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耀又想到什麽,稍稍拉開一些兩人之間的距離,讓鬱澧能夠看清他的臉,有點擔憂的問:“我長得怎麽樣,好看嗎?”  緊貼的胸膛離開,心髒跳動的聲音也被溫熱靈泉水隔開,而那張不施粉黛的臉龐,重新出現在鬱澧麵前。  明明是那樣一張能輕易勾人心魄的臉龐,卻一臉的不設防,眼裏隻倒映著他一個人的身影。  有小小的水珠墜在那纖長睫毛上,在眼睛眨動時落下,劃過細嫩臉龐,又跟臉頰上的其他水跡匯合,成為一滴更大的水珠,往下墜落。  它滴落在了另一點嫣紅上。  鬱澧閉上眼時,那一個人形還印在視網膜裏久久不能消散。  靈泉水浸泡著全身,那水溫似乎越來越熱了,連帶著人的血液也開始變得炙熱,在身體裏奔湧。  由於突然從一個拳頭大小的鳥變為成年體型的人,寧耀也不再漂浮在水麵,而是往下沉。他順勢坐在眼前人身上,毫不客氣的將自己整個體重都壓上去。  “你怎麽不說話,是我很醜嗎?你連眼睛都閉起來了。”寧耀的聲音裏帶了些委屈,“你的劍柄又硌到我了,可不可以妓收起來呀。”  寧耀不知道,鬱澧的長劍,早就在他第一次說時,被鬱澧放進了儲物戒指。  白色長袍從空中披下,披在了寧耀的身上,將他蓋得嚴嚴實實,遮擋住那一片春色。  “起來。”鬱澧的聲音很沉。  寧耀沒起,他疑惑地摸了摸肩上的衣袍:“我還在水裏呢,為什麽要給我披衣服?”  這樣衣服都濕了,等到他從這個浴池裏出來,還得重新再換。  寧耀沒有等到鬱澧的回答,鬱澧直接站起身,回到了岸上。  他身上的黑袍盡數濕透,每走一步都會在地麵上留下濕漉漉的水印,可鬱澧卻沒有用靈力將衣袍上的水分蒸發,就這樣任憑衣袍濕透,大步的往外走。  鬱澧從來都遊刃有餘,這還是寧耀第一次,看見他如此匆忙的步伐。  寧耀看著鬱澧走了幾步,終於反應過來,焦急道:“等等,你不管我了嗎?”  鬱澧的腳步不停。  這個浴池離臥室並不算遠,畢竟都在同一個院子裏。而且這裏還是鳳族領地,再不長眼的妖也不敢到這裏來搗亂,十分安全。  明明已經從溫泉水中離開,那一股血液當中的熱卻揮之不去。呼吸之間噴灑的氣息都要比往常灼熱上許多,叫囂著要讓他將這一股熱發泄出來。  鬱澧曾經中過號稱三界之中最厲害的某種藥,中了之後,血液當中如同燃燒著一薊穡摧毀人的理智,七情六欲就仿佛隻剩下一欲,世間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都沒有意義。  鬱澧硬生生的扛過去了,所以世間傳聞,他早已斬斷七情六欲,所以才能登頂最高峰,成為第一。  他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  可現在,他知道了。  他到底,也隻是一個沒有斷絕七情六欲的凡人。  鬱澧幾步之間已經走遠了,在徹底離開之前,寧耀細細帶著哭腔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我才剛剛變成人,還沒學過走路,鬱澧,我自己回不去。”  “如果你覺得我不好看,我劑趁善鵠矗你就不用看見我的臉了。”寧耀用衣袖甲約旱牧澄孀。想到鬱澧居然被自己給醜跑了,不由得悲從中來。  “我不要當人了!”寧耀哭出聲。  淚水被衣袖所吸收,並沒有變成靈石,但本來就已經被池水給盡數打濕的衣袖蓋在寧耀臉上,讓他呼吸困難。  寧耀整張臉都是濕的,身上也是濕的,看起來好不可憐,心情糟糕透了。  一隻灼熱的大手將他的臉捧起,幾竊諏成係囊灤淠玫簦再將他臉上的水用靈力蒸發幹淨了。  寧耀的視線與鬱澧對上,鬱澧的眼眸是夜一般的漆黑,卻不似夜的寒涼,帶著一股莫名的熱意。  “不許哭。”鬱澧聲音低沉。  寧耀緊緊抿著唇,看著鬱澧片刻後,試探著向鬱澧張開雙臂。  兩人對視片刻後,鬱澧無聲的歎一口氣,俯下身,將人從水池裏打橫抱起。  他沒有放寧耀下來自己走,而是一路抱著,前往居室。  衣袍和身上的水在行走之中被蒸幹,讓寧耀再次變得舒適起來。  寧耀重新回到這個熟悉的懷抱當中,安心之餘,還是覺得很不開心。  “我真的這麽難看嗎?”寧耀問。  “不醜,很好看。”鬱澧停頓一會兒,加上一句,“我所見之最。”  這個評價可以說非常非常高了,隻是寧耀不怎麽相信。  他正要懷疑,一麵小鏡子飄到了他的麵前。  寧耀季底遊兆。看鏡子裏麵的自己。他左看右看,終於確定了,鬱澧沒有說謊,也不是被他醜跑的。  哈,不愧是他,當鳥的時候好看,當人的時候也好看!  寧耀的心重新被自信充滿了,他季底臃藕茫鬱澧已經妓抱回了臥室。  寧耀被放到床上,他自覺的往裏麵滾,像往常一樣,讓出鬱澧可以睡的位置。  可這一次,鬱澧沒有躺在他身邊,而是在放下他之後,往房門外走。  “?”寧耀從床上撐起身,“你去哪裏?”  鬱澧停下腳步,他對寧耀的問題避而不答,隻是說:“你睡吧。”  眼看鬱澧就要抬腳離開房間,寧耀急道:“你不和我一起嗎?我們、我們一直都是一起睡的呀。”  之前他們住在那個偏僻的屋子裏,他還是個毛球,鬱澧就是睡在他身邊的,每晚都是如此。  “你不會一直都是鳥。”鬱澧說,“既然你今日恢複了人身,我們便分開睡。”  寧耀不太聽得明白,為什麽他不會一直是鳥?他不僅當鳥,他還要當鳥王呢。  鬱澧還是要離開,情急之下,寧耀拿出了得不到某樣東西時,最常用的手段——撒嬌。  “可是……可是,你不在我身邊躺著,我睡不著呀。”  他的聲調是軟的,語氣中帶著期盼與渴望,哪怕是最鐵石心腸的人聽了,也能化成繞指柔。  鬱澧的確鐵石心腸,可那也是對別人而言。更不用說如今,他麵對著寧耀時,還懷有某種不可言說的心情。  這是邀請。  寧耀眼前一暗,視線裏的其他東西被黑色的高大身影遮掩,有人捏住了他的下顎,將他的頭抬起。  “小少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鬱澧的視線像冰又像火,“這麽說話,你是沒吃過苦頭?”  他們之間的拒絕很近,鬱澧那張薄薄的唇就在眼前,隻要再紀返拖亂恍,兩張唇就能貼上。  寧耀睜大了眼,他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鬱澧捏著他下顎的手用上了力度,寧耀掙紮著,想甲約旱牧辰餼瘸隼礎! ∮翦⑷詞敲揮蟹趴,他盯著寧耀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再繼續這麽說,到時候,就算你叫啞了喉嚨,哭腫了眼睛,哭出一床的靈石,也沒有人能來救你,明白嗎?”  “明……明白了。”寧耀小聲道回答。  鬱澧鬆開了手,他重新直起腰,轉過身。“不要嘉業弊鮃桓齙賴賂呱械娜恕!薄 ∷低暾庾詈笠瘓浠埃鬱澧的身影消失不見。  房間恢複了安靜,寧耀呆呆在床上片刻,躺下來。  現在的時間其實還算早,是晚飯後的娛樂時間,寧耀完全睡不著,他翻來覆去,又從床上起來。  鬱澧不讓他這麽說話,他不說就是了,怎麽還要衝他發脾氣。  雖然他隻有不到半個月的生活記憶,但他隱隱感覺,真正會不顧及他想法的人,處在鬱澧剛剛的位置,是絕對不會放狠話離開的。  哼,好人硬要裝壞人!  沒有人跟寧耀聊天,他很無聊,自己摸索著下了床,扶著一邊的牆學習如何走路。  這對他來說並不困難,很快,寧耀掌握了走路的技巧。在摸索一段時間後,他開始健步如飛。  這裏也沒有其他東西可以玩,寧耀隨便的走,看見了鳳族送來的幾箱法袍。  寧耀枷渥喲蚩,隨手拿出一件法袍穿在身上。  這一次法袍倒是很合身,沒有再出現穿不下的情況,寧耀擠ㄅ鄞┖彌後,決定出院子隨便逛逛。  他所在的這個主院,外麵就是高大的梧桐樹林。  傳說之中,鳳凰隻棲息於梧桐樹之上,所以,鳳族在這裏栽種了許許多多的梧桐。  這裏的梧桐樹也和普通的梧桐樹不同,樹上的每一片樹葉都發著微光,如同黃金一般。  寧耀走進了樹林,發現除了梧桐,這裏麵還種著許多的奇花異草,讓這片樹林看起來,十分的賞心悅目。  寧耀的進入,受到了整片樹林的歡迎。它們能開花的就開花,能長葉的就長葉,隻希望能吸引到那個人的目光。  寧耀慢慢的走,低下頭,輕輕聞嗅一朵剛剛才努力長出來的花。  *  又一次跟長老談完話,鳳玄揮舞著翅膀,進入了梧桐林之中。  長老跟他說,法袍已經送往鳳凰所居之處,很快,他們便能知道鳳凰的長相。  長老說完又問鳳玄,有沒有做好周全的計劃,有沒有想過如何才能討到鳳凰的歡心,畢竟鳳凰相貌不好的可能性還是小,很有可能到最後還是他去。  鳳玄含糊其辭,結束了這一場對話。  表麵上他說的是要再看看,要萬無一失,看計劃行事。但實際上,鳳玄就壓根沒想過那種東西,隻是隨便找理由敷衍。  那鳳凰長得好看還是難看,和他有什麽關係?不管那鳳凰是美是醜,他都不想費那個心思討鳳凰歡心。  反正他也不可能因為鳳凰長得好看,就對鳳凰心生好感。  他辛辛苦苦幾百年,學習了那麽多東西,就為了能當一個好的首領。如今鳳凰突然回來,妓的位置搶走了,難道他連討厭的資格也沒有不成?  哼,世上美人那麽多,他就隻喜歡自己這一款,那鳳凰長得再華麗,也不對他的口味!  鳳玄在林梧桐林之間飛翔,他不是鳳凰,但也喜歡棲息於梧桐之上。  這片樹林裏有一棵梧桐樹,他在上麵休息了挺多次,這次也打算在那棵樹上休息。  鳳玄飛得近了,卻不料在那棵樹附近,看見了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明黃色的法袍,身形修長,一頭綢緞一般的黑發披散在身後,正低著頭,嗅聞一朵潔白的小花。  微風吹過將嬌嫩的花瓣吹得搖了搖,也吹起了那人一縷漆黑的長發。  那人伸手將長發重新撥到耳後,露出了整張潔白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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