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部研究將會在確保變異蟲無法恢複神智的前提下進行。”顧巍補充道。  聽到這兒,休心已經沉下去了。進行腦部研究,幾乎就是給伊奧判定了死刑。他成為變異蟲的餘生,都隻能在這種反複殘忍的實驗中掙紮,直至再也救不活而痛苦死去。  他不願他曾經忠誠的下屬受這種折磨,但這是最有利的選擇。  顧巍道,“變異蟲的情況不容樂觀,這個研究我希望盡快開展。”  休感到喉嚨發澀,但他知道已經走到這種境地,蟲族不能再退一步。片刻後,他咽下那口澀疼,點頭並冷靜出聲,“確認好之後,我會幫您向上將申請。”  進行高級變異蟲腦部研究的方案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隻等第二天向上將請示。  營地裏沒有秘密,變異蟲腦部研究的事很快便傳遍了營帳間。當晚,難以接受的奧丁就找上了休。他走進營帳時,顧斂和休剛用完餐。  “中將……”  看著奧丁神情激動、雙拳顫栗的模樣,休便立即明白他是為了什麽而來。心中忍不住歎息了聲,“奧丁,我知道。”  他打斷了迫切的奧丁,看向身邊的顧斂,請求道,“雄主,請允許我和下屬出去說幾句話。”  顧斂的視線掃向奧丁。  這隻軍雌渾身顫抖,一隻眼睛因為飽受變異蟲的折磨而變成了恐怖漆黑的窟窿,另一隻眼睛則因為細菌感染沒有得到及時醫治而布滿了猙獰的血絲。他殘疾的眼睛分明透不出情緒,可他那樣望著休卻叫人看出了無盡的希冀和期盼。  像是溺水的蟲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直直壓垮蟲的稻草。  顧斂並不是什麽個富有同情心的人,尤其在這種既定的事實麵前,任何掙紮都顯得毫無意義。他並不讚同休單獨跟奧丁說些什麽,顧斂幾乎能想象出來那隻軍雌等會會以怎樣的姿態去哀求他的蟲子,讓他的蟲子難做。  “雄主?”休又請示了遍。  顧斂對上那雙冰藍色純粹得幾乎找不到瑕疵的眸子,話到了嘴邊。  “去吧。”  休感激地看了眼顧斂,帶著奧丁轉身離開營帳。身著軍裝的脊背幹淨挺拔,扛著固執的堅持和沉甸的責任。  這是他否定的,是他沒有的也或許正是他所欣賞的。  顧斂收回目光,有一下沒一下摸著手下蟲崽毛茸茸的胎毛。蟲崽被摸得犯困,肉乎乎的身體往後仰倒。慌忙中用一雙肉爪抱住顧斂的胳膊,發出哼唧哼唧的犯困聲。  顧斂斂下眉宇間的情緒,垂眸望著蟲崽唇角含笑。  離營帳兩米外。  奧丁向休挑明了來意,不出休的所料是為了伊奧的事。  “中將,您一定能說服上將的。”奧丁哀求著休,“求求您,不要讓他們對伊奧進行腦部研究!”  “您之前也看到了的,伊奧是有恢複神智的可能的。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絲希望,難道不是嗎?”  “他們怎麽可以這樣對待伊奧,伊奧明明是為了帝國……為了我才變成了變異蟲。伊奧明明已經那樣了,為什麽還要在他身上進行如此殘忍的實驗,叫他生不如死……”  奧丁赤紅的眼,漆黑的眼眶中淚水都要流盡。盡管休已經解釋了很多遍,但他依舊無法聽進去。  “奧丁,我知道你很難過。”休沉重道,“我也是。但如果伊奧沒有神智,隻是具行屍走肉、傷害同類的軀殼,那他就不再伊奧了。誰也不想如此對待曾經的夥伴,但研究高級變異蟲是蟲族唯一的出路……”  如果是伊奧自己,休相信,以伊奧那般嫉惡如仇、颯爽灑脫的性格,他也會願意做出個決定。但這樣的話,休認為自己沒有資格替伊奧說出來。  “作為一名軍雌,奧丁,我相信你能理解我們所做出的這個決定。”休輕聲安慰著他,“你隻是太愛著他了。”  奧丁的眼淚瘋狂傾瀉,當深陷愧疚、巨大的無助,以及當伊奧隻身擋在他麵前的畫麵一遍一遍放大在他的眼前時,痛苦的情緒最終還是戰勝理智。  奧丁腦海中的弦繃斷,他甚至跪在休的麵前。  哽咽,“求求您!無論如何……我都沒有辦法看著伊奧被這樣對待。”  “中將,他是你的下屬。”他已經聽不進去任何話語,重複著,“您不能,你們都不能這麽狠心待他……”  “奧丁……”休揪著眉頭,心髒都跟著被揪了起來。  他伸出手想扶起奧丁,“你先起來。”  然而看著“無動於衷”的休,奧丁徹底心灰意冷,一把推掉了休的手。獨自站起,痛苦並恨恨地喊道,“誰都不願意救我,除了伊奧!”  赤紅的眼睛堅定,“誰都不願意救伊奧,除了我……”第85章 暴戾雄蟲vs雌蟲中將74  翌日, 上將的審批下達。  因為喚醒神智實驗的失敗,伊奧將作為一級研究體用於變異蟲的腦部研究。聽到這個消息,奧丁當場失控。在被注射一支鎮定劑後, 這隻可憐的軍雌才安靜下來。  “奧丁接受不了也是意料之中的。”沒有蟲想做出這個決定。  上將沉下目光拍了拍攙扶著奧丁的休,寬慰道, “奧丁和伊奧都是你的部下,我知道你心裏也不好受。但是休, 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休沒有說話,看向奧丁的眼中卻是藏不住的擔憂。  奧丁的情緒很不穩定,考慮到他醒來後會再次失控。於是, 休對顧斂道, “雄主, 我送奧丁回營帳。”  顧斂點了頭,“一起。”  將奧丁送回營帳後, 休並沒有立即離開。  他坐在床邊, 憂慮地注視著昏迷不醒的軍雌。如果奧丁醒來後再次失控,除了注射鎮定劑之外, 休也隻能限製他的出入權了。  這是休不願意看到的。  “我能理解奧丁的心情。”休歎了口氣,輕聲道, “在部隊的時候,雖然奧丁和伊奧經常不對付,但兩隻蟲的感情其實是不錯的。尤其是在一起經曆生死,被對方舍身相救後……”  讓伊奧作為研究體接受蟲體實驗, 對於活著的奧丁來說無疑是殘忍的。  “盡管他可憐, 但也得讓他認清事實。”站在一旁的顧斂出聲。  冷淡的視線掃過昏迷不醒的奧丁,“他對那隻軍雌的感情已經完全扭曲了。”  甚至於——畸形。  很顯然,在經曆生死和巨大的恐懼之後, 這隻軍雌逐漸喪失了蟲格,將拯救他的伊奧視作為了活下去的精神支撐。一旦伊奧受到傷害,他就會身臨其境甚至比當事蟲還要痛苦百倍。  顧斂環起雙臂,“很有可能是戰後心理創傷,給他找個心理軍醫看看。”  休錯愕了下然後沉了臉色。一開始誰也沒有往這個方麵去想,因為奧丁的表現實在是太正常了。他依舊開朗、善良,和從前無二。但回想起,變成變異蟲的伊奧出現後,奧丁就開始變得悲觀失控的情緒,休越發覺得顧斂的猜測是對的。  他重重點下頭,握住了奧丁的手。  半響後,冰冷的手指動在休的掌中動彈了下,休的眼眸微亮。握住奧丁的手不禁緊了幾分,“奧丁?”  床上的軍雌逐漸蘇醒,待意識回籠他猛地反握住休的手,坐了起來。失控地喊道,“伊奧!”  “……伊奧呢?”雙目渙散,奧丁的手在顫抖。他想隻找不到回家的路的蟲崽,毫無焦距的視線恐慌地尋找著焦點。直到看見休,奧丁像是抓住了浮木,死死握住休的手。  眼神開始對焦。  他帶著哭腔,“中將……伊奧呢?”  “他們把伊奧怎麽了?他們要解剖伊奧的大腦嗎?”  休看著焦急慌亂的奧丁,頓時難以開口。  “不行!伊奧會死的……怎麽辦,伊奧會死的……”血液迅速冷卻,奧丁臉色慘白。他抓住休的手越發用力,似要將手指生生抓進對方血肉中好尋找一點真實感。  看著休被抓紅的手,顧斂冷下目光。  他上前,一把擒住奧丁的手。毫不留情地將他的手從休的手腕上拽開,將蟲拽下床。  受驚的奧丁尖叫了聲,下一秒就對上顧斂冰冷深黑的眸子。  “想再來針鎮定劑?”  視線毫無溫度,射入奧丁的眼中卻冰冷得讓他頭腦都冷卻了下來。奧丁怔怔地望著顧斂,恐懼之下,眼淚默不作聲地流。  “雄主!奧丁,奧丁已經冷靜下來了。”休急切地喊了聲。  顧斂的視線在休的手腕間遊走的一圈,確認隻是紅了點後這才鬆開了奧丁的手。被鬆開的蟲子,像是被抽去了脊柱,瞬間沒有了支撐癱軟在地。  休心疼地揪著眉走了過來,蹲下,小心攙扶住奧丁的肩膀,“奧丁,伊奧也不會想看到你這樣的。”  休的話觸動了奧丁的神經,瞬間眼淚更加洶湧。奧丁撲進休的懷中,雙拳死死抵在休的身側,咬著唇無助喃喃,“中將……伊奧……”  “伊奧……”  他發泄了許久,久到休蹲在地上的腿開始發麻。  “就算是這樣,伊奧也會以另一種形式永遠陪在你的身邊的。”休撫摸著奧丁的頭,深切地感覺到奧丁對伊奧扭曲的執念,心中也更加堅定去找心理軍醫的念頭。  半響後,奧丁的眼淚流盡了。像是想通了,死死抵在休身側的雙拳鬆了下來。他哽咽地從休的懷中撤出,無聲地抹掉眼淚。情緒逐漸平靜,奧丁放下手肘看著休。  唇顫抖了下,嘶啞道,“中將,我知道……我沒有辦法改變什麽,也無法為伊奧做些什麽……”  “但我想去見他最後一麵,可以嗎?”  他懇求地望著休,悲傷實質化地從空洞的眼中溢出。  休有些猶豫,為了防止腦部研究發生變故,上將早就下令嚴格限製把控研究中心的出入權限。尤其是奧丁這種狀態……  奧丁看著了休的猶豫,哽咽道,“如果伊奧不存在了,那我又有什麽資格繼續活下去?連最後一麵也見不到,活下去又有什麽意義……”  奧丁的話刺疼了休。  一隻喪失了鬥誌和生機的軍雌,內心滿是瘡痍。  他閉了瞬眼,片刻後歎了口氣,“我會幫你向上將請示的。”  將奧丁安撫下來,顧斂和休退出了營帳。  “您會覺得我在感情用事嗎?”休默默地跟著顧斂身旁,問道。  聽到休的話,顧斂停下腳步反問,“你在質疑自己做得決定?”  休沒有說話。  顧斂便繼續問,“後悔嗎?”  這次休搖了搖頭。  “既然不後悔又何必質疑。”深邃的黑眸有著穩定蟲心的力量,顧斂道,“你覺得正確就行。”  在休的勸說下,上將暫時開通了奧丁的進出權限。  第二天,休便帶著奧丁前往了研究中心。  介於變異蟲的危險性,研究中心的**變異蟲都被麻醉放入了簡易的營養艙中進入沉睡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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