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琴曲以前誰也沒聽過,誰也不知其中的關翹和殺機,隻聽出來清清淡淡,如一杯清茶。  茶,聞著還不錯……  聽到琴聲的眾人出現了幻覺,幻境中,他們坐在茶台前,有清香有氤氳水汽,還有遞到麵前的一杯茶,以及執著杯子遞過來的一隻素白修長手,那手握著杯子,舉著,仿佛在無聲地說:請。  眾人接過茶,香氣撲鼻,好茶。  舉杯、掩袖,一飲而盡。  有不夠的,還去要了第二杯。  山門處的平台上,江羽撥著調子,在悠揚回轉的琴聲中,請諸位喝茶。  喝完茶……  他撥動最後幾個音,啟唇淡淡道:“送客。”  話音剛落,山中潛伏者盡數自爆,血肉若霧,風一吹,飄落向山林深處,不久後,或將化作了來年的春泥,滋潤灌木、樹叢。  隻餘法力高深的寥寥數人還站在山下。  那幾人傳音通氣,最後嚐試離開,還不行,便折返回山,如最初的那群黑衣人,站到了石階上,麵向那道通向門派的山門,還有平台上收了琴、執劍在手的江羽。  這一次,誰都沒有廢話。  江羽走出巨符,走下台階,心道圍剿一旦成功,麵前這些,才是真正的屠戮者。  畢竟死士是用來衝鋒陷陣的,普通修士是用來圍攻賣命的,隻有這些高階的仙門人士,有實力活到最後,有能力再在最後舉起手中滅門的刀。  當年的師門,不就是如此麽。  江羽沒有魔怔,很清醒,知道眼前不是當年。  但越是知道,越是一步步將這些人都了結了走到最後,越是為當年的師門覺得心痛。  心痛……  他想,繼思念之後,他的七情六欲回歸的越來越全了。  連心都會疼了。  而越是心痛,越是能在有關師門的那段回憶中,閃現最令他痛苦的一幕又一幕。  比如嫡親的師姐師兄們一個個倒下。  比如有人擋在他身前,替他擋下一劍,再推開他,對他道:“快走!下山!”  比如他抱著師父托付給他的東西,渾渾噩噩地衝出門,抬眼望去,從平台到石階,滿是同門的屍身。  以及多年後,他質問當時臨陣逃脫的掌門,他的嫡係大師兄,為何最後死士尚未完全破門,你人已經跑了。  師兄諷刺:“我跑了,你也跑了,你我都跑了,才有今日站在這裏,你對我的質問。”  江羽垂眸,看向劍尖,一個困擾他多年的問題,他此刻置身此處,忽然便想明白了。  什麽跑不跑。  什麽若再來一次,你會做怎樣的抉擇。  受困者根本無路可選。  受困者沒有生機,沒有如果,隻有死路一條。  活下去的人,便不該再去回想什麽“如果”,因為所有的回想,所有的“如果”,都是對那些逝去同門的不敬。  沒有他們一個個以身禦敵、以命拖延,何來他的日後。  他的“如果”,他後來一次次對當年師門的回憶與痛苦,不過是在徒勞的同時,踩踏著同門的屍身與亡魂罷了。  流光。  江羽默默對曾經的自己道:放下吧。  放下對師門的執念吧。  你渡劫失敗,其中不也有這個原因麽。  前世已去,身死魂複,有些事,真的該放下了。  江羽想通,心中一緊一鬆,腦海中驟然澄澈。  【恭喜玩家突破煉氣。】  【恭喜玩家突破築基。】  【恭喜玩家突破心動。】  【恭喜玩家連升三期。】  【副本提醒:玩家接連飛升,雷劫將至。】  頭頂湧動的黑雲忽然散開,天光放晴,於此同時,雲層間有雷電閃現。  “是雷劫!”  而雷劫這玩意兒,有個最大的問題:它隻認區域,不認人。  等於說,它定位鎖定不了那位破境飛升的人士。  隻要劈下來,它能劈的範圍內,隻要是個人,它都可能會劈——除非那人自己的雷劫也快到了——類似於其他雷事先圈了地盤,這個雷不能動那個人。  而連破三期累計的雷劫,其威力……  台階下的修士們:……  門內的弟子們:……  就算是看在師叔獨自扛大旗守護門派的份上,大家也一樣想口吐蓮花:  開玩笑嘛不是。  師叔的三期混合雷,這雷劈了沒熬住,直接大號重建了!  連山門前的高階修士npc都連連躬身給江羽拜了,邊拜邊表示:今日便讓他們撤了吧,雷劫過後,他們馬上親自登門領教。該殺殺,該死死。  但雷劫就算了,雷劫的苦,修士們挨自己的就算了,別人的,他們真的半點不想碰。  江羽看了看天,沒吭聲:論在場誰對雷劫最有心理陰影,明明該是被飛升雷劫劈死過的他本人。  江羽吸了吸鼻子。  不遠處,拿了“不小心被綁、師叔救我”劇本,才剛回來的賀牧天默默地看著。  他也悟了:  啊~怕雷劫。  江師叔,流光,原來也有怕的東西。  賀牧天傳音江羽:“師叔,我自己的雷劫也快到了,你的雷應該不太會劈我。”  江羽連修士都不殺了,收了劍噔噔噔地走上台階、越過巨符,走回賀牧天身旁。  就像平常在隊裏在圖書館遇見那樣,江羽抬眼,用微亮的眸光看看賀牧天:“隊長。”  賀牧天彎了彎唇角,往江羽那邊再靠近些許,胳膊挨著胳膊。  門內的眾人馬上反應過來,爭先恐後地往平台上跑,跑到近前,圍著賀牧天和江羽,一圈兩圈三四圈:擠一擠嘛,剛好一起避避雷。  至於巨符前階梯上的那幾個高階修士……  用流光的話:人要沒了。  職業隊們麵朝他們,紛紛抬手揮別:拜拜~  天晴雲卷,金雷劈下。第33章   雷光在晴天下如同泛著金屬色的倒掛枝叉,起先看起來並沒有多可怖。  門派大門前抱團避雷的抱團避雷,抱不了團、避不了雷的紛紛禦劍低飛,可見誰也不想與那雷正麵衝突。  但雷劫本雷的心態大約是這樣的:  哎呀,今天輪到本雷上崗,看看是哪個小可愛要被我劈呢。  嗨,忘了,我瞎,看不見的,那先隨便劈劈就當打個招呼吧。  嗯?沒劈到人啊,那我多劈幾下看看。  還沒劈到那就再多一點咯,誰讓我今天不是下雨雷而是渡劫雷呢。  加油!  雷電朝著越多越密、交織如網的趨勢,馬不停蹄、頭也不回地奔去。  山中隨之而來的雷電轟鳴聲響徹天地、振聾發聵。  那幾個高階修士早在台階前逃竄得沒影了,不過也不用去管,反正他們離不開,隻能在這山裏,還有雷電攆在屁股後麵追著劈。  抱團的這一群,稍微好一些,但也沒好到哪裏去,畢竟賀牧天本人就那麽個固定尺寸,大家圍著他,裏麵幾圈還好,外麵的那兩圈注定避不開雷,不過那雷也似乎有所顧慮,劈外圈沒敢劈得太過,收了力,以防劈到賀牧天。  於是這一圈抱團的,以賀牧天和江羽為中心,雷劈哪裏,餘下外圈的幾個人就往其他方向跑,劈、跑,劈、跑,跑到最後,就跟一夥人在和雷劫玩老鷹捉小雞一樣:  賀牧天是雞媽媽,雷劫是老鷹,大家都是雞崽子,而江羽是離雞媽媽最近的那隻崽子。  有人大喊:“這樣不行啊!”祭出了防禦法器。  但需知有防禦法器也沒用,雷劫這玩意兒,沒別的,就兩點:一怕自己劈了半天什麽也劈不到,二怕劈到了人,那人卻不反抗——要麽快死了,要麽已經死了。  哦,有防禦,在反抗。  雷劫(興奮搓手.jpg):好事兒啊。  另一人大喊:“沒用!”  “轟隆隆——!”雷劫用它響徹天地的動靜擺出了它的威嚴。  頭頂雷光交織,眼看著更重更多的雷就要劈下,賀牧天一聲“走”,當即帶著他的“尾巴們”離開了門派平台。  下一刻,平台被劈得四分五裂、磚石亂飛。  江羽回頭看了一眼,眉心輕輕一跳:他重生後,渡劫失敗、臨死前在雷劫中經曆的痛苦,已經在記憶中淡化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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