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張知得知以後可能都不會再擁有一個流有自己血脈的孩子，會不會恨他一輩子？ 不過，眼下這並不是重點，他應該把心思放到即將到來的末世上麵。 吊水裏有安眠成分，張知很快就睡著了，秦池給他蓋好空調毯，憂心忡忡。 張知的身體還沒痊愈，他就要帶著人東奔西走，真不知道會留下多少後遺症。 而且，這個時間段也不太對勁。 秦池抬頭掃視大廳，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大廳裏全是來輸液的病人及其家屬，很多人都跟張知一樣，臉色慘白虛弱無力，一動不動地半躺在椅子上，身旁家屬也顯得焦躁不安，似乎在擔憂什麽。 最近社會不安定，末世的傳言甚囂塵上，也難怪眾人都擔驚受怕。 秦池多看了兩眼，突然聽旁邊有人怒喊：“你個廢物，倒這麽燙的水想燙死老子嗎？老子真是眼瞎了才看上你這麽個狗東西！” 男人聲音太大，一時間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張知也被驚醒，微微側頭望著旁邊。 男人還在罵罵咧咧地吐髒話，聲音又粗又響，像個混社會的痞子，即便打擾到別人休息，也沒人敢過來製止。 “真他媽個廢物，孩子生不出來，錢也掙不到，還盡給老子闖禍，早知道你是這麽個倒黴鬼，老子就不該認識你！” 男人長得很壯實，濃眉大眼的，手臂上還有紋身，精神氣十足，要不是腳上打了石膏，真沒有半點生病受傷的跡象。 他身邊是個瘦小的男人，又黑又矮，長相很普通，從外表分辨不出是beta還是omegaa，但看紋身男惡劣的態度和話裏的意思，應該不是被好好珍惜的人。 小個子男人任由紋身男辱罵，默默低頭擦地上的水漬，這是剛剛從被紋身男打翻的水杯裏灑出來的。 紋身男罵個不停，嚴重幹擾到張知休息，秦池本想出言勸阻，卻又想起現在是非常時期，還是忍一時的好。 他可不想因滋生事端鬧出麻煩來，反正等這幾天一過，這種囂張又腿腳不便的人一般都活不長。第25章 混亂 秦池收回視線，正巧錢包落到地上，他矮身去撿，突然看小個子男人脖子上有一道不明顯的疤痕。 像是被貓狗一類生物抓破後又結痂，沒什麽大不了的，但秦池總有點不放心，神經質地想東想西。 紋身男還在怒罵，言語之中，秦池也弄清一點事情的經過，大概是紋身男賭博輸了錢，被債主圍堵時又遭遇車禍碾斷了腿，就覺得是小個子男人帶來的惡運導致他接連失敗，把怒氣全撒到愛人身上。 已經有人受不了粗鄙的髒話，找來醫院負責人要求讓紋身男閉嘴，由此又引發一係列爭吵，大廳裏鬧得不可開交。 秦池心煩意亂，看了眼時間，又看看吊瓶，張知的點滴大概還有半小時結束，他們得在那之後盡快離開醫院。 張知看秦池神色焦躁，拉過他的手貼在自己大腿上，“怎麽了？” 秦池怕愛人擔心，勉強笑了笑，“沒事，等你打完吊水，我們快點走吧。” 張知點點頭，跟他一起去看吊水瓶。 不等張知這邊輸液結束，大廳裏突然變得很熱。外麵溫度早已達到40c，室內先前因為有空調，還不覺得熱，這會不知道是不是空調壞了，熱浪一股接一股的往大廳裏衝，當場就有很多人受不了了，有的去找護士，有的抱怨醫院裏怎麽會這麽熱。 旁邊病床上的紋身男又對小個子男人連踢帶踹的，直說他把噩運帶到醫院裏來了，小個子一言不吭，任由紋身男打罵，周圍好些人都看不下去了，紛紛指責紋身男。 秦池隻注意到護士站裏出來幾個人，向大家解釋好像是醫院電路係統出了故障，正在找人整修，要病人和家屬們稍安勿躁。 雖說情有可原，可醫院裏實在太熱了，坐著不動都汗流浹背，眾人叫苦不迭。 張知也很熱，不過還能堅持，等他吊水打完，秦池立馬帶他離開輸液廳。 醫院裏到處都是人，都因反常的高溫抱怨不斷，醫生護士腳步匆匆，忙著安撫病人，又要做好本職工作，一時間整個醫院都亂了套。 秦池緊緊抓著張知的手，兩人穿過人山人海往外麵走。 “車裏有空調，知哥你再堅持一下。”秦池的手心裏全是汗，他自己都分不出是因為熱，還是心裏太亂的緣故。 太反常了，醫院裏的一切都叫他覺得毛骨悚然，好像再不離開，下一秒就會出現很恐怖的事情。 張知察覺到秦池的緊張，輕輕在他手背上按了一下，低聲說，“你冷靜點，車停在那邊的。” 他們完全走反方向了。 秦池一拍額頭，也有點無言，又拉著張知往反方向走。 正當他為莫名的恐慌情緒焦頭爛額時，老袁打了一個電話過來。 “喂，老袁？”還沒看到車子停在哪，秦池邊找車邊接電話。 電話那邊哧哧了幾聲，應該是信號不好，緊接著老袁粗獷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了出來，“老弟，你跟我弟媳婦在哪呢？” “在醫院，馬上出去了。” 在秦池接電話時，張知已經找到了車，站在車邊衝秦池招手。 秦池快步走過去，剛打開車門就聽老袁壓低了聲音，“動作快點，市內情況不對，咱們趕緊出城去。” 老袁對危機的到來十分敏感，秦池心裏跟著咯噔了一下，一手拉開車門坐進去，又問，“出什麽事了？” 張知也坐進車裏關好車門，在秦池的眼神示意下係好安全帶。 隨後，秦池打開免提，讓老袁的話清晰地傳出來。 “剛全市停電了，交通癱瘓，老子覺得有點反常，反正你跟我弟媳婦速度快點，咱們在西門的加油站會合。” “知道了，你們小心。” “你們也是，遇到事兒先忍忍，別跟人起衝突，以後老哥給你們討回公道！” 掛斷電話，秦池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全市停電？上輩子在末世來臨前的三天裏，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呀？ 不管怎麽樣，先離開羅城再說。 張知打開空調，又開了車窗，往醫院大廳的入口張望。 好些人從自動玻璃門裏跌跌撞撞地衝出來，往外頭沒命狂奔，頭都不敢回。 到底怎麽了？ 秦池隱隱猜到了什麽，側頭深深地看了發誓要保護的人一眼，等內心平靜些後再踩下刹車轉動方向盤，開著車往醫院外麵駛去。 車子剛開到馬路上，二人就聽醫院大樓裏傳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那聲音活像是被五馬分屍了一樣，淒厲又悲慘，直竄到外頭來。 秦池跟張知麵麵相覷，都看到對方眼裏的驚愕。 還沒來得及想通大樓裏發生了什麽，張知又看見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來，還沒走兩步就倒地不起，躺在地上抽搐不已。 隨即另一個瘦小的男子也連滾帶爬地衝出來，像覓食的野獸一樣瘋狂撲到那男人身上，張口對準脖子咬了下去。 幾秒鍾後，男子再一揚頭，嘴裏銜著一截氣管一樣的器官，血珠子嘩啦啦地從那男人脖子上噴出來。 饒是張知這麽沉穩冷靜的人都變了臉色，“那不是輸液時我們旁邊那對夫夫嗎？” 秦池鎮定地“嗯”了一聲，他之前就看到小個子男子身上有傷，沒想到這麽快就喪屍化了。 兩人身後湧出更多的人，好幾個身上都沾著血，看到這一幕後個個嚇得扯開嗓子狂叫，一邊尖銳地呼救一邊爭先恐後地想從醫院裏逃走，不管不顧地衝上大馬路。 張知都看呆了，秦池卻迅速反應過來，踩下油門加速往前開。第26章 出城 醫院那邊的騷動還在繼續，好多人都在尖叫哭泣，但這種狀況隻維持了短短幾十秒，就有大隊黑車開往醫院那邊，好些荷槍實彈的黑衣武裝人員從車上跳下去，對準醫院那邊一個勁掃射，頃刻間醫院大門口就躺了一地屍體，大路邊的人都嚇得連連尖叫，四下奔逃。 醫院這邊亂成一團，不過因為不是處在鬧市區，還沒引發瘋狂的騷動，但馬路上的汽車都被阻斷，黑衣人們也對路人無感，隻開足火力對準醫院轟轟掃射，很快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裏頭的人也都不敢再出來。 不止張知，就連從後視鏡裏看到這一幕的秦池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這是……瘋了嗎？ 現在社會秩序尚未土崩瓦解，他們實在很難想象，在這個以良好治安著稱的和平城市裏，居然會出現如此可怕的場麵。 秦池也是頭一回遇到這種狀況，他明明記得，末世還有三天才會降臨，在那之前社會上根本沒出現過這種程度的騷亂，還有剛才那幾車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到底又是什麽來曆？ 眼下發生的一切都跟秦池經曆過的有所偏差，為此他更是不敢鬆懈，隻想盡快帶張知離開這個鬼地方。 車子迅速開到大街上，這邊還很平靜，沒人知道之前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發生了什麽恐怖的事情，哪怕聽到砰砰槍響也不會當回事，隻會認為是哪裏在放鞭炮。 張知迅速打開手機聯係幾個熟識的要員，但電話居然一個都沒打通。 熾熱的高溫天氣下，剛才那場騷亂更叫人心煩意亂。 過了好一會，張知才鎮定地問，“你們已經預料到會出現這種事？” 秦池專心開車，沒有正麵回答，“老袁他們走南闖北，聽到不少傳聞，未雨綢繆總是沒錯的。” 張知揉了揉眉心，腦子裏迅速思考該怎麽帶秦池脫離險境。 不過，照目前的狀況來看，似乎是秦池在保護他，而他，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累贅。 “知哥，別亂想。”秦池突然伸手過來，跟張知十指相扣，始終不願放開。 在這個混亂崩潰的社會裏，隻有張知是他最割舍不斷的牽掛，無論如何，他都要和張知一起活下去。 秦池不敢再耽擱，立馬開車往西門加油站去。他們得盡快跟老袁一夥會合，結伴出城，雙方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車外氣溫越來越高，柏油馬路都給曬化了，外頭已經沒有多少人頂著烈日行走，但車輛依然非常多，都是攜家帶口往城門逃，大概是聽到了什麽風聲，跟秦池一樣想逃出城去。 因全市突然斷電，紅綠燈已經無法使用，各大路口全靠交警指揮交通，但因車流量實在太大，交通已然癱瘓。 平時這個路段車輛就很多，上下班高峰期更是擁堵不堪，加上沒有紅綠燈，堵車簡直再正常不過。 車內氣氛有些凝重，張知打開車載收音機，緩和氣氛的同時也聽聽市內到底出了什麽事。 “……據悉淩晨一點三十七分，一監獄突發暴動，四名獄警遇難，十六名刑犯出逃，目前……” 張知不想聽這種令人心情沉重的消息，又切換到下一條。 “……上午十點五十四分，一隊武裝暴亂分子湧入市醫院，開槍掃射致二十五人死亡，霸占醫院並挾持人質，稱……” 張知直接關掉收音機，轉頭看著秦池，“你怎麽想？” 秦池表現得比他以為的要平靜得多，避重就輕地回答，“跟我們沒關係，知哥，我們離開就行了。” 不是他鐵石心腸，而是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注定他們幫不了任何人，哪怕是說一句“末世來了”，也會被大多數人當做瘋子排擠詆毀。 而就目前來看，情報雖然少，但他已經能將收音機裏的兩條新聞聯係到一起。 他們遇到的黑衣人就是越獄的那批，至於對方為什麽會選擇醫院下手，大概是需要醫療物資，之後也會搶奪別的資源，算是現在反應非常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