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怨念,那下次沒有了。”  “別,離你生日還有一陣,手動也行,我不挑剔。”  蘇斂笑著罵了一聲:“出息,沒見過世麵。”  “我就見過你一個,我沒見識我驕傲。”池妄隔著被子把人裹緊,提醒說,“早上得早點起,你還得悄悄摸摸回宿舍,謠言都散出去了,不能被人發現。”  蘇斂眉心一跳,摸出手機把喇叭的時間往前撥了半小時,趕緊閉了眼:“睡覺,晚安。”  清晨六點,熟悉的叫早聲響徹404,池妄早就聽了個習慣,也沒睜眼,隻是鬆鬆摟著人翻了個身。  晚上過於興奮,挺晚才睡著,這會兒困得不行,爭分奪秒多睡幾分鍾。  隻是跟往常不同,蘇妲己在懷,更是不想起床。  蘇斂抬手拍了拍他的臉頰,拖回現實:“把這玩意兒關掉,聽著好鬧心。”  當初錄製的時候沒覺得羞恥,也不知道池妄每天早上是怎麽熬過來的。池妄收緊手臂,懶洋洋出聲:“挺好聽的,再循環三遍就關。”  懶得理他,蘇斂撥開腰上的手,艱難從床上爬起,頂著亂糟糟的頭發爬下樓梯:“我回去了。”  “嗯,學校見。”池妄微微睜開眼盯著他看了幾秒,應了一聲。  嘴上說是學校見,大概真碰上了,也不會打聲招呼,隻會裝作已經漸行漸遠。  畢竟現在說分了手,大概不會有人特意去跟池邊海告知,他們倆也能消停幾天。  隻是想到這事兒,蘇斂覺得有些煩躁,壓著起床氣拉開宿舍門。  小心翼翼往走廊兩邊看了一眼,才鬼鬼祟祟地重新回了403.  門剛拉開,和睡眼惺忪的顧安久打了個照麵,雙方視線碰觸,一個茫然,一個尷尬。  蘇斂張了張嘴,低聲說:“……見鬼了,你今天起這麽早?”  “小猴子一直說夢話,急死我了,半夜就把我吵醒到現在。”顧安久抓了抓頭發,狐疑道,“你這是從妄爺那邊出來?”  蘇斂做賊心虛,挺直後背說:“沒,我晨跑回來。”  “操,這麽健康,不愧是養生達人。”顧安久嘴裏嘟囔了幾句,翻身扯著被子又睡了過去。  -  開學第一天跟往常沒什麽不同,宣布期末成績,評講試卷,對新學期的打氣鼓舞。  隻是蘇斂發現一件事,五班教化學的老師是程主任,現在活在眼皮子底下,他更是需要謹言慎行。  到了課間操時間,蘇斂剛起身下樓,程主任就趕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五班還習慣麽?”  “沒太多區別,用您的話說,在哪兒上課不是上。”蘇斂雙手插兜,冷淡回懟。  突然被直白的嗆聲,程主任尬笑了一聲,抬手推了推眼鏡:“獎學金這兩天就能給你,高興吧?”  畢竟蘇斂成績甩開後麵一大截又次次穩定發揮,最後多半能拿個狀元給三中長臉,還是得小心翼翼哄著。  “沒什麽高不高興,是我自己努力得來的。”蘇斂加快腳步往樓下走,拉開一段距離,“您要是沒事,我就先走了,還得做操。”  “聽說你跟池妄分手了,還真有過一段兒?”程主任不知道從哪兒探聽到一手消息,昨天才剛散出謠言,今天就來當麵確認。  蘇斂表情更冷了些,順水推舟說:“是,還得謝謝您的棒打鴛鴦。”  沒想到在高中還真能碰上一對同性戀,程主任心說現在的年輕人真夠新潮,膽子也不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蘇斂抬眸,眉眼裏都是不耐煩:“還想問什麽?”  “分個班就分手,你們這愛情也夠脆弱的。不過你們還小,又是同性戀,不合適,分了挺好。”程主任緩過勁兒來,笑著說,“你可是要拿狀元的,怎麽能讓池妄拖了後腿。”  蘇斂對於這話很是不悅,礙於尊師重道,忍住沒出聲回懟。  “嗯,我下樓了。”他心裏煩地厲害,也顧不上跟人寒暄,快步下了樓梯。  走到操場,剛好看到池妄一行人從另一邊下來,兩人隔著密密麻麻的人潮,遠遠地對視。  他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看著池妄釘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何反應。  想要像往常一樣從六班出來並肩走著,池妄的手會勾在他肩膀或者抓住脖頸,嘴裏或者吐槽或是閑聊,明明是不久之前的事情,現在好像都變成了妄想。  如果沒有那場元旦的表演,事情沒鬧這麽沸沸揚揚到程主任的耳朵裏,是不是不至於此。  可是沒有那次演出,他和池妄又怎麽能夠重新走到一起,大膽相愛。  大概所有事情都是兩麵性,一邊讓他們墜入愛河,一邊又把他們推向深淵。  感受到視線從四麵八方看過來,蘇斂沒太多的動作,隻是定格了兩秒,就快速轉了身。  他極力控製著自己的麵部表情,然而滿心都是壓不下去的煩躁。昨晚兩人還抱在一起纏綿,今天光天化日之下,卻隻能碰觸兩秒的視線。  明明知道是假的,但真正麵臨這樣的情況的時候,仍然覺得心裏泛酸。  說來說去,他們倆做錯了什麽呢?  不過剛好是同樣的性別又愛上了對方,他們從未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曾違背過自己的良心。  但此時此刻,偌大的一個操場,來來往往都是嘻嘻哈哈聊天的同學,勾肩搭背嬉笑怒罵,自己卻連句招呼都不敢打。  隔著十幾米遠的距離,池妄愣著對視了幾秒,才恢複玩鬧地表情,側過頭繼續跟顧安久說著什麽。  兩人之間的氣場很是詭異,詭異得有些冷漠和疏離,連旁觀者都察覺出不太對勁。  柳幽幽急忙跑過去,扯了扯池妄的袖子,壓低聲音問:“你們倆什麽情況?我這兩天聽著各種八卦,心裏難受得不行。”  “如你所見。”池妄撇了撇唇,視線落在隔壁班的隊列裏,又緩慢收回,“見麵都不打招呼的關係。”  “真分了?我還以為池晴在逗我。”柳幽幽眉毛擰起,滿臉都是憤怒,“都怪程主任,沒事兒分什麽班。哎,我們後援會也有責任,怪我。”  不敢暴露太多,池妄真真假假摻著說:“也不全是,有我家裏的原因。”  “太可惜了,你們倆從身高長相到性格,是真的很般配又互補。”柳幽幽歎了口氣,“還能和好嗎?”  “不知道。”池妄似是而非的回答,又短暫地朝著蘇斂的後腦勺看過去。  沒見著人的表情,光是看著背影,他都能感覺出蘇斂心裏不太痛快,但自己又何嚐不是。  原本想要大大方方公開,現在這個計劃被無限推遲,至少在自己成績能夠並肩之前,都是妄想。  等到柳幽幽離開,林衍才回頭低聲說:“我真挺心疼你們倆,至於這樣麽?”  “你知道我爸的性格,程主任往上就是宋校長,真傳上去,我們不敢妄自去賭。”池妄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悠悠歎了口氣。  此時此刻,他很是羨慕林衍和宋嘉詞,談個戀愛也不用避嫌,打打鬧鬧,用不著考慮旁人的眼光。  “沒、沒關係,我們給你們打掩護。”宋嘉詞皺了皺鼻子,“要、要不你們翹了操去廁所見一麵,行、行不行?”  “不至於,晚上也不是不能見。”池妄掐了掐手心,心裏自我安慰,也就小半年,沒什麽了不起。  雙人領操的確被突然取消,兩人各自站回了班級的隊伍裏,毫無精神的一板一眼做操。  蘇斂有一搭沒一搭的按著記憶做動作,心說以前覺得社死的事情,現在竟然都成了奢侈。  而這難捱的課間操,也成了白天唯一見池妄的機會,真夠諷刺。  廣播操的音樂停止,操場上的人烏泱泱地重新朝著教學樓走,亂糟糟的。  蘇斂恢複了以往的高冷,沒有朋友,孤身一人,好像又變成了那個把自己封閉在了自己世界的高冷酷哥。  進入樓梯間,推推嚷嚷的人潮擁擠得厲害,他突然感覺手心被很輕地勾了一下,小貓撓癢似的。  指腹帶著薄薄的繭劃過掌心,隻停頓了一秒就鬆開,宛如幻覺。  蘇斂回頭,看見池妄順著人群往樓上走,跟自己迅速地擦肩而過。  心有靈犀一般,他回頭盯著自己看了一眼,眼神裏帶著一如既往的溫柔繾綣,又迅速挪開。  蘇斂揚起嘴角,眾目睽睽還這麽大膽,真挺刺激。  右手捏了捏掌心握緊,好像上麵還殘留著池妄留下的溫度。  蘇斂想,隻要他們仍然相愛,就能無所畏懼,抵擋風雨。  上課鈴響,蘇斂加快腳步回了教室。旁邊空蕩蕩的,沒了那個隨時隨地貼著自己的人,就變得愈加枯燥乏味。  以往那些煩人的小紙條,上課偷偷摸摸的講小話,衣服擋著肆無忌憚的拉手,都好像成了遙不可及的事情。  蘇斂這會兒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和池妄,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有了這麽多新的記憶。  那些苦澀的過往好像在悄無聲息的,已經被現在的日常一點一點的覆蓋過去。  想了一會兒,蘇斂垂眸自我開解,連生死都能跨越,這點困難算什麽。  於是刷題的速度越發得快,以前是一周一本,現在是三天一本。  課桌前的書整整齊齊堆了厚厚一摞,把前後排擋得嚴嚴實實,徹底把自己和五班隔絕。  蘇斂重新把自己封閉在了一個小範圍裏,自己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  不想再認識新的同學,也不想敞開心扉跟人熟絡,更不願意跟人有太多的交集。  他每天做的隻有三件事:瘋狂埋頭刷題,幫忙整理筆記,半夜溜到對門。  在這樣枯燥乏味的日複一日裏,時間好像過得飛快,一不留神寒冬就沒了蹤影。  厚厚的校服被換了下來,變成春裝,霧城的春天很是短暫,大概很快就會入夏。  顧安久時不時地感歎,妄爺現在變得很是安靜,簡直像是轉了性子。  上課不講小話,不開小差,甚至不打瞌睡,每節課都坐得端端正正,筆記密密麻麻,比天書還要誇張。  大概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越久,就會變得越來越相似,直到能在彼此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池妄在潛移默化間,逐漸變成了另一個蘇斂,安靜沉默,表情淡淡,毫不鬧騰。  每天坐在教室最後排,無止盡的做題看書,隻有在晚上兩人見麵的時候,好像曾經的池妄才會重新回來。  兩人再也沒在公開場合說過一句話,隨著時間緩慢過去,大家也就真的默認他們分了手,沒人再提起他們的過往。  有人惋惜,有人好奇,有人猜測這背後的原因,但那都變得不太重要。  臨近期中考試,上完晚自習後,走廊燈滅,蘇斂掐著熄燈時間,摸黑又去了對門。  兩人見麵接了一個短暫的吻,蘇斂把一疊筆記往他懷裏塞,篤定說:“我猜的題,你都看看,應該能中一大半。”  “這兩天複習好累,有沒有來自小蘇老師的獎勵?”池妄仰頭活動了一下發酸的脖頸,抬手懶洋洋抱著人。  大概現在隻有在麵對蘇斂的時候,他才徹底恢複往常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沒個正形。  蘇斂彎了彎眼睛,偏頭看他,笑著說:“想要什麽獎勵?”  “比如………”池妄抬手,動了動手指,無聲地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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