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我要報仇。  這仇他自然輕鬆便報了,好歹是橫空出世的大能,除非境界遠在他之上,否則這世上早已無人能擋他。  可他殺了仇人,也並未覺得多痛快。  佛提找到了他。  那和尚沒變,就是胖了,從xl胖成了xxxxl。  江羽差點沒認出來,多年秘境閉口不言,他也早忘了什麽叫非禮勿言。  看見和尚,他道:“你是在山裏吃了多少豬,能把自己吃成這樣?”  佛提:“阿彌陀佛,出家人隻食素餐。”  江羽:“阿彌陀佛,我不信。”  “……”  佛提說,如今仙門動亂,人間魑魅魍魎橫行作祟,“你既已報得大仇,不若以大能之力與悟道之心,為這塵世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江羽沒理他,走了。  佛提喊住他:“你已成大能,道心虛時刻向前,若止步自封,遲早墮魔。”  江羽:“你管這麽寬都能這麽胖,還說沒吃肉?”  佛提:“……”  江羽並不管這世間如何。  他沒瞎,也看見這世上如今變成了什麽樣。  但他既無大能審視蒼生之仁心,也無前前朝王室後代複辟舊姓的野心。  他隻是阿流。  報了仇的阿流。  阿流敬愛母親,聽母親的話,好好修了仙。  阿流也感激門派與師父多年養育栽培之恩,好好報了仇。  他沒有拯救蒼生的道心。  當然,他也沒有隱姓埋名地做個避世大能,總正大光明地亮著一張臉,在凡間亂晃。  若是遇到受苦受難的凡人,也會伸手搭救一把,遇到逃荒的流民,也會順路護送一程。  妖魔作祟了,砍一砍,殺一殺。  有人身患惡疾了,也學著母親當年,把脈開藥。  別人問他:“大師,恩公,可以名諱?”  他便直接報上大名。  ——有什麽不能說的嗎?沒有。  ——有哪裏不能去的嗎?沒有。  ——有什麽事是他不能不該不可以做的嗎?  仙門:有!我們不同你堂堂大能兵戎相見,但也請大師務必避世,離這凡塵遠一些,修要在仙門的渾水中橫插一腳。  江羽漫不經心地想:當年師門被圍,全門慘死,我便又成了遺孤,確實不是你們仙門的人。  而既然他不是仙門的人,隻是個不避世也不出世的大能……  幹你屁事?幹我屁事?  江羽:“仙門管得著我?”  江羽放言:“日後我在何處,你們仙門離我至少三舍以上。否則我見一回打一次,上錘門主,下踹走狗。”  仙門:你!  江羽真的說到做到,遊曆凡間,哪裏的修士不避他不繞道找他麻煩,他就挑了哪家門派收拾一通。  倒也不殺人,就是揍一頓,爹扇兒子那樣打一頓屁股。  服氣的,老實了,至少當麵很老實。  不服氣的,隔幾日搬來救兵,他就連救兵一起打。  這麽一路打下去,打多了,仙門老實了許多。  他那“以一己之力肅清仙門”的偉光正名號忽然就起來了。  凡間多了許多他的信徒和擁躉,還為他建起廟宇,塑金身供奉,香火不停。  江羽不理這些,依舊到處遊曆到處走,隻是名號起來了,凡間又到處是他的塑像和畫像,再去哪裏,總有人認出他,十分的麻煩。  他便索性離開人族地界,往妖族去,哦,妖族也不太平,那就魔族。  結果魔族不知哪裏搞來的他的畫像,幾乎是個魔都能認出他。  不是要追隨他伺候他,就是要與他合籍雙修。  江羽隻能扭頭進了魔族的魔域密林。  密林裏沒什麽,隻有安靜,還有一隻賤了吧唧總跟著他還要揩他油的魔靈。  他覺得魔靈很煩,又覺得這魔靈反複無常、性格古怪。  他一個人久了,也難得覺得有這麽一個東西在身邊挺有趣的,便由著那魔靈死皮賴臉地跟著他。  這日,他回到了凡間,點火熱爐,想要用秘境中帶出來的天材地寶,給自己打造一把神兵。  他正專心煉造,不想那魔靈又發了瘋,一會兒滾上天,一會兒撞向樹,他沒在意,繼續煉造兵器,魔靈卻忽然一下飛進了鍛造本命劍的火中。  原本赤紅的火焰一下變得熏黑,又一下暴漲出藍光。  怪的是,他在火中感知到了……  妖血?  血脈純淨,就是不太多,微弱到在江羽這樣的大能看來直接可以忽略不計。  而那妖血,江羽一下聞了出來。  那是藍淵鳥。  凡塵中未見過,隻聽說當年燕氏是靠著藍淵鳥發家的,他倒是在鵬海秘境中見過不少。  那些鳥生長在秘境中的一個孤島上,不作妖,還很閑,日常愛做的就是造窩繁衍,卻又每隻都很專情,一生隻有一個伴侶。  人間怎麽會有藍淵鳥的血脈?  江羽看著藍光,微微出神。  而誰也沒想到的是,哪怕是將秘境探了一個底兒朝天的江羽本人也不知道,原來藍淵血脈也是上等天材,可煉神兵,可造法寶。  江羽的劍,就這樣在藍淵血脈的加持中意外煉成了。  江羽很滿意,滿意到可以盡量忽略劍靈是魔靈那臭東西:  養著就養著吧,藍淵血脈也不是白得的,世上哪有撿餡餅這種好事。  權當真的養了條狗。  狗起先還是有點瘋,還會半夜發作,上竄下跳,跟劍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樣。  後來劍自己生出了劍穗,這樣的瘋癲才漸漸少了。  再後來,劍穗上長出了珠子。  珠子中凝聚著江羽可以探知到的魔息。  江羽無可無不可地拿指頭彈了彈穗子:“邪物。”  普通修士,修正道、走正路,但凡配飾、武器、法寶,哪一樣都得跟著正,但凡隨身有一點邪物,都於自身和修習有損有害。  江羽無所謂。  就像他無所謂凡塵亂不亂,無所謂言行舉止會不會站在仙門的對立麵一樣。  佩劍是個邪物又如何?  他樂意,那就是他的劍,他的狗,他的東西。  他的東西想嚐嚐他手邊的茶?  可以。  想吃一吃那碟子裏的點心?  吃。  天材地寶的靈力想吸?  拿去好了。  還要什麽?  纏手腕?拍手背?掛在劍柄後蕩來蕩去?  亦或者親近他,沾染他大能的運勢?  別過分,都行。  江羽養寵養得十分開心。  劍穗上那珠子也越來越大,凝聚的魔息也越來越渾厚。  江羽感覺得出來,劍靈,或者說劍裏那邪物,跟著變強了。  也變得越來越聽話,不但指哪兒打哪兒,用著無比順手,還同他越來越熟悉。  熟到他偶爾凡人作息,在夜裏睡覺的時候,它也要同塌而眠,劍臥一邊,劍穗往他枕頭旁一躺。  醒來,那穗子要麽小小一條貼著他的頸,要麽整條流蘇變大變長,也鑽進被子,跟著人一樣躺著,還分出幾縷做手臂似的,往他身上、腰上一搭。  江羽起先沒有多想,隻覺得會這樣是正常的。  劍靈麽,既然有“靈”,自然會模仿人的行為舉止。  江羽隻拍開腰上那幾縷,“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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