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各個小世界完全如新,仿佛從頭到尾沒有出現過時故的身影。  而做完這一切,鬱詹的臉色明顯白了些許。  這秘境其實原本就是鬱詹用來驢這些修士的,就算他們闖過了各個考驗,也隻能拿到一些最基礎的獎賞,根本得不到什麽好東西。  但既然他們如此激憤,覺得時故搶了他們的機緣,鬱詹便還他們就是。  而至於這些人闖過考核,獲得了自己自以為的機緣過後,會是個什麽樣的心情,這就同鬱詹沒有幹係了。  反正,不能讓他家小白羊欠他們的。  想了想,鬱詹又下了一道禁製,暗中在通過考核的獎品裏加上了一批靈藥。  嗯,這樣就更不欠他們的了。  這樣想著,鬱詹在現下的小世界晃悠了一會,成功找到了其內暗藏的傳送陣,再一次離開。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轉眼,就過去了大半天的時間。  接下來的數個世界裏,鬱詹都沒有再遇到新一輪的受害者,這讓他稍感欣慰的同時,卻忍不住更加擔心,想要趕緊找到時故的心情也更加激烈。  “鬱詹?你也來了秘境?”一個詫異的聲音響起,問的內容卻廢話得讓鬱詹不願回頭。  不過,這個聲音卻是耳熟的。  於是他轉身,直直看向袁恒。  天色漸暗,鬱詹的臉卻比天色還要陰暗,時故的遍尋不得讓他現在心中異常煩躁,也懶得多說,單刀直入道:“時故是怎麽回事?”  袁恒一愣。  “別說你不知道,之前在青和宗客棧,你說時故被青和宗的人傷了。”  鬱詹想到這裏就臉色鐵青,就時故這個實力,青和宗的人能傷到他才有鬼。  見狀,袁恒也不囉嗦,輕輕吐了口氣,麵色一肅。  “旁的我不清楚,但時故應該……是得了什麽病。”  說到這裏,他一頓,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盡量委婉含蓄:“這方麵的。”第四十七章   袁恒現在所在的這個小世界是一片廣闊的沙漠, 遠處,袁策裴子默和徐善三人還在商討著什麽,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突然出現的鬱詹。  事實上, 就算他們想要注意,也隻能看見一團奇怪的黑霧。  ——在遮掩自身信息這件事上,鬱詹向來做得到位。  此刻,看著袁恒的動作,鬱詹非常的不爽。  雖然隱約已經猜到,也清楚事情的真相確實就是這樣, 可看到旁人這樣暗示說時故腦子有病, 鬱詹依舊覺得異常刺眼, 心中頓時無名火起。  這無名火直接映射在了他的臉上,袁恒看著瞪視自己的鬱詹,覺得無辜極了。  但偏偏,袁恒還不敢多說。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師徒兩個,沒一個是他惹得起的。  想到這裏,袁恒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直覺告訴他,有這二人在, 四墟大陸的天,怕是要變了。  尤其是鬱詹。  時故那樣的,充其量就是禍害禍害周邊, 雖然由於戰鬥力過猛,禍害之時有些恐怖,但隻要他們這些人不像這次這樣紮堆等著時故去打, 倒也僅限於此。  但鬱詹不同。  鬱詹這個人, 乍一看, 似乎除了天賦高點以外全無半點優點。  年紀小,修為低,性子強,脾氣差,不會變通做事魯莽,還帶著一身髒血,從他外公九晟天尊,到滄雲宗腳底的普通百姓,是個人都不喜歡他,走到哪裏都免不了讓人嘲弄唾棄。  但這一切,在袁恒意識到他實力遠比表麵看上去強勁之後,就徹底推翻了。  一個人,並且,還是一個稍一接觸,就能明顯感覺到脾氣暴躁的人。  卻能從幼時開始,一路隱忍,明明修為高深,還任由所有人肆意侮辱,要說他沒有什麽別的用心,袁恒是怎麽也無法相信。  之前從青和宗回來,袁恒原本想同師門匯報時故的情況,結果卻發現自己被下了禁製,根本無法開口。  於是之後,他又退而求其次,想要告知一下師門鬱詹也不對勁。  結果震驚地發現,同樣無法開口。  而他甚至連自己是什麽時候被這兩人雙雙下了禁製都不知道。  袁恒忽然想起了九晟墟那句流傳已久的話語。  凡為雜種,必定禍亂世間,瘋癲成魔,無一例外。  禍亂世間、瘋癲成魔……  袁恒眸光一閃,心中不由自主地就開始了對四墟大陸,對人魔妖三族,乃至對整個修真界未來的擔憂,然而,這擔憂還未成型,他就先表情扭曲,意識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事情。  鬱詹的師尊就已經夠瘋癲了,這要是兩個加起來,四墟大陸還能存在嗎?  他著實是不想再遭受一次和一幹大佬一起,被人攆著跑的夢幻經曆。  “你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摳下來。”  毫無預兆的,鬱詹忽然開口。  一絲寒意自心頭驟然升起,袁恒一愣,略一抬眸,便對上了鬱詹沒什麽情緒的眼睛。  下一刻,他有些僵硬地轉過了眸。  直覺告訴他,若是再看下去,鬱詹恐怕真的會摳掉他的眼珠子。  空氣安靜了一瞬,而後,在鬱詹微涼的眼神之下,袁恒將時故在青和宗外客棧那一夜的表現事無巨細地同鬱詹說了一遍。  ——雖然袁恒當時留了個心眼,並沒有起誓,但由於後來時故給他下了禁製,他依舊講不出任何關於時故的事情。  好在有鬱詹在,隨手一揮,也不知他是如何操作的,袁恒身上那股無形的限製就驟然消失。  就是可惜,講完以後,鬱詹眼都不眨,便將那道限製又再次給加了上去。  袁恒:“……”  成功獲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鬱詹將過河拆橋展現得淋漓盡致,片刻都不再搭理袁恒,而是轉身,去了下一個世界,繼續尋找時故的蹤跡。  隻是這一次,他麵色非但沒有好轉,反而還變得更加難看,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方才袁恒告訴他的信息。  鬱詹怎麽也無法想象,往日裏寡言少語,溫吞乖巧的一個人,居然已經病到了這種程度。  還有時故先前受傷一事。  袁恒告訴他,時故是自己打傷了自己。  自己打傷自己……  鬱詹不自覺握緊了拳。  時故當時的傷,是他給治療的。  有多重,鬱詹再清楚不過。  自己傷自己,他怎麽能下得去這樣的狠手。  一邊漫無目的地在各個世界來回尋找,鬱詹一邊沉著臉,心中縈繞著揮之不去的煩躁。  看明白了一件事情之後,之前一些想不通的地方也就統統有了解釋。  例如當初玄江穀附近小鎮內無故出事的青樓小倌,以及那些身受重傷,卻都未斃命的青和宗弟子,恐怕,都是時故所為。  可不管是小倌,還是弟子,甚至是這一次有驚無險,隻受了些皮外傷的眾位修士,時故幾乎都沒下過死手。  與那些實力低微的修士們不同,越是靠近最高深的那個境界,鬱詹也越是清楚,一個大乘期徹底爆發會有多強。  可以說隻要時故想,揮揮手就能將那些人全部做掉。  可是他沒有。  他其實……也很排斥自己的病情吧。  若非如此,又怎麽會在已然神誌不清的情況下,依舊努力克製?  一道殘影掠過森林上空,黑衣的身影速度極快。  他似乎很了解各個小世界的布局,總是能第一時間找到隱藏在世界之中的傳送陣,迅速穿梭於各個世界之間。  這人長了副絕佳的容貌,身形高大,但五官卻有些過於淩厲了,此刻冷厲的臉上麵無表情,但仔細看去,卻能明顯感覺到他周身散發的,掩飾不住的擔憂與焦慮。  而此時此刻,距離進入秘境,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  鬱詹還沒有找到時故的身影。  事實上,除了剛開始的一個多時辰,時故一直在連續不斷地破壞著世界順便摧殘一下此地的前輩高人之外,剩下的相當長一段時間,時故都好像憑空消失,尋不到一點痕跡。  難道已經出了秘境?  將所有小世界都來回尋了兩遍過後,鬱詹開始懷疑。  但轉念一想,他又覺得不太可能。  由於這個秘境空間的特殊性,一旦進來,除非是用什麽特殊的方法,否則很難提前出去,就算時故是大乘期,可以撕裂空間,也隻能是在各個小世界中來回打轉,絕沒有出去的可能。  猶豫片刻,鬱詹決定擴大一下尋找的範圍。  ——之前雖然他也找得認真,但由於每個小世界麵積太過廣闊,鬱詹來不及一點一點慢慢找過去,隻重點找了找有考核的地方。  而既然這些地方都沒有找到時故的身影,想必他是去了旁的位置。  想了想,鬱詹排除了有人的世界,重點尋找起無人的地方。  沒人的世界就那麽幾個,鬱詹怕有遺漏,因此找得也就格外仔細,每到一處,都會上上下下掃視一遍,不放過任何角落。  而現在,他來到了一處環境頗為優美的河流邊。  這裏是九天秘境內風景最好的幾個小世界之一,可惜鬱詹卻沒有精力欣賞,不過走著走著,忽然,他停下了腳步。  他看到了一隻帶血的腳印。  見狀,鬱詹心中一跳,旋即升起一陣狂喜,立刻循著腳印,向河流的下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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