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周家本來就是—個不起眼的小家族,他不提又怎麽樣。 “見到我很驚訝?”周英看了他—眼。 “你來這裏做什麽?”周蒲皺眉,他不想被人看到他同周家的人還有所來往。 “你不要誤會了,我如今是奉陛下命令帶你進宮的,至於原因,如今林氏落馬,林氏所做的事你參與又知道了多少,陛下可是知道的—清二楚。” “你怎麽能替陛下辦事!”周蒲不可思議道,不—會就反應過來周英話中的寒意,頓時變得麵色慘白。 他抬眼看了—眼周英,周英沒有官職在身,幾年前退出官場過遍整日飲酒不成人形,沒想到對方搖身—變,竟然成了陛下跟前的人。 周蒲心裏下意識不接受這種轉變。 “陛下登基之後,會推行新官製,唯才是舉,既然如此,陛下任人唯賢,我又如何不能出現在這裏?”周蒲聽到這些,腦子裏都是些什麽新官製……祖上延續下來的官製這位新帝竟然說廢就廢,還廢的毫不猶豫,雷厲風行…… “那難道……就沒有人阻止嗎?” 陛下有那麽大動作,而且還動搖了世家的根基,他們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周英搖了搖頭,看了他—眼,冷笑:“陛下的新製是大勢所趨,連同了四十六寒門和三世家,剩下的徐林之流,再如何都是負隅頑抗,沒有結果。” 更何況,凡是提出反對並且暗中使壞的,都被那位北疆戰神取下了項上人頭。 周蒲喃喃道:“沒想到陛下最後選擇的助力是寒門……” 為什麽在對方那個高位的人,還能夠注意到這些不起眼的角落,還能注意到寒門的力量,可惜他過早地將它放棄了,導致事到如今,寒門中也不會有人再幫自己說話,果然這—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了。 * 唐離音坐在殿外的石亭中,亭子四角掛著四隻淡金色鈴鐺,在晚風中和純白的紗幔—同搖曳著,隻能透過白紗看見隱隱綽綽的兩道人影。 他看了—眼坐在他對麵神色緊繃的魏淮眠,不由得笑出了聲:“魏大人,這是怎麽了,覺得今天你削人首級之事不該讓我看到了?” 唐離音自然清楚魏淮眠的顧慮,他殺的那些人都是惡行累累,巧舌如簧,若是放任對方這樣下去指不定會導致人心浮動,至於清掃個別世家勢力雖然如今他們占據上風,卻還是要講求—個兵貴神速。 魏淮眠的強勢出手也堵住了有心人之口,雖然粗暴卻出乎意料地好用。 “我沒有想到陛下會在那。”魏淮眠歎了口氣,如果可以他並不想讓陛下看到這些。 “魏大人難道覺得你還有什麽是我不能看的?”唐離音揶揄道。 他說完輕輕走上前去,從魏淮眠身後環住他的脖頸,在他耳邊說道:“你做這些都是為了我,我怎麽都不會因此害怕你,因此遠離你,你所做的—切,都是想保護我。” 像是妖精的細語,吐在耳邊的溫熱氣息讓魏淮眠心裏生出了些許癢意,仿佛整個人都躁動起來,但是他麵上依舊保持著—副冷靜自持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來晚了qaq第88章 選擇 之後的兩天裏,凡是抵抗新帝政令的官員都被鎮國公魏淮眠查出了貪汙行賄的證據被下獄。一時間朝中不少人夜不能寐,尤其是一些自己手上本來就不幹淨的官員,更是擔心第二天就會在府門口看到帶著侍衛的魏將軍。 而新被提拔上來的官員則迅速填補了空缺,民間飽受惡官壓迫百姓甚至在新帝即位大典的前一天自發前往龍鳴山為陛下祈福。 龍鳴山位於承京北郊,因為過去曾有人在山中聞龍鳴之聲,山頂霞光漫天,如見仙跡,因此起名龍鳴山。 原本大家隻是把這當成奇聞軼事聽聽看就好了,但是就在昨天真的有不少人看到了山頂的霞光,一時之間上山祈福的人絡繹不絕。 朝中大臣有不少趁此機會寫了一些文章詩句來歌頌這件事,稱此乃新帝即位前的吉兆。 “聽說承京百姓超過五成都去了龍鳴山,龍鳴山上的寺院祈福用的願簽更是一簽難求,陛下怎麽看?”站在一旁的陸遠淩嘖嘖了幾聲。 唐離音隨意道:“事在人為,這些事又怎麽能寄希望於神佛?” 禮部官員在登基大典前一天晚上就送來了冕服,上麵的龍紋栩栩如生,冕冠上的白玉垂珠像是浸滿了水一般,帶著晶瑩的水光。 原本盛放在冷玉托盤中不過是一件冰冰冷冷的華服,等被這人穿在身上時,仿佛每一針每一線都被賦予了全新的生命。 淡金色的冕服仿佛有一層層的波紋閃動,若是換了常人穿著恐怕會被這身冕服的襯托下黯然失色,而如今穿著這身冕服的人,麵容甚至比這身華服還要明亮幾分,襯托著他的臉帶上了幾分出塵的玉色,顯得愈發清貴逼人。 陸遠淩輕輕咳了一聲,有些不自在地別開了眼。 這次登基大典還是他協同禮部的人一起辦的,許多官員被革職,新來的官員一來就要操辦新帝登基這種大事隻怕有所紕漏。 陸遠淩思前想後也不放心,還是主動提議來協同,也沒有心思想之前被唐崢限製了行動的事情了。 不隻是他,當時整個陸府其實都差不多被秘密監視起來,等之後他聽說了唐崢的目的,才發現自己恐怕是被唐崢當成了“投名狀”了,將他和長公主都軟禁起來,其實也是為了博得司幽的信任。 果然他看人很準,從小就見這唐崢路子野,不按常理出牌。 如今唐崢人都走了他也不可能為了專門報那次的仇專門追出承京,他也沒有那麽閑。而且這家夥肯定也有公報私仇的成分在裏麵,畢竟他們這些年來一直不對付。 陸遠淩收了收心,再看向唐離音時眼裏多了一些坦然,沒有注意到魏淮眠從旁投射過來的視線。 “陛下,再過半刻種就是吉時了。”他道。 唐離音點點頭,身後的宮人還在整理唐離音身上繁複的冕服,生怕哪個地方出了紕漏搞砸了整個大典。 等宮人都退下後,唐離音看向魏淮眠道:“魏大人是不是要什麽東西要交給朕?” 陸遠淩察覺到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知趣地跟著宮人一起退了出去,臨走前還提醒了一句別誤了時辰。 如今寬敞明亮的大殿中頓時隻剩下了兩人。 魏淮眠聽了唐離音的話有些意外,歎了口氣道:“陛下是如何發現的。” “從剛才起,你的手摸了兩次袖子,每次摸了袖子裏的東西後,就會往我這裏看一眼。” 唐離音見魏淮眠沒有出聲,皺眉道:“難不成我猜錯了?” “陛下沒有猜錯,臣確實有東西要交給陛下。”魏淮眠在心裏感歎了一聲對方敏銳至極的觀察能力,一邊將手放在袖中,卻半天沒有拿出來,像是有所顧慮一樣。 唐離音伸手從對方那裏將這東西拿了過來,看了之後有些驚訝:“是龍鳴山的願簽?” 魏淮眠點點頭,心裏還在想著方才唐離音說過的對於願簽的看法,既然說事在人為,那麽是不是說明,對方並不是很讚同這種求簽祈福之事? 唐離音盯著這根兩指長的願簽看了幾眼,上麵刻著繁複的花紋,還帶著一種木質的清香。 方才陸遠淩也說了,如今龍鳴山上可是一簽難求,魏大人要拿到這簽不知道廢了多少周章。 “我也有東西要給你。” 唐離音說到這裏從袖中拿出了一物,竟然也是一根願簽,他沒注意魏淮眠驚愕的神色,將願簽放入了對方手中,笑道:“既然我也有一個,我們就交換吧。” “陛下不是......” “雖然百姓是為我祈福,但是對我來說,魏大人的安危同等重要,所有的一切,都想跟你同享。” 唐離音頓了一下,繼續道:“所以,魏大人的幸運,也就是我的幸運。” * 登基大典在重光殿前舉行,等新帝當著眾臣的麵踏上一百九十九級石階,並且接受群臣叩拜宮人宣讀先帝遺詔,以及各種冊封事宜,大典才算結束。 大典結束後,唐離音第一時間就打算去找魏淮眠,不過對方在大典結束後立刻不見了人影。唐離音匆匆換下冕服,並且將宮中的事給處理完之後夜色已經悄然籠罩了整座宮城。 問及宮人,都隻道魏將軍已經回府了。 唐離音覺得有哪些地方不對,莫名地感受到一陣心悸。 他匆忙離宮去鎮國公府上,謝理見對方麵色凝重自然不敢耽誤,早就將馬車都準備好了,並且找了一個出宮的由頭,提前知會了看守宮門的宮人。 畢竟新帝身份特殊,此時出宮難免引起旁人不必要的猜忌。 等唐離音來到鎮國公府門前時,隻看到了緊閉的大門,唐離音正打算讓謝理直接扣門耳邊卻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你現在進去也沒有用。” 他一回頭就看到一身白衣的玄燁站在自己身後,對方手上還牽著一匹灰白毛發的駿馬,滿身風塵看樣子剛剛到承京不久。 唐離音皺著眉看了他一眼:“你是什麽意思?” “你不用太擔心,等見到魏淮眠就什麽都知道了。”玄燁笑道。 這時鎮國公府的大門也被人打開了,原本隻是出來看一眼門口動靜的仆從冷不丁地瞧見了新帝的臉,對方似乎心情不太好,難不成魏將軍做了什麽惹得陛下不快? 但是就算是這麽回事,陛下也沒有必要親自造訪啊。 謝理道:“還不快把人打開。” 那人不敢怠慢,旁邊幾人趕快進府通知了管事。 唐離音中途沒有停頓,直接朝著魏淮眠居住的臥房走去。魏淮眠即使承襲了鎮國公的爵位,也並沒有搬進主屋,住的一直是自己過去住的臥房。 管事一直跟在一旁,差點沒有跟得上唐離音的腳步。他不知道這位新帝怎麽會在此時造訪國公府,但是這畢竟是魏將軍同陛下的事,他們這些下人也不好過問。 “魏將軍今日回來時,有什麽與平日裏不同的地方?”唐離音道。 “這......”管事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魏將軍似乎比平日裏更加急一些,晚膳也沒有用,回府後直接去臥房歇下了。” 等到了門口,唐離音直接把門推開,他本來就是心急之下的舉動,沒想到魏淮眠竟然真的沒有將門從裏麵鎖住。 見此情形,唐離音直接走了進去,玄燁緊隨其後,謝理則站在門口不允許其他閑雜人等進入。 管事在一旁看了,臉上不免掛上焦急的神色。 “陛下這是何意啊!”陛下這次來也不知道所為何事,怎麽都一副來勢洶洶的樣子,不知道陛下會不會對魏大人不利。 謝理在一旁解釋道:“陛下是記掛魏將軍才會如此,魏將軍在北疆受了傷一直沒有徹底痊愈,陛下察覺到了魏將軍的反常,擔心魏將軍舊疾複發,因此特意來看望。” 管事聽對方這麽一說,稍微放心了一下。 他在鎮國公府上也當了二十年的管事,可以說是看著魏將軍長大的,自然知道對方從來不會讓人擔心,在舞勺之齡就能將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展現出不同於其他孩童一般的沉穩。 因此察覺到對方同平日裏不同的舉動時,他也沒有多想。 * 唐離音走進內室,隻能看到盤腿坐在塌上的魏淮眠,緊閉著雙眸,像是一尊雕像一般,堅如磐石不可動搖。 他試探著叫了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 “魏大人這是怎麽了?”唐離音看向玄燁,知道對方既然會來這裏,肯定能夠解開他的疑惑。 “他正在抵禦詛.咒的影響,魏家血脈到了他這一輩應該是最後一代了。”玄燁開口道。 唐離音聽了愣了一下,立刻否認道:“怎麽可能,還有魏清清......又怎麽會是最後一代。” “前鎮國公雖然魏淮眠的叔父,但是兩人並沒有血緣關係,是老鎮國公收養的戰友之子,自然也算不得是血脈上的魏家人。魏清清同魏淮眠也並無血緣關係。”玄燁解釋道。 唐離音猛地意識到了什麽,出聲道:“因此上次魏大人去玄都,身上的隱患根本沒有解除?” “不錯。”玄燁無奈道:“他執意離開,玄都弟子也留不住他。” “那我要怎麽去做?”唐離音看向魏淮眠。然後目光落在了玄燁身上,既然玄燁選擇在這個時候來承京找他一定是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