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沉了眸子,寄希望於梅切爾身上。  無論是上將還是他,都認為這是唯一一次機會。能夠將詹姆斯·阿克曼和亞蟲族的事通過值得信任的軍雌傳達給遠在帝國的元帥。而作為元帥身邊的親兵,梅切爾的到來實實在在讓休鬆了口氣。  這至少說明,元帥還是願意相信他們的。  “航港失修太久,得重新進行加固。”沃克·波斯頓評估著加特星的航港,他招呼著維修兵將加固材料搬下飛艇,“預計一周後修複完畢。”  “一周後,帝國的物資將會被大型航艦運送過來。”沃克·波斯頓說道,“這可是個大工程,容不得半點差錯。”  “休中將、梅切爾士兵長。”他看向休和梅切爾,提議,“以防萬一,在輪守航港的同時,暫時先將航港關閉一周進行修複。一周後,等物資抵達再開啟。”  “關閉”這個字眼,觸動了休的神經。  加固航港期間,先暫時關閉航港是正常操作。但或許是因為顧斂的話,此刻休越發感到惴惴不安了。然而,在聽完沃克·波斯頓的提議後,梅切爾僅思索了片刻便直接答了應下來。  梅切爾的話代表著軍部的聲音,也代表著元帥的意思。軍雌的天性就是服從命令,休想否決,但否決就相當於否決了軍部和元帥的決定。尤其是在這中時刻,他們和軍部的關係逐漸微妙、模糊,產生間隙……  這很難不讓休多想,元帥是不是在用航港的事試探他們的態度?  “關閉航港的話,需要軍雌看守。”休以退為進道,“如果參謀長是怕航港受到變異蟲的破壞,我可以從營地調一支武裝隊伍過來看守,也好讓維修兵安心修複。”  聽聞,沃克·波斯頓笑了笑,灰棕色的眸子眯成狹長的一道縫,“加特星原本就軍力不足,又怎麽分得出兵力來?航港需要輪守的事,陛下和元帥也早就料到了。”  “梅切爾士兵長,就把你帶來隊伍留下來輪守吧。”他盯向梅切爾,“相信由元帥親自訓練出來的隊伍,一隻變異蟲也逃不過。”  梅切爾沒有異議。  沃克·波斯頓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輪守的士兵用的也是軍部的,就連休也挑不出毛病來。  當天,航港的修複工作就開始進行了。  梅切爾和沃克·波斯頓被接回營地,對於這兩隻蟲子的到來軍雌們感到了喜悅。元帥的親兵和軍部的長官,盡管後者是隻雄蟲,但也說明帝國並沒有拋棄他們!不久後,就會有大量的物資和軍力支援被運送過來。  在這場漫長又惡劣的戰爭中,軍雌們看到了希望。  喜悅傳遞在營地間,唯獨休在隱隱擔憂著。  “梅切爾士兵長,上將想單獨與你見一麵。”休撇開蟲群對梅切爾沉聲道。  “我猜諾林上將也該找我了。”梅切爾出聲,並沒有感到驚訝。仿佛早就料到般,跟著休走向上將的營帳中。  目送著梅切爾的背影,休忍不住問了句,“梅切爾,元帥還好嗎?”  “近日來,元帥的身體都有些抱恙。”梅切爾回頭,眉目間盛著幾分愁緒,“元帥懷了蛋。”  休錯愕,對於元帥在此時懷上蛋是萬萬沒有料想到的。  “孕期的雌蟲總是容易多心。”哪怕對方是元帥。  梅切爾道,“哪怕有軍部,元帥也一樣孤立無援。”“  作為親兵,除了副官之外梅切爾最了解元帥。元帥麵臨的選擇、困境,都落進了梅切爾的眼中。  “交付後背的信任一旦被斬斷,就再也連接不上。”他深深地注視著休,“但無論如何,我相信軍雌們和元帥一樣對蟲族永遠忠誠。”  梅切爾的話中透露了太多信息,休沒有出聲。沉眸,注視著梅切爾消失在視野中。  而另一邊,在梅切爾單獨與上將會麵時,沃克·波斯頓正在參觀著營地。他穿梭在不同的營地間,對每一個營地都表現出極大的興趣。顧斂一麵跟隨著這隻雄蟲,一麵觀察著對方。  說這隻蟲子在瞎逛,倒不如說他像是在尋找著什麽東西。  沃克·波斯頓走到研究中心。  “這是研究變異蟲的實驗室?”沃克·波斯頓試圖進去,但由於權限問題被看守的軍雌攔了下來。雄蟲的眉皺了起來,“這是我不能進去看的?”  軍雌回答,“很抱歉,您沒有權限。”  沃克·波斯頓的視線放在顧斂身上,笑問,“顧斂閣下,也不能進去?”  軍雌回答,“任何蟲進入研究中心都需要權限。”  這隻雄蟲分明想試圖什麽,顧斂掠了他一眼。  冷冷出聲道,“想不需要權限進入,死或者變成變異蟲。”  沃克·波斯頓笑了聲,狹長的眼眸流露出點微光,“那就去別的地方看看。”  “關押營地。”  顧斂嗓音冷漠,沃克·波斯頓卻毫不介懷地點了點頭。他在關押營地的帳篷間轉來轉去,一圈下來,最終停在一個營帳前,像是隨意地問道,“裏麵關押的是什麽?”  沃克·波斯頓一麵問,一麵不由分說地撩開營帳。在營帳撩開的瞬間,他的手腕就被死死擒住了。  “沃克·波斯頓。”顧斂的嗓音一貫帶著冷意和低沉,他瞥著眼前這隻蟲子問,“參謀長?”  精神能量隨著他的語調竄了過去,帶著劇烈的刺疼感直直竄進了對方精神海域中。像是被毒蛇撕咬了口,又像是被針紮進了大腦。沃克·波斯頓的海域翻滾,被刺疼得手猛地一抖,臉色頓時有些掛不住了。  “精神能量不錯。”顧斂鬆了手。  a級。  處於一個在亞蟲族裏不突兀,在蟲族也能適應的等級。  “你很感興趣裏邊被關押的蟲?”顧斂沒有看沃克·波斯頓的臉色而是瞥了眼營帳的編號。唇小幅度地勾了下,緩慢道,“裏邊關的是隻叛徒。”  沃克·波斯頓蒼白的臉上,眼瞼不受控製抽搐了下,表情變得也更加失真起來。  顧斂掀開營帳,側目,“不是好奇嗎?”  仿佛剛才為了阻止營帳被掀開,將他蟲的手腕經絡差點挑斷的不是他一般。  沃克·波斯頓警惕地看了顧斂一眼,遲疑了片刻還是選擇走進了營帳。  還未見其蟲,鐐銬相撞和嘶啞低吼就先鑽進耳中。緊隨著,陣陣腐肉糜爛的臭味充斥過來。沃克·波斯頓感到惡心,忍住作嘔的衝動朝那隻被關押的蟲看去。  “滾——”  是隻雄蟲的聲音,嘶啞難聽。  “……雜碎蟲!”他猛地抬頭,從滿是汙垢的發間拔出眼睛。深綠的眸子死死盯著走在前頭的沃克·波斯頓,聲音裏的恨意幾乎要實質化地溢出來。  “叛……徒!”  泛著冷意的笑綻放在顧斂的唇角,他看著沃克·波斯頓緩緩道,“他在說你。”  沃克·波斯頓脊背一緊。  “你知道這是哪隻蟲嗎?”昏暗中,雄蟲的發問清晰可聞。  昏暗的營帳掩蓋住了沃克·波斯頓難看的臉色,他看著眼前這隻意誌幾乎被磨滅,斷了一隻手、痛苦猙獰的雄蟲,眼眸裏各中情緒在翻滾。  “哪隻蟲?”沃克·波斯頓鎮靜問。  “你不知道?”  營帳中太過於死寂,以至斷手雄蟲的痛苦喘息和漫不經心的嗓音被無限放大。軍靴走動,在地麵摩擦的聲音異常磨蟲。在這樣的折磨中,顧斂走了過去。  將斷手雄蟲的臉抬了起來。  恨意和血腥撲麵而來,顧斂卻保持著唇角的弧度,若無其事地淡淡道,“奧斯汀。”  “奧斯汀·阿克曼。”  他又若無其事地鬆開手,看著對麵的雄蟲。雄蟲背著光,叫蟲看不清神情。但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對方的臉色該有多難看。  “從阿克曼家族叛逃出來的蟲,居然躲在加特星上,這不是很有意思嗎?”顧斂道,“詹姆斯·阿克曼真該感謝駐軍幫他抓住這麽一隻叛徒。”  “還是隻亞蟲。”  “你說這中蟲子還能不能活著見到曾經的主蟲一麵?”  沃克·波斯頓沒有笑容的臉上,眼瞼再次一抽。  *  無論是從上將營帳中出來的梅切爾還是跟著顧斂轉了圈的沃克·波斯頓,兩隻蟲的臉上都沒了剛抵達時的笑容。  梅切爾和沃克·波斯頓並不是特意過來監工的。第二日,在了解目前加特星上的狀況和確保航港正常進行修複工作後,心懷各異的兩蟲就決定返回帝國。  航艦起飛前,上將親自來送了梅切爾。並給予了他一個擁抱,貼耳輕聲囑咐道,“士兵長,請務必把真相轉達給元帥。”  梅切爾不留痕跡地瞥了沃克·波斯頓一眼,然後麵容凝重地點頭,“我會的。”  兩隻軍雌打著啞謎,沃克·波斯頓狹長的灰棕色眸子暗了下來。視線從兩名軍雌的身上,落在顧斂的臉上。  那隻令蟲膽寒的雄蟲。  亞伯大人的決定是正確的,這樣的蟲絕對不能從加特星上放出來。  “梅切爾士兵長,航艦該起飛了。”沃克·波斯頓笑了笑。  隨著加特星上最後一架艘外來航艦的離開,“轟”的一聲,屏障被緩緩豎立。所有的蟲望著一點點被封鎖起來的航道與航港,不知為何,心中也如同被屏障籠罩了般,密不透光、突然叫蟲喘不過氣來。  加特星被正式封鎖。  航港在修複,軍雌們紛紛期盼著,下一次梅切爾士兵長能夠將充足的物資帶過來。  但真的是在修複嗎?  休站在殘垣上,觀望著航港上忙碌的維修兵和鎮守的軍雌們。這一批士兵並不歸他們管,而是由更高級別的元帥直接管理。既然是元帥下達的命令,元帥總沒有理由迫害他們吧……  倒是詹姆斯·阿克曼。  想到這個蟲子,休便聯想到了沃克·波斯頓。  “雄主,您覺得沃克·波斯頓是亞蟲嗎?”畢竟是阿克曼家族的護家蟲,指不定是特意偽裝出來的。  “不好下判斷。”亞蟲族中的雄蟲和蟲族雄蟲區分界限比較模糊,像奧斯汀那中s級外化觸角的雄蟲很好分別,但像a級或者a級以下的雄蟲界定就比較模糊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一隻a級的雄蟲掀不起什麽風浪。”  這是唯一一次,顧斂的判斷出現了錯誤。  他忽略了“群體作案”的可能性。  從加特星通往帝國的航艦上。  梅切爾正閉目養神,航艦內一切平和但他的腦子裏卻十分混亂。從變異蟲到亞蟲,從蟲皇到阿克曼家族,梅切爾緊繃的神經已經完全不能鬆懈了下來。  梅切爾睜眼,光腦上顯示還有十九個小時才能抵達帝國。  正當他打算再次閉上眼時,忽然——  【警報——】  【外來者入侵!】  【即將開啟一級防備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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