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衣迅速掙紮著要下來,沈估摸著自己要轉道,除非先打暈顧長衣。 顧長衣迅速從無涯境裏擰了一把濕毛巾,捂住口鼻,並且沈一條,大喊道:“煙氣有毒,全部撤退到外麵,馬上!” 古代的煤炭沒有經過提煉,燃燒起來有毒氣體極多。 護衛一聽,連忙跑了,剩下沈的暗衛猶豫了一會兒,也趁亂躲起來,不敢讓夫人看見,反正現在主子陪著夫人,出不了問題。 沈聲音短促:“我們也走!” 顧長衣口鼻被捂著,聲音悶悶的:“隻要你速度夠快,我們屏住呼吸,就沒事。” 沈知道他想怎麽辦,咬牙道:“閉氣!” 顧長衣:“好。” 下一瞬,沈背著他,如同利刃出稍一般衝出去,眨眼就到了煤炭箱子旁。 顧長衣配合極快地伸手,接觸到箱子的一瞬間,木箱原地隻留下了一簇沒頭沒尾的濃煙。 兩人如發炮製,不到十秒時間,顧長衣收起了三箱冒煙的煤炭,扔到了無涯境最邊角的地方。 除了這三箱,其他的火基本一燃起就被暗衛和護衛滅了。 沈帶著顧長衣急速撤退到沒有煙氣的地方,然後把他送回了客棧房間門口。 顧長衣看著準備離開的沈,演技上身:“大俠是何方人士?” 沈怕多說多錯,說了一句“四海為家”,便落荒而逃。 沒有媳婦的人,就是沒有家,天涯海角地找媳婦。 顧長衣關上門,躺在床上,腦海中浮現出沈結實的臂膀和寬闊的胸膛。 本來是屬於他的東西,現在隻能暫時用一會兒。 顧長衣撇了撇嘴,摟住一旁的枕頭,生氣地閉上眼。 片刻後,他就熱得扔開枕頭,剛才在沈背上還不覺得,一沾床就覺出這天是越來越熱了,晚上特別想睡在院子裏吹涼風。 為了稍微擋一下三個月多的肚子,顧長衣不能穿最薄的紗衣,都得在外麵套一件罩衫。 其實他心裏清楚,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來他懷孕,但是顧長衣自己心裏那關過不去,總覺得大家都會盯著他的肚子看。 況且,他答應殷雪臣,不會將男子懷孕的事宣揚出去,他必須保證不會有人聯想到。 顧長衣坐起身,將厚實的衣服都脫了,從無涯境裏拿出他自製的睡衣背心短褲,夏天最愛。 露胳膊露腿,沈見了走不動道的那種。 事實上,沈就隱身在距離顧長衣不到十米的地方,愣愣地坐在樓梯上,整個人都傻了。 他又抱到顧長衣了。 他還不小心摸到了顧長衣的肚子,微微的,有一點點弧度的肚子,非常惹人憐愛。 沈是背著顧長衣的,手掌托著他的大腿和屁股,隻有在顧長衣下來時,才無意地碰了一下。 三個月的孩子會不會鬧得顧長衣不舒服? 他可見過顧長衣抱著一根柱子吐酸水,雖然最近沒怎麽發現他難受,吃東西也吃得下,但是誰也摸不準小崽子什麽時候又要鬧騰。 沈手指無意間觸碰到顧長衣肚子的時候,幾乎是威脅地在心裏說了一句:“你要乖乖的。” 沈想了想之前從土匪窩救出來的孕婦,商賈之家,大概六個月,孕肚就影響到了她的動作,起身俯身都要一手托著肚子小心翼翼。 看起來很難受。 沈吝嗇地想,小崽子不能長得太大,他的飯是給顧長衣做的,不是給小崽子做的,做人要識趣一點。 顧長衣這樣閑不住的人,就算身懷六甲,也會幹這幹那,哪裏會願意像那名孕婦一樣,雙手時刻護著肚子。 到時候顧長衣要多鬱悶,沈已經開始心疼了。 手、手……沈猛地想起一件事。 方才他急著掩飾身份,都不敢關心兩句顧長衣,此刻終於想起來,顧長衣的手掌碰到木箱子的時候,有沒有被燙到? 沈盡量挑沒著火的一麵讓顧長衣接觸,他自己碰是沒問題,但顧長衣比較嬌氣,受傷了呢? 沈心裏著急,吃一塹長一智,再著急,他也不敢離開顧長衣一步,買燙傷膏這種事吩咐給暗七。 很快,暗七回來,將燙傷膏交給趙沉。 趙沉輕敲顧長衣的門,“顧公子,我這邊買了燙傷膏,你要用嗎?” 顧長衣攤開手指,隻見食指和中指有一點點紅,完全不礙事,明天起來就忘了。 “我沒事,你們都睡吧。” 顧長衣躺下睡覺。 沈始終不放心,在門外確定顧長衣呼吸平穩之後,悄悄地從窗戶摸進去,撚了一些燙傷膏,輕輕地幫顧長衣把十根手指都擦了個遍。 末了,沈悄悄地把自己的手指插入顧長衣的指縫,十指相扣。 終於又牽到媳婦的手了。 沈不敢久留,屏住呼吸,把顧長衣的白胳膊塞回被子裏。 衣服穿這麽少睡覺,以後不能再讓趙沉晚上給顧長衣送東西。 沈眸光一深,狠狠心取消了顧長衣的宵夜。 之前,隻要顧長衣沒睡,沈必然讓趙沉隔一刻鍾去問一次餓不餓,一直到確定顧長衣睡著。 反正顧長衣也不吃,以後就不問了。 翌日,顧長衣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昨晚的損失。 他昨天一到就將容易腐壞的食物存到了無涯境,剩下的一些沒存,一來是為了避免同時消失引起懷疑,二來,他想清點一下趙沉買的東西,登記入庫,一樣一樣分類存好。 趙沉第一次采購,五花八門,有些東西壓在最底下,不整理好將來拿出來不方便。 無涯境裏的東西越來越多,他需要好好管理了。 三箱煤顧長衣救得及時,在無涯境裏很快熄火。其他的耐火物品,暗衛救火及時,受損最大的是趙沉在當地采買的一種熟宣,全都不能用了。 顧長衣:“昨晚放火的人抓到了沒?” 趙沉:“抓到了,關在地下室裏,是楊家鏢局的人,聽說我買了一批羊毛進京,他家最近也做羊毛皮生意,覺得我故意針對他……” 趙沉有些慚愧,無意間得罪了人,自己竟然不知道。 這兩家鏢局平平無奇,看著都快倒閉了,誰知道敢對他們動手。 他昨連夜審問他們,得知鏢局老板前天賭錢突然運氣奇差,輸完一大筆錢後去喝悶酒,喝大了膽子也大了,準備趁火打劫,才盯上了他的倉庫。 “要送官嗎?” 顧長衣搖搖頭。 “我昨天讓你繼續燒木頭,怎麽樣了?” 趙沉:“燒了一大堆灰燼。” 顧長衣:“現在把他們主子約出來,說我們的東西全燒光了,不賠償就報官。” 鏢局肯定賠不起全部,但能咬牙湊一點。後果越嚴重,對方湊得越多。 那鏢局老板大概沒想到,派人去放火,全部被抓了現行,裏頭還有他的管家,抵賴不了。 這哪是他賠得起的玩意兒,少主先是跳腳不承認,然後被管家打臉,再是賣慘自己沒錢,要命一條。 趙沉陰著臉:“我初來乍到,各退一步,損失共擔,當買個教訓。你賠我一千兩作罷。若是一千兩你也拿不出來,哼,我也不是好惹的。” “一千兩?”鏢局老板皺眉,若是隻有一千兩,他變賣祖產,也能堵上這個窟窿。 一萬兩他是真賠不起,寧可死了也不賠。 顧長衣精準掌握他的心理,先嚇唬一通大的,再報出雙方能接受的價格,鏢局老板沉默半晌,咬牙同意了。 顧長衣沒要這一千兩,讓趙沉給昨晚救火的兄弟們一起分了。 暗衛也收到了救火補貼,心情複雜。 處理完畢,顧長衣讓趙沉去補貨,自己則在倉庫裏走走看看,考慮怎麽加個防火防水的措辭。 他腦海裏一直打算著防火細節,忽地沒注意腳下,踩到了一個大坑。 昨晚他讓趙沉燒東西假裝火沒滅,趙沉搬來了一堆草木,正好有一部分堆在了一個坑裏,被燒得七七八八,蓬鬆的灰燼堆在坑裏,把原來的坑裏防小偷的鐵刺陷阱都掩埋住了。 沈猛然想起這下麵的鐵刺,再也顧不得什麽,猛地從屋頂飛下,一把抱住了往坑裏栽的顧長衣。 他心跳如擂鼓,直到抱住了顧長衣才如獲新生,額頭都是冷汗。 千鈞一發,就算身手靈活如沈,也來不及再蒙麵。 兩人麵麵相覷。 顧長衣一栽一拉,天旋地轉,有點反胃,下意識捏住了沈的胳膊,強忍這一次反胃。 隔這麽久見麵,一定要體麵。 接下來沈會說什麽? 躲了這麽久想好怎麽解釋了? 他要站著聽,要麵帶嘲諷的微笑,淡定如山地聽前夫狡辯。 顧長衣設想了一副完美麵具,無奈越是想忍,愈是有了反效果。 他劇烈呼吸著,明白自己大概是體麵不了。 不行……他不能在沈麵前失態,這不讓對方抓住了小辮子,以後還不得拿這件事說上個五十年 “跑什麽?你離開我就是為了過這種生活?在我身邊不是好好的?” 放屁,他豈能被這樣冤枉! 顧長衣放開沈的胳膊,轉過身去,想用背影稍稍掩飾一下狼狽。 這副樣子落在沈眼裏,卻是那句看見你會氣到流產。 求你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不能生氣不能生氣…… 沈六神無主,理智和冷靜全麵崩盤,事情來得太突然,他完全沒想好開場白,忽然間他看見趙沉和趙默兄弟,一個荒誕的念頭慌不擇路地擠到了喉嚨口 “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