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懷童這種行為,無異於在麵對未知時,下意識豎起渾身刺保護自己的刺蝟。  黑.道頭子戚塵燃叼了根煙,點燃,睨他:“沒藥了?”  懷童聞到煙味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這才抬眼,一板一眼地說:“戚醫生,抽煙有害健康。”  眼前的少年黑發橙瞳,一雙漂亮的眼惺忪,眼皮耷拉,似乎沒睡醒。  戚塵燃明知他是嘲諷,嫌棄煙味難聞。但他一板一眼地說出這句話的模樣,實在是有些好笑。  戚塵燃確實也笑出來了。  嗤笑。  他摁滅煙,揚眉,那笑不可避免染上幾分邪性,“這位患者,多擔心擔心你自己。”  一瓶藥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準確無誤地落入懷童懷裏。  懷童怔住,他站直,第一次正眼打量眼前的戚塵燃。  男人膚色微深,個頭極高。痞氣,身上卻也帶著沉穩冷靜的氣質。兩者矛盾又奇異糅合一起,便成為雅痞,極易讓人聯想穿著紳士西裝的暴徒。  隻是,這個人為什麽對他好?  懷童肯定,他先前從沒有見過戚塵燃。  一個之前從沒見過的人,為什麽在第一次見麵後便一直糾纏他?  何況他吃的藥很特別,一般醫院沒有,不刻意去找,是買不到的。  被他用懷疑眼光打量的男人咬著未點燃的煙頭微笑,修長的手指在手機上點兩下,“藥要收錢。看在熟人的份上給你打八折,微信支付寶?”  半年來聯係僅靠打電話,隻見過三次麵的熟人懷童:“……”  五分鍾後,懷童看看手裏的藥發呆,又看看手機裏微信聊天框戚塵燃發過來的消息。  戚:合作愉快  懷童望著那條消息發呆,倏爾握緊藥瓶。  他算是知道了,這破醫生就是開黑心診所久了沒收入,好不容易有他這頭奇怪的肥羊上門,不使勁逮著薅才怪!  他這邊正鬱悶,不知何時蘇醒的黑蛇從小窩裏爬出,遊弋,纏上他的手。  尾巴掃得懷童有點癢。  “小烏別鬧,”懷童動動眉,另一隻手去接,撓了撓黑蛇的下巴,“爸爸正想辦法賺你的奶粉錢。”  聞到熟悉的氣息,黑蛇乖巧地纏上,呆在他肩膀上不動了。  “錢……錢。”他嘟囔。  嘟囔完沒過一分鍾。  “suprise!!”老舊的門被撞開,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衝進來,撲上去就想要抱住懷童。  懷童眼睜睜看著門被甩在牆上,刷得發白的牆麵和門同時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仿佛下一秒就會給他表演一個當場去世。  門,要壞了。他挪開眼,麵無表情看向撲向他的男人,毫不猶豫抬起手。  黑蛇遊上去,冰冷的蛇眸與在半空中的男人對視。  男人緊急刹車,直接摔在地上,下巴被磕得發紅。他齜牙咧嘴爬起來,手不住摸頭,“疼疼疼!”  “懷童你沒有心!”  沒有心的懷童收回手,逗弄黑蛇,“小烏,今天的天氣好好。”  像是沒聽到男人的哀嚎聲。  男人,也就是牧東,看到懷童根本不為所動後,幹脆盤腿坐在地麵,神神秘秘地開口:“今天不直播了,晚上有大生意!”  懷童現在是蛙蛙直播上的一個主播,牧東相當於他的合夥人。  “什麽大生意?”懷童眯眼,撐下巴盯著他的胡子,又看看他沾滿灰塵的褲子,問:“你這是逃難去了?”  牧東是典型的東方長相,即使沒刮胡子,身上亂糟糟也絲毫不影響他那張臉的帥氣,反而有一種剛硬的頹廢氣。  牧東端起桌子上的水一口氣喝幹淨。他吐了口氣,蜜色俊臉滿是不平,忿忿道:“在樓下摔了一跤。”  懷童差點忘記他的倒黴蛋屬性,同情地又遞過去一杯水,“說吧,什麽大生意。”  牧東喝著水,銳利的眉橫過來,“替人pk,滑板。”  -  夜幕初臨,蜿蜒的山道燈火通明,一群腦袋五顏六色的混混湊在一起,和旁邊孤身一人的裴嶼形成一條涇渭分明的線。  “他該不會真就一個人來吧?”  “還真有可能,畢竟他除了有錢,最大特點就是沒朋友了哈哈哈哈哈”  一陣嬉笑聲在人群中爆開。裴嶼緊緊抿唇,紅著眼吼回去:“我有人的!”  一個打了唇釘的紅頭發非主流轉了轉手上的車鑰匙,吹了聲口哨:  “你說有人,該不會是指‘黑蛇’吧?”  “怎麽可能哈哈哈,‘黑蛇’都多久沒有出現了。說不定黑蛇是某次pk輸後砸了招牌,不敢見人,灰溜溜回家找媽媽哭去了!”  他們說的黑蛇是一年前在滑板大賽裏脫穎而出的新人冠軍。按理說,在拿到冠軍後,很多人都會選擇加入滑板公會,進一步發展。  但這位新人冠軍在這之後卻沒有再參加任何有關賽事,而是選擇去接野生的滑板pk單子,專門代pk。  雖然隻是代pk,但是黑蛇玩起滑板不要命還瘋,隻用了一年時間就橫掃各大公會,在滑板圈聲名鶴起。  並且這位新人冠軍從不露麵,更無人得知他的名字。隻有一次代pk後,有人看見他肩上的黑蛇,於是便得來了“黑蛇”這一稱號。  “笑死了,還真當‘黑蛇’這麽好…”請嗎。  他話沒說完,一個背著長板的少年從陰影處走出。  插著兜,戴著口罩、鴨舌帽,標誌性的美人眼懶洋洋斜睨過來。  打唇釘的紅毛閉嘴了,臉色一時變得有些難看。  還真特麽來了,他臉有點疼。  “好久不見,”橙色眼眸一一掃過五顏六色的腦袋,挑唇:“手下敗將們。”  紅毛臉色鐵青,但又沒有反駁。  因為“黑蛇”說的是實話,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是贏過“黑蛇”的。  場麵一時變得十分安靜。  裴嶼有些發愣地看著背對著他的少年。  這就是…“黑蛇”嗎?  裴嶼愛玩滑板,但他菜。俗稱人菜癮又大。  他想加入公會,但四處碰壁。後來好不容易加入紅毛的公會,結果發現紅毛公會的人不僅把他當提款機,背地裏還罵他是菜狗傻大頭。  少爺脾氣的裴嶼生氣得要命,恨不得撕了這群人。  於是就有了今晚的這場pk。  “裴嶼?”  麵前籠罩下一片陰影,裴嶼冷不防回神,在那打量的目光下不自覺站直身子,幹巴巴回應:“是、是我!”  懷童低頭打量比他矮半頭的小少爺。  金發白膚,眼巴巴地望著他時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小狗。眉眼間隱約有幾分他熟悉至極的影子。  ——裴青學,他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的竹馬。  隻是,感情深厚是真的,最後關係破裂鬧得難看無比也是真的。  懷童腦子裏適時浮現一張欠揍臉。他嘴角壓平,說出的話沒什麽情緒:“付錢了嗎?”  他身上氣息過於冷,懨懨的,讓人不安。  裴嶼想起他被裴父教訓時候的場景。不禁打了個寒顫,隻敢偷偷抬眼看懷童,小學生一般回答:“付了。”  這句話出來,懷童一動不動,身上氣息更冷。良久才在紅毛的催促聲中轉身。  “算了,不和錢過不去。”  -  “本次pk規則是,繞山一圈,最後誰先回到原點,誰就贏了。”  站在中間的裁判晃著小旗子,“這邊是‘黑蛇’,你們那邊誰來?”  紅毛他們都是被“黑蛇”血虐過的人。自從清楚知道“黑蛇”實力後,沒人願意再上去找虐。推推搡搡好一會兒,打著唇釘的紅毛才不情不願地站出來。  紅毛拿起滑板,站在起跑線的另一旁。懷童低頭理了理護具手套,似乎並不在意是誰和他對戰。  看見他囂張的目中無人的表情,紅毛氣得牙癢。  “雙方準備!”裁判高高舉起小旗子。  在旗子落下的前一秒。  “喂!‘黑蛇’,”紅毛踩著板,轉頭,惡劣地朝他笑:“是不是有錢就能雇你?”  這句話聽著很微妙,紅毛那邊的人都發出意義不明的大笑。  這群傻逼!  裴嶼唇抿得更緊,後悔今天沒帶十幾個保鏢過來震場。  他怕“黑蛇”受到影響,急忙看過去。  風吹起的黑發下,“黑蛇”的眼神散漫而又冷靜。他把玩手心裏的銀色十字架,一條赤黑的蛇從口袋爬出,沿著胸膛往上,繞著肩膀。  冰冷的蛇瞳看向紅毛,仿佛在注視一個死人。  十字架被拋起,又落回手心,“黑蛇”仰著下巴,毫不在意地輕笑:  “你大可以試試。”  “窮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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