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忱和舒雪涵趕到片場時正好八點過幾分, 原本算是遲到,不過因為昨天有一幕戲段善林始終不是很滿意,雖然已經翻來覆去拍攝了好幾遍, 他最終還是決定今天再補拍一次,故而今天所有人的戲份都往後推遲了兩小時,所以沈忱不僅能優哉遊哉的做好妝造,甚至還有剩餘的時間休息一會。  他被造型師拉去換衣服做造型,再回到休息室時已經是一小時後。  舒雪涵原本窩在角落裏偷偷啃麵包, 待看清沈忱的扮相後整個人都呆愣了一瞬間,接著便開始兩眼放光的大聲逼逼。  “我靠,慕哥, 你這扮相真是絕了啊!這長相,這身段,這氣質!我二十多年來看的所有瑪麗蘇古言男主此刻簡直全都有了臉!”  倒不是舒雪涵刻意恭維,沈忱原本五官便十分出挑, 一襲玄色長袍更襯得他唇紅齒白,活脫脫一個自古書中走出的矜貴公子。  “也沒這麽誇張吧。”沈忱被對方的一通吹捧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提起衣服過長的下擺在舒雪涵身旁小心翼翼坐定, 表麵雲淡風輕, 實則視線好幾次不由自主從對方手裏捧著的麵包上掠過。  昨天他精神不是太好, 一晚上沒吃東西,今天早上又走得急, 之前化妝時不覺得,現在空閑下來倒確實有點餓了。  舒雪涵為人機靈,一開始感受到沈忱頻頻投來的目光時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稍加觀察便品出了各種緣由。  “慕哥,你是餓了嗎。”她撓了撓腦袋。  “........還好吧, 也不算多餓。”  沈忱很想爽快的回答一句是的,不過問小姑娘要東西吃這種事做起來還是蠻難為情的,他實在是不好開口。  舒雪涵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口是心非,覺得有些好笑的同時也沒打算揭穿對方,隻自背包中拿出了兩袋麵包,十分苦惱的說道:“唉,昨天路過麵包店時一不小心買多了,一個人吃不完,扔了又浪費,不如你來幫我一把吧。”  沈忱看著麵前小姑娘寫滿了真摯的臉,最終還是不自然的點了點頭。  “好吧,多謝你了。”  “嗨,一袋麵包而已。”舒雪涵十分大方的擺了擺手。“這裏有草莓和芒果兩種夾心的,慕哥你喜歡吃哪種啊?”  “芒果。”沈忱沒怎麽思索。  接過舒雪涵遞來的芒夾心麵包後,沈忱衝她露出一個感激十足的笑,隨後兩人窩在角落裏,津津有味吃起了麵包。  一小時過得很快,沒一會便有劇務來提醒他他的戲份即將開拍,沈忱整理好著裝後來到了片場,卻在導演席處看見了一個預料之外的人。  傅時深不知何時竟然來到了劇組。  原來就在他跟舒雪涵在休息室偷偷摸摸吃著麵包時,造夢集團老總傅時深空降劇組探班的消息宛如在燒得滾燙的油鍋中滴入了一滴沸水般,已經四處傳得沸沸揚揚。  傅時深誰不認識,帝都鼎鼎有名的傅四爺,傅氏集團正統接班人,稍微動動手指頭整個帝都都要變天。  這樣一位大人物突然紆尊降貴來探班公司投資的某一部電影,雖然眾人都覺得實在說不過去,卻並不妨礙他們逐漸活泛的心思。  原本他們能接近這位爺的機會便少之又少,這次不說讓對方對自己青眼相加,但凡在他麵前露露麵,混個臉熟,以後指不定有些什麽機緣再相遇呢。  畢竟以傅四爺的身價而言,哪怕隨意從指縫裏露出點什麽資源,都夠不少人一飛衝天了。  於是今天沒戲的人少不得捶胸頓足的懊惱一番,隨後便絞盡腦汁想找到個回到拍攝現場的理由,僥幸留在片場的人也莫不卯足了勁擠出一副笑臉,心裏紛紛祈禱著傅時深能看自己一眼。  而相比各懷心思的眾人,傅時深的表現則漠然許多,他跟段善林並不熟,隨意寒暄了兩句後便在他的身旁坐定,一副“我沒有其他目的就是來探班的”淡定表情,搞得不明情況的段善林心裏直打突突。  誰不知道傅四爺向來日理萬機,別人和他約見的時間都是以分鍾論的,今天也不知道是刮得什麽風,居然讓這尊大佛提起興趣來探訪他這個不算出名的小劇組。  他環視著周圍演員神情不一的臉,暗地裏搖了搖頭。  今天的拍攝進度恐怕要落下咯。  而沈忱見了傅時深,卻並沒有覺得多驚喜,反而有些挑釁般衝他挑了挑眉。  這就是有公事要辦?  傅時深同沈忱略帶審視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下一瞬他便錯開了眼,若無其事般示意段善林可以開始拍攝了。  沈忱對這人堪稱自欺欺人的表現逗得有些哭笑不得,雖然傅時深此行並未知會他,多多少少有些武斷的意味,他卻清楚這大概是對方在變相表達對自己的關心,可能今晚回到酒店後他會告知對方做任何與自己有關的決策是都要征求自己的意見,但此刻對這人卻完全沒有生氣的想法。  他原本便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況且以後還有相當長一段時間要和傅時深朝夕相處,他會以十分認真的態度開處理兩人之間的關係。  於是他假裝對傅時深視而不見,找準機位在原定位置站定後衝段善林打了個ok的手勢。  他要拍的這一幕是晏徽朝即位的那一日,在皇宮中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讓劊子手將曾經欺辱過自己的三個太監淩遲的戲,在影片中編劇也是采取的這種插敘方式,先將晏徽朝塑造成一個作惡多端的昏君形象,隨後筆鋒一轉,將他悲慘淒苦的童年引出,就在讀者對這位少年皇帝滿懷唏噓的時候,再以一個悲劇收尾,仿佛一聲驚堂木響,留給眾人無盡唏噓和遐想的空間。  就在段善林準備開機時,一個溫和動聽的聲音自門口處傳了過來。  “打擾大家了,是這樣的,我最近拍戲總是找不準感覺,段導您在教導我時總拿雲生來舉例,碰巧今天輪到雲生的戲份,我就想著來觀摩學習一下。”  是韓成思。  他說著這番話,衝片場的眾人露出了一個十分陽光的微笑。  “應該不會打擾拍攝進度吧?”  段善林自他開口時便覺得頭痛,這會更是一股無名火起。  平時從不見他來觀摩別人的表演,傅總一來探班倒是馬不停蹄趕來了,簡直生怕不知道他究竟打著什麽主意。  就這還有臉拿小慕當幌子,你說都是二十出頭的青年藝人,這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人小慕多敬業一演員,為了演戲愣是把這尊大佛直接當成空氣,這份淡定和從容哪怕是在娛樂圈混跡多年的老手恐怕也比不過。  他心裏雖然有諸多不滿,奈何這人是投資商點名要捧的人,他也不敢真將這人得罪徹底,隻得擺了擺手示意他自便,韓成思倒也不客氣,三兩步來到副導演身旁坐下,這個位置離傅時深隻有寥寥幾人之隔。  而傅時深卻仿佛對韓成思有些興趣似的,一連多看了幾眼。  韓成思時刻關注著傅時深的動向,對對方的這個反應自然樂見其成,麵上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無辜模樣,心裏卻十分喜不自勝。  如果他能攀上這人,以後想要什麽資源還不是信手拈來,還用得著即係拍這種吃力不討好的破電影嗎?到時候哪怕段善林跪著求他參演,恐怕自己都不屑於給這個凶神惡煞的中年人一個眼神。  他兀自沉浸在沾沾自喜的幻想中,卻不知傅時深多看他的那幾眼僅僅是為了確定他就是昨晚跟沈忱發生爭吵的人,雖說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想必翻不出什麽水花,不過娛樂圈裏的勾心鬥角還是讓他有些在意,之後派幾個人盯著這個小演員的動向,必要時他會出手直接替青年解決問題。  這段插曲暫時告一段落,隨著段善林的一聲“action!”這幕戲正式開拍。  老實說傅時深今天過來不過是不放心青年單獨行動,想把人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愛,探班隻是借口,更別提看人演戲了。  他平時一直很忙,根本抽不出時間去看什麽電影電視劇,對演員的評估向來也是來自他們的商業價值,在演技賞析這方麵可謂毫無眼光。  可哪怕他是個對演技好壞完全無感的人,卻也十分明顯地感覺出,自拍攝開始的那個瞬間,這人周身的氣場已經和平常截然不同了。  金鑾殿內文武百官齊聚,原本該是一派熱鬧景象,可大殿內卻落針可聞,除卻剛剛即位的新帝拿手指不緊不慢敲擊著鎏金龍椅發出的哢噠聲,竟是安靜的如同墓穴一般,所有人都垂著腦袋屏息凝神,生怕一個呼吸過重便會引來這位喜怒無常的新帝的責罰。  晏徽朝頗為閑適的半倚在龍椅上,一襲離經叛道的黑色龍袍襯托得他的皮膚呈一種不健康的蒼白色,十二鎏玉冕後隱約露出的小半張臉生得臉麵如冠玉,卻神色玩味。  “愛卿何必如此戚戚?”他輕聲開口。“我不過是懲治幾個狗膽包天的奴才,而諸位均是我夏國棟梁,我自然會以禮相待,諸位不必如此介懷。”  話是這樣說,但朝上依舊一片寂靜,無人敢開口應聲。  晏徽朝似乎覺得無趣,頗為輕蔑的輕哼了一聲,也不再開口說話。  不多時金鑾殿外便傳來了一陣哭天搶地的告饒聲,是禦林軍抓住了那三個太監,將他們強行拖了過來。  這三人千算萬算也沒料到曾經被自己當成狗欺辱的晏徽朝有朝一日能登上這至尊之位,原本想卷著細軟自皇宮的狗洞逃跑,甫一出門卻被禦林軍抓了個正著。  看著坐在高位上的晏徽朝,他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一連串的響頭磕下去頃刻間額頭就見了血。  而晏徽朝聽著他們的哭喊,竟頗為享受似的眯起了眼睛。  “你們可曾想過會有這一天?”他勾了勾唇角。“看起來真可憐,衝人討饒的滋味不好受吧?”  太監們聽了他這話,以為自己有了希望,頓時感激涕零的拜倒在地,連聲保證著以後要當牛做馬報答他的這份不殺之恩。  “好說。”晏徽朝衝左右的禦林軍招了招手。“去將宮裏手藝最好的劊子手找來,他們一人須得淩遲一千刀,倘若在一千刀之前斷了氣,行刑之人便給他們陪葬,可倘若沒死,多剮上一刀我便賞他黃金一兩。”  接著鏡頭一轉,來到了三個太監受刑的一幕,隻是倘若真拍出來畫麵血腥不說,能不能過審都是問題,故而段善林隻安排了助理在一旁潑灑人造血漿,配合著演員撕心裂肺的號叫,倒教人看不出破綻。  晏徽朝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慘絕人寰的一幕,又不少大臣已被這場麵駭得捂住了嘴幹嘔,他卻興味十足的舔了舔唇角,仿佛再看一出精彩至極的戲。  四周的慘叫不絕於耳,血腥味溢滿了整個大殿,有血跡濺到了晏徽朝蒼白的臉上,他隻毫不在意的隨意拿手一抹,那抹鮮亮的血痕配著他眼底掩蓋不住的狂熱和興奮,竟將他原本豔若好女的一張臉襯托得如同惡鬼一般凶煞可怖。  最後一幕是慘叫消失,偌大的宮殿又恢複了原本的沉寂,間或夾雜著大臣們的幹嘔以及啜泣聲。  晏徽朝卻對眼前猶如煉獄般的景象視若無睹,他心情頗為暢快的朗聲說道。  “愛卿們可還有事要奏?”  鴉雀無聲。  即便無人應答,晏徽朝也不覺得掃興 ,自說自話般宣布了無事退朝後便兀自離去,沒再看一眾心有戚戚的大臣以及滿地的屍骸血跡一眼。第54章   “卡!”  隨著段善林的一聲呼喝, 這幕戲才算落下尾聲。  走出拍攝範圍的沈忱聞言轉回了身,三兩步走回段善林身旁。  “段導,剛才這段有沒有需要重拍的地方?”  段善林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樣片, 隨即抬起頭衝沈忱豎起了大拇指。  “小夥子表現可以的啊,年紀不大但演技實在是可圈可點,我是沒什麽指導意見可提供給你了。”  說罷他十分可惜地歎了口氣。  “可惜我沒早幾年發掘出你這塊璞玉,我之前有部電影的主角的表現我一直不太喜歡,哪怕這電影已經上映了好幾年, 每次想起來心裏還是有些疙疙瘩瘩的,倘若那時候我能碰見你的話,我想也不可能會留下這份遺憾了, ”  沈忱心說那可不一定,早幾年還是慕雲生還是慕雲生的時候,那演技可讓人看了一眼便不再想看第二眼,更別提去演男主角了, 嘴上卻對段善林的恭維十分謙虛。  “哪裏,我並非科班出身,演戲也隻是照著自己的感覺走, 一點關於表演的專業知識都沒有, 哪怕能一時討巧, 以後需要段導栽培指導的地方還有很多。”  “哈哈,你這年輕人倒比許多半瓶子不滿的科班演員要謙虛。”段善林笑著搖了搖頭。“演戲最重要的便是要沉進角色裏, 將自己帶入角色體會他的思想,心境和感情,可這最重要的一環卻也是最難的一環,有些人是榆木腦袋不開竅,哪怕能將有關表演的書籍倒背如流, 演技該尷尬還是尷尬,而有些人則是老祖宗賞飯吃,哪怕沒學過係統的表演,嘿,人家就是能把角色給演繹得活靈活現,這種是天生當演員的料子,這時候那些課本上關於表演條條框框的古板定義於他們而言反倒成了一道枷鎖了。”  言外之意便是沈忱隻管跟著感覺走便好,不必過於在意自己並非科班出身。  沈忱自然聽出了他隱晦的安慰,頗為感激道。  “多謝段導的指點。”  這時一位客串百官之一的中年男人也開口接話了。  “小夥子叫什麽名字,這麽好的演技沒道理以前沒聽說過你啊。”  他是一位頗負盛名的老派演員,前些年宣布息影之後逐漸轉為幕後,因著跟段善林交情不錯,故而時不時在他的劇裏客串一些龍套,也算是圖個樂子。  “前輩謬讚了,我叫慕雲生。”沈忱衝他禮貌地點了點頭。  “慕雲生.......”老派演員似乎對他頗為感興趣,反複念叨了好幾次他的名字後若有所思開口道。  “等我回去看看你以前的作品,你的潛力很大,我很看好你,希望以後有機會合作。”  沈忱:........  倒也不必,估計看過之後你就會立刻後悔說出剛才這番話。  “老馬,你知道我在那撿著的這塊寶嗎?”段善林十分八卦的跟好友分享起了自己的“挖寶”經曆。  “是狄言那老家夥給我推薦的,嘿,我當時看著他的消息都快把眼珠子瞪出來了,這老家夥眼光多高啊,能讓他紆尊降貴推薦給我的人那得是什麽演技,我跟老狄稍微聊了一下,聽說這人是他在《下一站演員》裏發掘到的,我立刻就找到這節目看了一眼,別說,小慕的表現確實十分出彩,還敢當眾跟狄言叫板,有膽有識還有演技,也難怪老韋這種怪胎會對他青眼相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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