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唐離音的感覺沒有錯,梁勇一直認為許存德是完全比不上魏將軍,讓對方來接手魏將軍的一切,對方怎麽都還不夠格。  而許存德直接看向了唐離音,皺眉道:“不知道這位是?”  唐離音沒等梁勇開口,直接看向許存德,冷淡地勾了勾唇,看著像是在笑,眼裏卻淡漠得緊。他抬手將自己頭上的紗笠撩開一角,挑眉道:“許將軍不會不認識朕吧?”  方才在路上,唐離音就注意到了,暗中一直有人在觀察他。在暗處觀察他的人自然不會是這位許將軍本人,但是他可以肯定,那些人也必定同許存德有關。  許存德見了對方這張讓人一見便影響深刻的臉怔愣了一下。太子殿下的麵容確實讓人見之難忘,所以他斷然不會認錯,如果不是有人冒充的話,來的人想必就是太子殿下本人。  他眸色一沉,剛想開口再說些什麽,隻見唐離音直接拿出了身上的玉印。  這種玉印是一種沂國帝王的身份象征,常人極難偽造。這玉質同其他玉石大有不同,瑩潤光滑泛著淡淡的金色,在光的照耀下甚至有了幾分通透之感。  等見到這枚玉印,許存德沉默了,看了唐離音一眼,最後恭敬道:“微臣參見陛下,隻是不知道陛下為何會親自來到北疆......莫非是為了魏將軍之事?”  周圍的侍衛也跟著跪倒了一片,方才還一臉冷淡的黑甲侍衛如今滿臉恭敬。  他們如今雖然聽命於許將軍,但是他們原本都是魏將軍的人。他們都知道魏大人忠於皇室,忠於太子殿下,既然是魏將軍效忠的人,他們自然不會忤逆。  見那些侍衛紛紛放行,唐離音也不客氣,直接走進了府院中。在經過許存德時,唐離音腳步頓了一下,出聲道:“朕此番確實是為魏將軍之事而來,那許將軍可要多多配合才行。”  說完也不看對方是什麽表情,直接離開。  等走遠了,梁勇才低聲道:“陛下,您似乎很不看好許將軍。”梁勇說完撓了撓頭,雖然他自己也不喜歡許將軍,但是對方平日裏所作所為也讓人挑不出錯處。  唐離音沒有回答,而是想到了方才在門口被那些侍衛攔住的場景,那些人顯然都聽命於這位許將軍。但是若是他沒有記錯,那些黑甲衛原本都是魏大人手下的士兵。  這位許將軍在魏大人死後不久就掌握了不少實權,不知道對方是仰仗了些什麽。  想到這裏,他看向了梁勇,問道:“這位許將軍怎麽那麽快掌握了魏大人留下的兵力?”  “那是因為將軍在出事之前曾寫了一封書信,自己若是遇到不測,為了避免北疆將士群龍無首讓北狄有了可乘之機,所以就打算由許將軍代管北疆將士。”  唐離音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沒有吭聲。按理來說,鎮北大將軍死前是可以率先製定一人行臨時大將軍的職務,這也是為了將損失降到最低。但是最後這差事落在誰身上還是要看皇帝的意思。  幾人進了一間大殿,梁勇恭敬地將唐離音請上了主位。然後才開始道:“想必陛下也已經知道了,半月前魏大人在天霜林遇襲,至今下落不明怕是凶多吉少......”  “你們可有找到什麽?”唐離音藏在袖子裏的手悄悄攥緊了,麵上依舊看不出半分端倪。  “在天霜林一事後,我們立刻派人進去找了,然而地上都是一些已經被火燒成了黑炭的屍體......已經分不清是沂國士兵還是北狄士兵了。”梁勇說完就沉默了,而每個人都能聽明白他的未盡之言。  分不清北狄士兵和沂國士兵……自然也分不清魏將軍在不在那些已經分辨不出麵容的屍體當中。  北狄的人實在是狠心,其實天霜林一戰北狄也死了不少人,沂國將士逃不出,北狄的人也別想出來,想必一開始那些人就都是被放棄了的,要說那些北狄士兵也有近萬人,沒想到一同葬身火海。  這招實在是過於陰損,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那梁將軍有沒有想過......”唐離音突然抬起眼,那眼裏的寒光落入梁勇眼中頓時就讓他身上一涼,還沒有等梁勇回過神來,對方已經接著道:“對方能下那麽大的血本拋出所謂的誘餌,是因為清楚地知道魏大人的所在?”  因為知道魏大人的動向,因此才下足了功夫,寧可自斷雙翼,以北狄將士做餌,一切都隻為將魏大人永遠留在北疆.......  梁勇睜大眼睛,開口道:“陛下是說,魏大人身邊有叛徒?”所以對方才會對魏將軍的動向了如指掌。  唐離音沒有否定,其實原著中對於魏大人身中陷阱也是被身邊的親信出賣的結果,不過在結果沒有擺在自己麵前時,他誰都不能貿然相信,因此他對梁勇也帶著幾分防備。  他此次並非孤身前來,雖然是謝司和謝理同他先行,但是他已經調集了周邊州府的護軍,若是北疆發生不測也好利用那些兵力互相牽製一二。那些護軍大概兩日後方可抵達。  一邊梁勇感歎道:“魏將軍治軍嚴明,驍勇善戰,深受邊疆百姓愛戴,在將軍出事後,百姓們自發給魏將軍在闕山城外立了衣冠塚,每日都會去悼念魏將軍......”  沒想到唐離音聽了這話之後柳眉蹙起,麵色冰寒。  “衣冠塚?誰的主意?”梁勇沒有注意到對方語氣不對,繼續解釋了幾句。“這原本也是許將軍的意思,不過在百姓中呼聲很高,百姓們還想給將軍建立祠堂,為將軍祈福。”  唐離音似笑非笑道:“魏大人還沒死,就已經想著給對方立塚?許將軍是不是太操之過急了?”  他其實很少動怒,本身接受到了教育和思想,都告訴他,憤怒是沒用的,反而會讓你被衝昏了頭腦,但是他此刻就是有股難言的怒氣憋在心口,特別想找個發泄的地方。  梁勇愣了一下,終於知道這件事有多麽不妥。  他是一介武夫,自然不懂那麽多彎彎繞繞,就是一副直腸子,哪能知道修這衣冠塚本是好意,但是放在魏將軍身上,如今將軍下落不明,這做法不就等於咒將軍死嗎?  想通了這一層,梁勇的臉色也黑了下來,想到他之前還沒覺得哪裏不對甚至還默許了修塚的行為,隻覺得羞愧難當。  “帶我去看看。”唐離音說完就站起身。  他冷笑一聲,如今魏大人下落不明,就已經給魏大人修墳了,這難道還安的好心?  梁勇見唐離音發話了,絲毫不敢怠慢。  一旁的謝司和謝理,極少見到這樣的唐離音,畢竟他們從陛下尚是舞勺之年就已經從旁照顧,對方一直都是一副溫和的模樣,臉上也時長掛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卻很少見到對方這副冷言冷語,麵如覆霜的模樣。  隻覺得這樣的陛下在他們眼中更多了幾分致命的吸引力來,麵上的冷淡配上周身清貴的氣質,越發覺得如同高山之雪一般遙不可及,高不可攀。  原來所謂的一成不變,不過是沒有遇到能讓他為之改變的人罷了。  陛下對魏將軍的在意程度,看起來要比他們所看到的知道的,還要更甚幾分。  *  據梁勇所言,這衣冠塚建在闕山城北郊的羽驚山,也才剛剛建好沒有幾天。由於在北郊,梁勇怕生變故還是帶了些人手在身邊。  唐離音竟然還見著了不少的姑娘,個個眼角帶淚,是去哪裏的自然不用說。  魏大人生的極好,身形高大英挺,充滿雄性魅力,容易獲得小姑娘們的好感也不奇怪,隻是唐離音莫名覺得心裏有些酸溜溜的。  唐離音老遠就望見了在山腳下的石柱,青石平台上立著一塊碑,周圍樹木繁茂,陽光透過樹隙投射下來灑下幾道斑駁的陰影。  碑上寫的正是鎮北魏將軍之墓。  看到這幾個字,唐離音眼神驟然沉了下來,一旁的梁勇留意到了對方的眼神,隻覺得雖然這大白天的日頭正大,但是身上莫名升起了些許涼意,突然就感受到了什麽叫做伴君如伴虎的滋味,這位新帝看起來也不是好招惹的主。  魏將軍的眼光自然是不會錯。  他連忙道:“那陛下,如今是要......”他身後的將士都在等著他下達指令。  唐離音看了一眼,出聲道:“自然是砸碑。”  魏大人自然會長命百歲,這東西想必就是許存德想早早把權柄都收入手中才建的,因此才迫不及待的巴不得告訴全北疆百姓魏將軍已經戰死,修墳自然是居心不良。  既然如此這東西又何必要留著。  底下的將士聽了,沒有猶豫,直接上前將碑砸了。  其實許將軍提出建衣冠塚時,軍營裏有不少將士反對,都認為魏將軍還沒死,卻被許將軍直接拍板定下來了,將士們自然是憋著一口氣,砸碑也使出了不少勁。  周圍的百姓可就不幹了,魏將軍可是北疆百姓心裏的英雄,尤其是在這和北狄接壤的闕山城,得知魏將軍戰死後眾人都悲慟不已,故而來此悼念他,沒想到竟然有人要出手毀碑。  唐離音一見眾人的反應就知道許存德放出去的淨是魏大人已經戰死的消息,周圍的百姓也沒有懷疑。  許存德,難不成真的以為我拿你沒有辦法了?敢算計魏大人,我就算計你到死。  眼看那些百姓就要同奉命來毀去石碑的人爭執起來,唐離音直接走上前去,淡淡道:“命令是我下的。”  周圍的人一見有名容貌俊美無儔的年輕男子從人群中走出,不少人都被對方吸引去了心神,半天後反應過來自然愈發惱羞成怒。  一名身著黃裙的年輕女子恨聲道:“不知公子是何人,又為何要毀去魏將軍的石碑?”  梁勇附在唐離音耳邊輕聲道:“這姑娘之前被魏將軍救過,一直傾心魏將軍。”  說完後梁勇怎麽覺著有些不對勁,自己幹嘛要同陛下說這些,不過他方才那話也多有不妥,趕快打了個補丁道:“不過魏將軍救人隻是順手為之,當時救了少說也有上百人,哪裏還單獨記得自己救了哪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陛下在聽到他這麽一說,眉頭舒展了些許。  唐離音看著眾人,他光是站在他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連多苛責一分都有些不忍心,隻希望這生得極美的小公子能給他合理的解釋,否則他們絕對不會輕易地放過他。  長得好看也不行!  “我是誰你們不用知道,但是我可以保證魏大人沒有死,我也一定能把人帶回來。”唐離音語氣肯定。  唐烏能夠感應到詛.咒的情況,既然還能感應到說明那咒物的宿主如今還活著,並沒有事,否則詛.咒是會隨著宿主身死一同消亡的。  唐離音垂眸,其實他清楚,他這些話並不止是說給那些人聽的,同樣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一定能找到魏大人。  就像對方每次都能找到他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我又滿血複活了,等等還有一更ovo,說了今天要雙更。祝所有高考的小可愛考試順利,都能超常發揮!  感謝日暮歸途小可愛的1瓶營養液和冉弎弎小可愛的營養液。第62章 秘密  昏暗的街巷內,一名灰袍男子看四下無人往一旁的小巷中鑽了進去。他行跡詭異,一邊走一邊留意著身後有沒有人跟蹤。然後以極快的四處竄進了四通八達的小巷。  他進了一處荒廢的院落,徑直推開了房門,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將遮擋麵容的帽兜取下露出了一張端正嚴厲的臉,正是如今暫行總將軍之職的許存德。  許存德恭敬地朝著陰影處跪下,臣服般的俯身在地上,低聲道:“屬下見過護法。”  一名紅袍男子從陰影中走出,一身紅衣如火一般熱烈,像是要將這一片陰影都給點燃一樣。  “找我何事?”  許存德不敢怠慢,連忙道:“回護法,沂國新帝,來了闕山城。”  羅織命眼裏流露出一絲意外的神色。魔教黨羽遍布各處,消息靈通,他自然也知道沂國那個廢物皇帝前不久駕崩了,太子殿下靈前即位,成為沂國新帝。  他腦海裏迅速浮現出了一道人影,上次不過是匆匆一麵,對方如今已經成了新帝,不知道又會同過去有什麽不同。  而且對方如今正在這闕山城,豈不是天賜良機,若是能抓住沂國這位新帝,想必對沂國朝野上下都是極大的打擊。  想到這裏,羅織命突然勾起了一個笑容。不知道那小家夥體內的毒如何了,如今正好讓他去檢驗成果,若是能通過對方掌控整個沂國是再好不過。  若是對方不肯,他還有一百種方法逼他就範。  *  周圍的人聽到唐離音這麽說都愣住了,這個長得好看的年輕人竟然說魏將軍沒死,甚至還說能把人帶回來。  原本還在鬧騰的人群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一名少年小心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唐離音沉聲道。他看了一眼唐烏,唐烏衝他點點頭,一臉認真,讓唐離音稍微鬆了口氣。  有唐烏感應詛.咒,他們肯定能夠找到魏大人。  隻是不知道魏大人如今在哪裏,他們如今可耽誤不得,就怕如今魏大人還麵臨其他的危險。  見那名黃衣女衣還一臉疑慮地望著自己,似乎還想說什麽,見周圍的人都一副信了的樣子,索性也不再開口了。  這時唐烏突然過來拉住了他的袖子,附在他耳邊說了什麽。唐離音聽了眉頭微微皺起,沒有注意到唐烏的耳朵紅了一下,看著還有些害羞。  唐離音看著稀奇,對方之前還沒有露出過這副羞怯的模樣,難不成是和人接觸就了,漸漸地連一些細微的情緒也學過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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