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靜了靜,才道:“進。” 蘭斯這才推門進去。 他的殿下正端端正正坐在被窩裏,猩紅色的軟枕們簇擁著他。火光映照在他手中的書卷上,也照耀著他燦金色的卷發。 “你不會以為我會等你服侍我吧。”路加低頭瀏覽著書卷,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我又不是缺你不可。” 蘭斯算了算,發現殿下的翻頁速度比平時快了兩秒。 他眉梢彎了彎,一路撿起扔胡亂在地毯上的衣服抱在臂彎間,發現其中一件因為係帶稍顯繁瑣,竟直接被它的主人暴力扯壞了。 收拾好衣服之後,他發現桌前擺放著一碟裝滿食物的餐盤。 “我用過的晚餐。”路加頭都沒抬,“廚娘準備了太多,我吃不下,賞你的。” 所謂的“食用過”,也隻不過是吃過麵包邊緣一角。 蘭斯抓起那隻麵包,仿佛看到了路加在麵包上小小咬了一口,極度敷衍地偽裝了個“剩飯”的假象。 他又笑了笑,咬了一口麵包咽下。 “感謝殿下對我的關照。”他溫聲道。 聽起來毫無怨氣。 路加這才滿意地抬起頭。 在大雨夜裏叫人去森林裏砍柴,多少有些折磨人了。這是對不敬的懲罰,但他同樣有求於蘭斯,不能結仇,要用小恩小惠吊著。 一手大棒一手蘿卜,讓蘭斯意識到錯誤的嚴重性,也不能真寒了心。 這一抬頭,路加才發現蘭斯渾身濕淋淋的,發間還夾著一片小樹葉,像隻和樹葉樹枝一鍋亂燉的落湯狗。 他從床頭拽過一條毛毯,扔了過去。 “你就不能先把自己處理好了再來見我嗎?”路加眉頭緊皺。 也不知道羊皮卷裏說神王陛下聰慧過人,都聰慧到哪裏了? 反正在他的印象裏,蘭斯缺乏常識,總是忽視自己的身體情況,像靈魂出竅般四處亂撞,即便摔傷了也無所察覺。 蘭斯接過毛毯,垂眼道:“我隻是擔心殿下。” 擔心會不會在他離開的時間裏突然魅魔化。 路加噎了噎,見他仍是怔怔站著,不由道:“傻呆著做什麽?等我給你擦?” 蘭斯將毛毯搭在頭上緩緩揉搓,嘴裏還叼著他咬過一口的麵包,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身上披了件毛茸茸的毯子之後,他更像一條可憐兮兮的大狗狗了。 和之前那種惹惱路加的強勢模樣判若兩狗。 眼不見心不煩。 路加吹熄了兩站燭台,留下最後一盞,一掀被子把自己裹了進去。 窗外狂風大雨,室內溫暖如夏。 “晚安,殿下。”溫柔的嗓音飄來。 路加沉入夢鄉前最後的意識是聖力可以蒸發水分,蘭斯完全可以用聖力而不是等著他扔毛毯。 這是被雨澆傻了麽? * 蘭斯睡眠很淺。 他腦海中一直縈繞著那本日記裏的內容,當幾米外的大床晃了兩下,然後足尖靜悄悄地落在毛毯上時,他立刻從睡眠中清醒。 床上的人一步步走了過來。 蘭斯側過頭,在黑夜裏捕捉到一雙亮紫色的豎瞳。 魅魔是夜行生物,隻在黑夜裏捕獵。 搜尋他的獵物,盯緊,挑挑揀揀,猶豫好不好吃,要不要下口。 少年還穿著純白的睡袍,抱著睡前抱住的那個軟枕,蹲在蘭斯的床沿邊,睜著紫眼睛觀察他。 日記裏所說的七日之限,同樣出現在了路加身上。 山羊角頂開了額發,似乎比之前稍大了些,但還是那麽小巧可愛。 惡魔,罪惡的山羊,肮髒的非人生物。 蘭斯卻覺得他可愛。 見獵物忽然睜眼,路加似乎小小吃了一驚,細尾疑惑地卷起。 又見蘭斯坐起身,他本能往後一撤,沒蹲穩,一屁股坐倒在了地毯上。 路加為自己的出醜惱了惱,很快又因為對獵物的垂涎轉移了視線。 看起來就很好吃的銀發大美人下了床,兩條漂亮的腿在他麵前晃來晃去。 然後他被獵物抱了起來。 “殿下,地上涼。”獵物語氣溫柔。 還沒等路加做什麽,獵物的涼絲絲的手便摸上了他的臉,手指插入他的發絲間。 然後毫無預兆地吻了上來。 路加呆住。 他還沒想好要不要吃呢,怎麽獵物就主動送上門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被雨澆傻了。 有一種傻叫大智若愚。 裝得可憐一點,濕乎乎狼狽的樣子惹你心疼,這能叫傻嗎? * 讀者“蒙卡明菲”寫了一段短文,非常欣賞並且感謝她的創作。由於規定不能放在作話,已經加精,大家感興趣可以去看看~ * 預收《顏控妖王追著我開屏》讓我看看誰還沒收藏(架刀威脅) * 明天上夾子,提早更新會影響千字收益,千字收益會影響榜單位置,所以延後到明晚11點更新,請大家不要忘記我吖~ 從後天開始,回歸每晚6點更新的規律。第27章 愛慕之心 路加目瞪口呆地瞪著蘭斯,就像狐狸驚愕地瞪著往自己嘴裏撞的傻兔子。 一個小時後,血脈饜足,理智回籠,驚成傻兔子的人變成了路加自己。 而蘭斯好像才是那個吃飽喝足正在抹嘴的狐狸。 當然,這隻是路加一瞬間的“錯覺”。 事實上是,現在蘭斯正低著頭跪在他麵前,銀發從一邊頸側垂落,有意無意間露出了另一邊脖頸。 頸側皮膚上的三道抓痕,赤裸裸地控訴著路加的罪行。 他遍體鱗傷,仿佛一個受盡欺辱的高潔美人,被萬惡的貴族逼迫,可憐又無助。 尤其是這位萬惡的貴族在欺辱美人之後,突然變了臉,一腳將他踹下了床。 如果不是路加清楚地記得昨夜是這人先親上來的,這幅無辜的樣子差點連他也騙過去。 路加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不至於氣到昏厥。 “很抱歉,殿下。”蘭斯跪得腰杆筆挺,“昨晚是我一時失態,還請殿下責罰。” 他態度認真,道歉得又快又誠懇,倒是出乎路加的意料。 但要說追悔莫及的語氣……察覺不到。 蘭斯洛特此人天生就喜怒不形於色,路加無法準確判斷他到底在想什麽。 他嘲諷一笑:“嗯?認錯這麽快,懶得向我狡辯了?” 蘭斯仍是不卑不亢道:“請您責罰我,任何懲罰我都不會有怨言。” 路加“哼”了一聲,心裏憋著的暴怒卻澆滅了小半。 “說說吧,你錯在哪裏。”他嗓音不自覺放軟些。 卻聽蘭斯道:“我不該那樣親吻殿下。” 路加臉色一僵,尷尬的紅暈漫了上來。 這問題真是自討苦吃。 不過連一點點情事都不懂的蘭斯洛特,為什麽能把“親吻”這個詞說得那麽坦然? “不是‘親吻’,那是‘嘴對嘴’。”路加咬牙糾正對方的措辭。 “是,殿下。”蘭斯乖順道。 認錯非常積極。 路加揪著軟枕邊緣的毛穗,像被搖晃的狗尾巴虛虛掃了兩下,有些懊惱,又尋不到錯處撒氣。 兩次變成魅魔他都感到了強烈的幹渴……似乎必須需要“嘴對嘴”才能緩解焦渴的症狀,否則就會一直被魅魔的本性操控。 “目前來看,殿下魅魔化的周期是七天。”蘭斯鄭重道,“下一個七日,我會讓殿下滿意。” 七天這麽算來,五月花舞會那一晚正好是下一個第七日。可是魅魔化的他根本無法出席,也就看不到阿芙拉跳舞了。 該死。 路加皺眉思索著,忽然感覺蘭斯的話有什麽不對。 是他理解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