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縛捧著光腦看到很晚,所有的軍校生結束訓練回到宿舍後,林縛才起身,仰頭看著機甲,半晌後爬入駕駛艙。 不出預料,抬起一根手指都艱難。可這次林縛心中有了大概估計,內髒不會因為這點壓力出大問題。最大的問題是精神力給頭部帶來的巨大痛楚。 鮮血一口一口順著唇角冒出,青筋扭曲暴起,他咬牙強忍痛苦,控製著機甲抬動手指。 時間緩慢過去,在原地紋絲不動的漆黑機甲忽然有了動靜,搭在膝頭的巨大機械手掌,食指輕微動彈,快而微弱的仿佛錯覺。 林縛癱倒在駕駛艙中,抽回自己精神力,拿出儲存器中預先準備好的衣服與清理工具消除駕駛艙內沾上的零星血跡,換下自己血淋淋的衣服收回儲存器。 收拾好一切,他才撐著冰冷的機甲慢慢爬出駕駛艙,回自己的住處。 這次沒有大口大口的吐血,但林縛也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做其他的事,清洗完後躺在床上陷入沉眠。 第二日再醒,腦中疼痛的後遺症比第一次要輕的多。 他喝完營養液,向機器人輸入指令,讓配送機器人再送幾套校服來。 做這種事沒有人會疑心,因為向導往往比哨兵更在意自己的儀表外貌,多要求幾件校服簡直再正常不過,隻能說是比較愛幹淨罷了,都算不上是愛美。 林縛維持著這樣每日白天學習理論知識,等到夜深人靜時偷偷控製機甲的作息。 幾天後,學習內容加入了手動拆卸組裝機甲。 林縛蹲在訓練場邊,手中拎著扳手敲敲打打,然後一塊塊拆開。 訓練場上的哨兵打的火熱,不時響起機甲碰撞的劇烈聲響,以及周邊同學加油助威的呐喊聲。 林縛不時抬頭看一眼,然後繼續手中的動作,被他拆掉的部分很快重新組合成型。 “唐千!快躲開!躲開!呀!完了。” 激動的吼叫聲引起林縛的注意。 他用力踹上機甲的外殼擋板,嵌入原本的位置,完成組裝,轉頭看訓練場上的情形。 青灰色的機甲倒地不起,胸甲凹陷出大坑。 駕駛艙打開,穿著玄色校服的青年麵色慘白的爬出來,見到來拉他的同學,勉強露出個笑容:“沒事……” 對戰的機甲也在原地停下,駕駛艙裏爬出個青年急匆匆的:“怎麽樣!你剛剛怎麽沒躲開啊!” “就是啊,唐千你以前可不是這個水平,最近怎麽越來越不對勁?” 唐千從地上爬起來,揉著自己的胸口,滿臉菜色,默默搖頭。 這時身側忽然有個人在機甲邊蹲下,看了會兒問道:“能讓我試著修一修嗎?” 唐千望著突然冒出來的林縛,不知道怎麽回事驚的險些連話都不會說:“你、你修吧。” 他的同學見他支支吾吾的模樣,頓時推搡著彼此的胳膊,眼神示意那個小向導。 他們還在擔心唐千出什麽事,原來真是為美人丟了魂。 唐千的注意力全在林縛,見他要動手,主動道:“我幫你弄到訓練場邊。” 林縛揉著自己的手腕應聲:“好,謝謝。” 唐千將機甲收入自己的儲存器,到訓練場邊後放出來,忐忑的盯著林縛,欲言又止。 林縛當他擔心自己的機甲,挽起袖子低頭道:“你可以在這裏看著。你們應該學過這部分課程,我哪裏做錯了麻煩告訴我一聲,多謝。” 唐千立刻答應,速度快的讓人覺得他早就等著林縛這句話,做好了留下來的打算。 林縛有點好奇的抬頭,打量唐千。 是個很清秀的青年,還有哨兵中少見的靦腆感。見林縛抬頭看自己,緊張的掐手指。第6章 林縛本想問他有什麽問題,思考半秒後低頭沒有出聲。 雖然緊張,但看著也不像是對他抱了那種心思。 他動作迅速的拆卸開機甲的胸甲外殼,唐千見他力量不夠,跳上機甲邊緣幫忙,手中用力一掰便輕而易舉的拆下,惹來林縛滿心羨慕。 兩人合作,花了個下午的功夫,將機甲修複。 唐千收起機甲:“謝謝。” 林縛衝他揮揮手:“該我謝你,不多客氣了,再見!” 然後繼續搗鼓機甲。 唐千用情緒複雜的視線盯著他的後背,好一會兒才離開。 林縛去拆機甲另一部分組成件,心想這人八成是原主的老相識。 可惜他沒有相關記憶。 * 唐千出現的次數愈發頻繁,常常上午在訓練機甲對戰,沒多久便過來幫林縛拆卸組裝機甲。 林縛確定他沒有哨兵對向導的那方麵心思後,坦然接受他的幫助,積極利用他講解的知識,迅速掌握機甲的大部分構造。 這活他原本也是會的,活在戰亂區時,收集破爛組裝電器工具是基本技能。各類大型器械汽車在參戰後同樣有所接觸。不過機甲的技術難度遠遠超過他曾經會的層麵,需要重新學習理解。 白天忙著組裝機甲,夜晚控製機甲也愈發嫻熟。 大半個月後,教官才主動對他道:“你可以去試著鏈接自己的精神力,但不要硬來。” 林縛動作麻利的爬入駕駛艙,鏈接上自己的精神力,沒有貿然控製機甲動作。 他在駕駛艙內待了十多分鍾後回到地麵:“不能動。” 巴澤爾笑起來:“那是當然,要是第一次就能讓它動,我才要驚訝。你多練習幾次,記住控製機甲先感覺,慢慢來。校長隻要你動手指,做到這點不算難。” 林縛觀察著他的神情,問出自己積攢許久的疑問:“向導駕駛機甲會傷害身體嗎?” 巴澤爾:“不會,能控製的就會控製,不能的機甲不會動彈,超過一定時間它會自動排除向導的精神力。” 說完,他怕林縛掉以輕心,及時補充:“但不能強來,否則骨骼與內髒會受到壓迫,到時候至少得在修複倉裏待上幾天才行。” 林縛問:“那精神力呢?會受到傷害嗎?” 巴澤爾被他逗笑了:“向導的□□雖然羸弱,但精神力可並不輸於哨兵,還比哨兵要穩定。就算哨兵會受到精神傷害,向導也不可能在精神上產生問題。這可是常識問題,你是向導怎麽還問我呢?” 林縛一點不尷尬,一本正經:“我怕受傷。” 巴澤爾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說。 明明是這小向導自己一根筋的要進軍校,現在又說自己害怕受傷。哪個軍人能夠避免受傷呢?卡爾將軍那樣的人,不也在臉上留了疤痕? 每一個將軍都是在無數傷痕上堆積出來的榮耀與實力。 要是怕受傷,何必來軍校自討苦吃? 林縛不知道這麽一會功夫,教官已經想了一大堆道理勸服他離開,不要再吃這個苦。 他在認真的思考巴澤爾的話。 向導隻是身體差,但精神力很強大。駕駛機甲隻會對他們的身體造成傷害,不可能傷及精神力。 他身體受傷不嚴重,隻有輕微影響,反倒頭部受影響極其嚴重。 是因為他的精神力不夠的原因? 他壓下滿心疑慮,完成白天的任務後,夜晚照常來到駕駛艙訓練。 他如今已經能夠控製機甲抬起整條手臂,做一些難度不大的動作。 但也僅限上半身。 腿部從來沒控製過,更不要提直立行走,做出其他動作。 或許……今晚可以嚐試。 在嚐試前,林縛先在腦中喊係統:“為什麽我控製機甲後會頭痛?是因為精神力不夠?” 自從林縛入軍校,係統很久沒冒頭,不知道是不是在用這種行為表達他的生氣。 林縛主動叫他,他磨蹭幾秒,不情不願的出來:【宿主請稍等。】 【檢測完成,宿主目前的精神力足夠支撐正常駕駛機甲,不會有影響。】 林縛皺眉。 總不能是因為他不是這個世界的靈魂,機甲能檢測到? 他琢磨半晌,覺得這個不可能的原因反倒好像更可能。 也許不是機甲能檢測出他靈魂不屬於這個世界,而是因為他跟這具身體的融合度還不夠,才會造成這種情況。 * 控製機甲站立的難度遠不是比抬起手臂難上一點那麽簡單。 機甲站立時,整具身體的重量都會由腿部承擔,雙腿會受到極大的壓迫。同時還得保持全身的平衡,才能不借助外力站立。 他控製著機甲,撐住一側的護架,一點點站起身。 原本半蹲著的機甲站立後愈發龐大,能輕易的將整個訓練廣場收入眼底。 林縛咬著牙,鬆開手的下一秒便有失重感,顱內的疼痛有加劇的趨勢。 好在這次沒有吐血,身體似乎已經習慣這種強度。他強撐著沒有倒地,慢慢下滑將機甲歸回原本的動作,從駕駛艙退出。 爬出駕駛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雙腿麻木,控製不住的顫抖。 比想象中的情況好上一點,也許在兩個月期限到達之前,他就能控製機甲正常行走。 他拖著麻木的雙腿一點點扶著東西,挪回住所,完全不知道有人在監視器前看著畫麵有多驚訝。 青年向導靠著椅背,優雅的翹起左腿架在右腿上,指尖在控製台的桌麵輕敲。 真是有意思,有名的林家小廢物,大半夜偷偷摸出來訓練。 他輸入權限,打開林縛從別墅區至訓練場的幾條路徑監視器記錄,從頭看起。 尤其是發現他第一天從訓練場回去時便是負傷狀態,覺得他膽子真是大的很。 感情巴澤爾第一次讓他進駕駛艙時,他就妄圖控製機甲移動。 也是,膽子要是不大,怎麽敢跑進軍校,還跟卡爾校長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