,從千裏迢迢的青和宗,出現在了此刻的十六峰? 似乎是感覺到了時故的疑惑,範宏胤樂嗬嗬解釋了一句:“蹭了別人的飛劍回來的。” 時故點點頭,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反正,鬱詹是有秘密的人。 有秘密的人的隨從,也是有秘密的人。 很正常,時故表示可以理解。 於是他沒有再深入思考,而是去了以前常去的位置,開始自己的日常發呆。 不遠處,範宏胤和鬱詹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麽,時故聽不太清,隻知道中間範宏胤被鬱詹上手揍了好幾次。 時故看著他們打鬧,莫名有了一絲歲月靜好的安寧。 隨後,又發生了一個不大正常的情況。 “時長老。” 一個仙氣飄飄,白衣白發的老人禦劍而來,向他頷首致意。 老人長得仙風道骨,笑容看上去也慈祥和諧,一見到時故就衝他拱了拱手,揚聲道:“太上長老有請。” 時故認得這個老人。 他是太上長老鞏興朝的隨從。 可是,太上長老為什麽要找他? 時故一愣,下意識看向了鬱詹。 鬱詹在老人來的一瞬間就停止了同範宏胤的交談,一直望著這邊。 老實說,他也不太明白這是鬧得哪一出,不過,對於鞏興朝這個人,鬱詹還是有所了解的。 可以說,就算整個滄雲宗的人都想害時故,這個人,也不太可能。 於是他衝時故點了點頭,又給了個安慰的眼神,示意無礙。 時故很快離開。 而他一走,範宏胤立刻揶揄地看了過來。 “哎呀呀呀呀……”吱呀亂叫地連聲感慨,範宏胤臉上洋溢著欠揍的笑意,“咱們冷冰冰的主子,什麽時候也會安撫人了?” 說著,他還一邊揮著折扇,一邊搖頭:“想當初,尊上忽然召見,屬下也是這樣忐忑不安,想找主子詢問,可結果呢?” 範宏胤誇張地“哈”了一聲,將鬱詹當時的動作神態模仿得惟妙惟肖:“被翻了個白眼,還被踹上一腳,末了還罵了一句我‘沒出息’。” “哎呀哎呀是誰呀,怎麽還區別對待呀?” “滾一邊去。”鬱詹將他嘴裏的踹上一腳再次變成現實。 早就被踹成習慣的範宏胤絲毫不慌,甚至還笑嘻嘻地揉了揉腚,嘚嘚瑟瑟地蹭了上來:“講講?” “講個屁。” 鬱詹懶得搭理他,拽著範宏胤就去了他的小竹屋。 片刻後,二人麵對麵坐在了範宏胤屋中的竹製小桌前。 鬱詹先是施了個隔音陣,隨後才開口道:“你先講講滄雲宗這一個月的動向。” “能怎麽的,就部屬唄。”範宏胤眼帶不屑,坐沒坐相,道,“捂得跟個什麽一樣……” 鬱詹不語,隻輕描淡寫地掃了他一眼。 範宏胤臉色一變,連忙坐正,將近期的情況一五一十如數匯報。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範宏胤終於說完,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茶水,仰頭便灌了下去。 鬱詹手指輕輕敲擊著,似乎是在思索。 “你這竹屋不錯。” 忽然,他毫無預兆地開了口。 還以為他是在思考問題的範宏胤一愣,不明白話題怎麽就轉移到了這裏。 但不知怎地,他有一點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鬱詹下一句便是:“以後我就住這兒了。” 範宏胤下意識地“啊”了一聲。 但很快,他反應過來,難以置信:“不是,那我住哪啊?” “你住我的石窟,那裏偏僻,而且安靜。” 範宏胤:“……” 鵲巢鳩占的鬱詹毫無自己搶了人家房屋的自覺,並且態度囂張無比,冷冷抬眸:“你有意見?” 範宏胤:“沒、沒,一點意見都沒有。” 鬱詹這才滿意點頭。 隨後,大概是窮極無聊,二人開始下棋,並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了天。 而聊著聊著,不知怎的,就聊到了鬱詹教時故禦劍一事。 “你說他學禦劍用了多久?”範宏胤語氣中有些難以置信。 “半個時辰。”把玩著手中棋子,鬱詹表情淡淡,不動聲色圍住了範宏胤大片江山。 “半個時辰?!” 一點也沒有注意到不對的範宏胤震驚了。 曾經的他,也自認為是個天才。 但他學習禦劍,也花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 半個時辰?! 神仙轉世也做不到吧? 這樣想著,看著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鬱詹,範宏胤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於是他決定委婉地提醒一下:“你當初禦劍學了多久?” “嗯?”疑惑抬頭,鬱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範宏胤,不是太能理解他的反應,隨口道,“也是半個時辰,怎麽了?” 說罷,他落子,吃棋,一氣嗬成,成功取得了本局勝利,挑眉看向範宏胤。 範宏胤:“……” 打擾了。第三十一章 “行了。” 看到範宏胤一臉的懷疑人生, 鬱詹不再逗他,笑道:“你想什麽呢?” 一邊說著,他順手收起了桌上的棋盤, 不緊不慢。 “時故再怎麽說也是個金丹,就算實力差點,以前沒禦過劍, 也不是才剛剛踏入築基境界都不太穩的修士能比的, 這有什麽好值得驚訝?” 範宏胤一聽, 也確實是這麽個理, 恍然的同時又不禁搖了搖頭, 暗笑自己想得太多。 “想通了?” 見範宏胤不再糾結, 鬱詹挑了挑眉, 而後指向了門口。 “幹嘛?”範宏胤一頭霧水。 “我要休息了。”鬱詹說著,看了範宏胤一眼。 範宏胤:“所以?” “所以你可以離開我的屋子了。” “我的”兩個還加了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