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上車後,那趙峰年不知怎麽的,非要跑到房車裏來轉悠,邊看邊嘖嘖稱奇。 “你們這車真豪華,這外車身是改裝的吧?結實,夠結實!” 趙峰年讚歎不已,一副餓狼看到肉的表情,令車裏幾個人都十分無語。 因已經脫離危險區,張知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看雜誌,捧著手機玩單機遊戲的慕子趴到他耳邊,小聲問:“知哥,這人是幹嘛的?”明明穿著武裝人員的製服,怎麽跟壞人一樣雙眼放光? 張知偏頭,低聲說:“小池說他叫趙峰年,人還不錯,你不喜歡他?” 慕子悶悶地縮到一邊去,“沒有,隻是覺得這車是咱們私人的財產,突然多了個外人,挺不適應的。” 慕子是個孤兒,小時候也被人收養過,可惜因為性子有些孤僻,又被人送回福利院,好幾年時間裏輾轉在各個家庭,受盡白眼。 又有一回從一戶經常虐待他的人家出逃,慕子沒敢回福利院,就自己流浪,睡大街住天橋,直到被老袁撿到,也沒跟社會上的人有過多接觸。 慕子把房車當自己的家,他怎麽說也是個alpha,對領地意識很強,如今有個陌生男人侵占自己的領土,多少有點不舒服。 秦池端著托盤走過來,把巴屏準備的飲料放到他們麵前。 “放心,他應該有別的事做,不會在車上待太久。” 聽秦池這麽說,慕子冷哼一聲,拿起手機繼續打遊戲。 張知好笑地搖搖頭,繼續看雜誌,秦池則在旁邊給他削蘋果,將果肉切成了小白兔型,上頭還插著牙簽。 趙峰年轉悠完了,還想去駕駛室看看,但被文嘉堅定拒絕。 等到車隊停下下稍作休息時,趙峰年又端著槍依依不舍地走了。 巴屏抱著嗡嗡轉動的榨汁機走到會客區,納悶地問,“剛才那人到底來幹嘛的?” 張知頭也不抬,“打探情況。” “啥?” 秦池解釋,“大概是覺得我們這夥人有點可疑,借看房車的由頭,來確認我們是不是恐怖分子。” 他們的確太招搖了,且不說這專程改裝過,完全就像為末世而打造的房車,就是車上各類物資也足以引人注目。 更何況如今羅城已經崩潰,存活下來的人曆經喪屍追趕,黑幫搶劫,暴雨漲水,氣溫異常,還有後來的地震,所有災難接二連三地出現,哪怕再權勢滔天的人也無法像他們這樣悠哉地出逃。 房車上有水有電,有食物有空調,他們這一行人個個神清氣爽,氣色紅潤,穿著幹淨整潔的衣服,吃著香噴噴的米飯,還能看雜誌玩手遊,過得如此舒坦,哪裏像是在逃難,根本就是在度假。 想必趙峰年也是聽到什麽奇怪的風聲,過來確認他們是否為不法分子。 秦池和張知之所以無動於衷,是因為他們問心無愧,趙峰年在確定車上沒有可疑痕跡之後,自然會打消顧慮。 要是藏著掖著不肯給人看,反而會讓趙峰年起疑心。 車隊行駛得很緩慢,也不敢鬧出太大動靜,以免驚擾附近的喪屍。 不得不說,那場地震雖然給人類造成巨大的損失,但對喪屍也是一樣。有的喪屍被掩埋在廢墟中,雖說沒“死”透,但也爬不出來,也有喪屍的腿腳或胳膊被巨石壓著,也無法移動。 這樣就給車隊穿越市區提供很大的便利,喪屍越少,他們才越安全。 “還想說晚上這一批最危險,沒想到其實挺安全的。”慕子玩夠了手遊,百無聊奈地望著窗外,“好黑啊。” 市區斷電,到處漆黑一片,要是不借助儀器,連遠處有多少喪屍都看不清。 車窗上映出張知挺拔的身影,他也放下雜誌,若有所思地看著外頭。第54章 餘震? 兩個人安靜地待著,秦池突然抬頭,側耳聆聽,眉頭微皺。 張知最先發現他的異常,“怎麽了?”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轟隆轟隆的,像打雷一樣。”秦池在末世生活了五年,對周遭一切聲響都極為敏感,稍有異動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張知跟慕子也聽了一下,但隻聽到從窗縫裏擠進來的風聲和輪胎碾過廢墟的聲響。 “我問問老袁。”慕子不敢大意,立馬打開車壁上的電視,跟駕駛室裏的老袁通話。 早先秦池特意在駕駛室和車廂裏安裝了能連同彼此的線路,隻要打開液晶電視調到特定頻道,他們在車廂就能看到駕駛室的情況,駕駛室裏也能跟他們通話。 老袁那邊收到提示打開懸掛在車前方的小電視後,秦池幾個人的臉驟然在屏幕上出現。 “臥槽,這玩意高科技啊,沒網都能用!”這麽些天,老袁還是頭一回用車內視頻進行通話。 “廢話別多說,老袁,你仔細聽聽,看車外有沒有異常動靜。”秦池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心情莫名煩躁。 “等會,讓哥哥好好聽聽。”老袁說著便打開車窗,伸出腦袋去。 過了片刻,老袁坐回原位,神情凝重,“是有轟隆聲響,又不像打雷。怎麽說呢,好像是什麽玩意爆炸了吧。” 秦池心跳頓時漏了一拍,心想難不成上麵等不及,要把羅城炸了? 但是趙峰年這些武裝人員都很平靜,看樣子並沒有收到通知,而且羅城內還有很多人沒來得及逃離,應該不至於現在就炸城。 那這轟隆聲又是怎麽回事? 張知打開窗戶,朝外麵看了一眼,語氣倏沉:“北門方向不對勁!” 秦池跟慕子忙趴到車窗邊上去,朝北門方向張望。 “臥槽,那是燈光還是火光?”慕子的驚呼聲把正哼著小曲做老婆餅的巴屏嚇了一跳。 巴屏帶著塑料手套,拿著做餅的模具走到會客廳來,見他們三人都在往外看,好奇問:“瞧什麽呢,外頭有好東西?” 張知指指車外,“北門方向好像起火了。” 巴屏後知後覺地往外看,也跟著脫口而出,“臥槽!” 此刻,可能很少有人注意到,北邊的天空仿佛被烈火灼燒過一樣,呈現大片大片的紅色,而地平線盡頭的城鎮也出現火紅的光,因距離太遠,無人知道那到底是什麽。 巴屏擦了下汗,“是不是哪裏著火了?”他總感覺這天氣悶得慌,呆在空調車裏還好,一接觸到外麵的空氣,簡直能把人活活燜死。 前麵幾輛車裏也有人受不了,被熱得嚎啕大叫,卻無計可施。 空氣裏好像連最後一絲水分都被蒸發掉,幹燥又稀薄,吸進鼻腔裏的仿佛是一團裹著火焰的炭,將鼻腔粘膜刺激得隱隱發痛。 張知起身,從儲物櫃裏找出一個加濕器,接滿水後插上電源。 濕潤細密的水霧從噴口裏灑出來,很快就讓幹燥的空氣有所改善,秦池也將窗戶關緊,不浪費空調帶來的冷氣。 白天太陽大,正好可以使用太陽能電池板燒水煮飯,給電器充電等等,這會開空調所需要的能源也是太陽能轉換而來,要是全靠汽油,老袁才舍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停地開著。 車裏有空調和加濕器,環境好得就像末世前的寫字樓辦公室,舒適涼爽,穿著厚棉衣在裏頭蹦迪都不會覺得冷。 比起他們,其他車裏的人早就受不了了。 為了安全起見,車廂都是封閉的,窗戶緊緊關著,以防喪屍突然竄進去,而為了節省汽油,也沒開空調,一路下來不斷有人中暑暈倒過去。 隻是熱還好,這空氣又過於幹燥,好些人嘴唇幹裂,鼻血嘩嘩地流,苦不堪言。 但即便這樣,也沒人敢開窗透風透氣,畢竟比起不知何時會出現的喪屍,他們寧願悶死在車裏,至少還能留個全屍。 夜裏不但天氣熱得令人發瘋,喪屍們的活動也有點反常。 最後那輛軍用悍馬中,趙峰年取下軍用頭盔,汗濕的頭發甩出幾顆汗珠,幾絲黑發貼在他前額,莫名生出幾分羸弱的美感。 失去頭盔的束縛,趙峰年呼出一口灼熱的氣息,“媽的,這天是怎麽了,熱死人了!” 司機擔憂地看了他一眼,“隊長,你把頭盔戴上吧,雖說熱是熱了點,但萬一有喪屍……” “怕什麽,你沒發現今晚喪屍特別安靜嗎?”趙峰年眉頭緊鎖,用夜視望遠鏡觀察附近黑夜中的喪屍。 不知道是不是受高溫天氣影響,那些喪屍都特別沒精神,哪怕偶爾汽車輪胎碾過石子發出動靜,或者有管不住嘴巴的人猛地驚叫一聲,都吸引不了它們的注意。 跟因高溫而懨懨的人類一樣,往常活躍的喪屍們或站或坐,一個個幾乎靜止不動,就好像失去行動力了一般。 如果沒有這高溫天,趙峰年還會高興高興,期待這些喪屍是不是打算停止追逐人類,良心發現準備自裁。可當下,他反而心情十分沉重,總覺得還有大玩意沒出來,後麵會發生更驚天動地的大事。 但願,隻是他瞎猜的吧。 淩晨三四點,車隊終於穿越過市區,來到南門高速路口前一個臨時檢查點。 所有從市區過來的人都必須在這裏接受病毒檢測,通過之後才能放行。這裏和東門北門的檢查點一樣,相當於羅城最後一道防守關卡,隻要通過,似乎就意味著跟羅城恐怖的災難告別。 檢查點還有從其他路線送過來的幸存者,眾人焦急地等待檢測,想盡快從羅城這個人間地獄逃出去。 檢測需要時間,還要一一核對身份信息,因而速度很慢,許多人忍不住想闖關,卻又被高速路口上的武裝人員嚇了回來。 那黑洞洞的槍口就對準著他們,誰敢硬闖,不是找死嗎?他們都是曆經千辛萬苦才活下來的,怎麽可能在最後關頭枉死? 張知一行人來得晚,隻能排在隊伍最後。趙峰年等武裝人員也下車稍作休息,過一會還要返回去接其他人。 張知拿了一盒好煙,跟老袁走過去和趙峰年攀談。 趙峰年正望著北門方向發呆,他神情有些凝重,看樣子也已發現北門的異常。 可惜網絡通訊尚未完全恢複,他無法及時和北門的隊友取得聯係,不管有多擔憂,都得不到關於北門的確切消息。 “嘿,老趙,愁眉苦臉的幹什麽?來,抽根煙。”老袁把香煙遞過去,趙峰年也沒推辭,接過去含在嘴裏。 “愁啊,你們倒是好,出了高速路口,就逃出生天了,我們這些人還得繼續奮鬥,指不定下一秒命就沒了。”趙峰年叼著煙,目光依然沒離開北門方向。 張知問:“外頭支援部隊還沒到嗎?” “早到了,大老板,不然你以為,就憑羅城這點人手,能把喪屍控製住?”趙峰年說著突然鼻子一酸,他揉揉鼻尖,將眼角的濕意憋回去,又說,“剛開始不明白情況,犧牲了不少人,不過第二批支援部隊馬上就要進城了,估計穩定局勢沒問題。” 老袁拍拍趙峰年的肩,知道他是在為犧牲的隊友難過。 “現在其他城市還不知道羅城的事情嗎?”張知記得,隻有最開始喪屍突然出現襲擊人的時候,有人上傳過喪屍視頻,但之後貌似都被清理掉了,也就是說,很可能除羅城以外,別的城市根本不清楚喪屍的事情。 為什麽要這麽做,盡早告知真相,全民抗擊喪屍不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嗎? 趙峰年搖搖頭,也對這事感到困惑不解,“上頭的想法,我哪知道?不過要說起來,羅城的情況比開城要好得多。” 老袁追問,“怎麽,開城也?” “開城……大概已經成死城了,可能就逃出幾萬人,後來進去支援的部隊也全軍覆沒了。” 趙峰年的話仿佛平地驚雷,讓張知和老袁都震驚不已。 開城成死城,連軍隊都覆滅了? 這怎麽可能? 見兩人一臉難以置信,趙峰年苦笑一聲,他當初得知開城的事,何嚐不覺得脊背生寒? 羅城的支援之所以來得這麽晚,還是因為大部分兵力都已投放到開城。開城作為重災區,即便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也敵不過滅城的結局,可見形勢有多嚴峻。 張知很不理解,要是開城一開始就已得到支援,那為什麽會淪落到那麽慘烈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