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沉默。 事件中心人物寧耀,已經因這突發事件而整個人大腦打結。 寧耀心裏是崩潰的,他隻是一個隻跟鬱澧好過,感情經曆少得可憐的普通人啊!為什麽要麵對這種八點檔狗血劇情? 少年鬱澧勉強的冷笑一聲,他繼續往前,上半身撐在寧耀上當,冰涼長發落在寧耀頸窩。 “為何不說話,是我猜中了嗎?”鬱澧冷聲問。 “怎麽就猜中了……”寧耀試圖解釋,“根本就不是這麽一回事!” “哦?”鬱澧唇邊還噙著怎麽看都精神狀態不對勁的笑容,“願聞其詳。” 寧耀努力的想辦法,終於是靈光一閃。 有了! “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我跟著你單純就是因為喜歡你,覺得你很不錯,這一點我可以對天起誓。”寧耀首先發表嚴肅聲明。 鬱澧陰沉的麵色緩和了些,他皺著眉頭,像是明白了什麽。 “你心悅我,也心悅你的道侶,所以你找上我,是想讓我當你的妾室?”鬱澧問。 寧耀:“……” 對哦,古代人不是一夫一夫製,一個強者是可以擁有很多後宮的,所以不能說腳踏兩條船。 但是不行,他還是得想辦法解釋清楚,否則放鬱澧自導自演,最後他變成後宮滿天下的花心浪子,那還得了? 而且他也沒有後宮啊,這裏麵住著的不就隻有鬱澧一個人嗎!鬱澧當了正室,還要當寵妃,自己跟自己鬥不成?不行不行,他絕對不能讓這種可怕的事情發生! “你聽我說,”寧耀伸手摁住鬱澧的肩膀,擺出一臉傷神的表情,“這件事,我本來是想要瞞著你的,但事到如今已經瞞不住了,那我便如實告訴你。” 寧耀的語氣嚴肅,連帶著鬱澧,也開始有了一絲緊張。 鬱澧垂眸:“你說,我聽著。” “你也知道,人有三魂七魄,身死之後,便進入下一個輪回。”寧耀努力的忽悠,“我的道侶修為不如我,許久之前便已經隕落,留我一人在這世間。我一直在尋找他的轉世,本以為有生之年不可再見,沒想到在隕落之前,還是再遇到了你。” 寧耀伸出手,用指尖輕撫鬱澧的臉龐,臉上表情憂傷又喜悅。 “我們還是再次見麵。”寧耀深沉道。 隨著寧耀的講述,鬱澧漆黑瞳孔一點點的收縮。 寧耀先發製人,一把將鬱澧抱住:“十幾年來都沒有找到你,讓你受了那麽多苦,是我的錯!我心懷愧疚,所以之前才沒敢告訴你。” 寧耀緊緊抱著鬱澧,很是有些緊張。 他這個理由,總該天衣無縫了吧? 兩個胸膛相貼,能感受到彼此劇烈的心跳。鬱澧安靜的讓寧耀抱著片刻,突然直起身,結束了這個擁抱。 “若如你所說,十幾年了,你卻表現的如同他昨日還在你身邊一般。十幾年過去,有人觸碰你時,你的第一反應,依然還是你們剛結束一場……他要給你上藥?”鬱澧語氣懷疑,談及寧耀和道侶的親密之事時,表情裏有沒控製好的凶惡。 寧耀:“……” 嗚嗚,能不能別那麽講邏輯,這就是心思縝密的虐文主角嗎?不要為難他了,他在自己的世界裏生活那麽多年,就沒有這麽勾心鬥角過。 寧耀破罐子破摔,耍賴道:“對啊,我每天都做夢夢到這種事,我喜歡不行嗎?” 說到後麵,寧耀自己都臉紅了,但還是強撐著,不輸陣勢的和鬱澧對視。 寧耀看不出這個理由有沒有讓鬱澧信服,鬱澧悶聲道:“我沒有前世記憶,還不是由著你說。” “你很有自信,像對待之前那個道侶一樣對待我。可若我不像你的那個道侶一樣,對你產生愛慕之情,又該如何?”鬱澧又問。 寧耀一愣,笑起來。“那就不喜歡啊,不當道侶,把我當成普通有好感的有緣人,給我送終。”寧耀坦然。 他都不知道鬱澧在現實裏是因為什麽事情而對他產生好感的,這個少年鬱澧沒有經曆過那件事,沒有對他產生想當道侶的那種喜歡也很正常,不能強求。 可這個回答看起來不僅沒讓鬱澧滿意,反而讓他更氣了。 鬱澧從床上跳下去,沉著一張臉,大步出了屋子。 寧耀撓撓頭,也從床上下去,出了屋子後,看見鬱澧在屋後練劍。 劍法淩厲,每一下都劍氣逼人,旁邊的樹葉被劍氣吹得嘩嘩直掉。 寧耀鼓了幾下掌,得到一個憤怒的後腦勺,但鬱澧並沒有提劍來砍他。 ……他這是蒙混過關了嗎? 寧耀圍觀了一段時間,確定這次露餡算是平安度過,就是不知道鬱澧是個什麽想法。 哦對了,鬱澧的想法可能是,這次不當他的道侶了。 也好也好,不然現在這個鬱澧都還沒有成年,他和鬱澧在一起,豈不是犯罪嗎。 寧耀欣慰的把事情理順,發現現在的局麵對他還挺有利,於是開開心心的把屋子裏的椅子搬出來,放到樹蔭底下,然後自己坐上去看鬱澧練劍。 也不知看了多久,寧耀喉間一癢,咳嗽了幾聲。好在他有上一次的經驗,這次及時把咳出來的血咽了下去,讓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練劍的少年身形一頓。 “你別坐在那裏吹風。”鬱澧的口氣很衝,“你坐到那棵樹的後麵,或者再多披一件外袍。” 寧耀才懶得動,確定危機度過之後,他再次恢複高人作風。 “大人的事,你少管。”寧耀深沉道,“我就要坐這。” 但鬱澧明顯沒打算放任他,從自己儲物袋裏拿出一件外袍,直直披到寧耀身上,然後又去打了一壺水,將水壺塞到寧耀手中。 鬱澧做這一切時全程麵色陰沉,直到看見寧耀打開水壺喝了一口,這才突然開口問道:“他也曾給你披過衣服,遞過水麽?” 寧耀差點沒被一口水嗆住,他緩了緩神,無語道:“……你覺得呢?” 這件事在鬱澧那裏還沒有過去嗎!而且說起自己的前世,居然還用的是他這種代詞? 鬱澧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冷笑一聲:“若他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到,那證明他壓根沒有把你放在心上。” 寧耀:“……你說得都對,但他挺把我放在心上的。” 聽完寧耀的回答,鬱澧陰沉的麵色沒有絲毫緩和,反而看起來更可怕了。他抿著唇,看寧耀握著水壺的蒼白指尖,再次開口。 “他親吻過你麽,親吻過哪裏?” 寧耀:“……” 如果這麽問的人不是鬱澧,寧耀早就把人一掌拍飛。 可這麽問的人是鬱澧,整個事情就顯得有些滑稽起來。 考慮到現在這個鬱澧還是未成年,寧耀當然也不能把這些少兒不宜的細節說出去,於是糊弄道:“你問這些東西做什麽,你不是對我沒有愛慕之心嗎,打探這些細節恐怕是不合適。” 鬱澧不再說話了,他重新開始練起劍,這一次的劍氣比之前更狂暴,靠近鬱澧方向的樹木變得光禿禿,一片葉子也不剩。 風和日麗,就連蟲鳴鳥叫的分貝都恰到好處,寧耀半躺在椅子上,慢慢的睡了過去。 練劍的身影也停了下來,靜靜的盯著熟睡當中的寧耀看。 喜歡這個詞對於鬱澧而言是陌生的,這個詞可以被放在食物上,武器上。但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被放到過一個人身上。 他喜歡這個人嗎? 答案是肯定的,但這種喜愛,可以是對師長的喜愛,也可以是對朋友的喜愛,對知己的喜愛。 他們才剛剛相識兩天,他怎麽可能會產生愛戀之情? 最主要的是…… 鬱澧記不清有多少人跟他說過,他就是天煞孤星之類的話。所以從小他就不信天命,更是排斥類似於命中注定的東西。 所有的命中注定,都會被他推翻和打破。 他與這個人結為道侶,是命中注定嗎? “我和他不一樣,我沒有想當你的道侶。”少年鬱澧硬氣的說。 熟睡當中的寧耀當然不可能回答,少年鬱澧於是繼續自言自語。 “我和他不一樣,我會延長你的壽命,讓你活得長長久久。但我不會和你結為道侶,你大可以去找其他人……” 有隻毛茸茸的小鬆鼠從寧耀乘涼的大樹上降落,鬆鼠掉到地麵,抬頭看看熟睡當中的人類,開心的跳到那個人類腿上。 想要親近些,再親近些,於是鬆鼠從大腿開始往上爬,從小臂,到大臂,到肩膀,再到…… 沒能成功的去跟那一張臉貼一貼,鬆鼠被一隻手從後頸處拎起,然後被那隻手用力一拋,拋到了遠處的大樹上。 “滾,別靠近他。”始作俑者凶神惡煞,絲毫不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愧疚。 做完這一切,鬱澧黑著臉,輕手輕腳的將那隻鬆鼠在寧耀衣服上弄出的灰塵拍掉。一直到全部清理完畢,寧耀身上不再留有其他東西留下的痕跡,他才勉強滿意的停下。 鬱澧重新開始練劍,一邊練,一邊堅定自己的想法。 一個人自由自在,他不可能是會找道侶的人。 過去如此,今後依然。第79章 在罕有人跡的深山裏待了大約半個月後,鬱澧向寧耀提出離開這裏。 “這裏不能久呆,我需要盡快提升實力,就不能一直待在這風平浪靜之地。”鬱澧說道。 閉門練劍隻能練一時,不能練一世。一個劍斷山河的劍修,總歸要到實戰中去,用實戰來提升磨煉自己,磨煉劍意,否則也隻能是花架子罷了。 按照寧耀個人想法,他當然不想從這裏挪窩,但鬱澧的要求合理,他不得不進行考慮。 外界人多口雜,自然有風險。但他若是把鬱澧囚禁在這裏三年,不讓鬱澧外出,那他又和鬱澧壞心眼的師父有什麽區別? 他當初選擇留在鬱澧身邊而不是離開,是為了鬱澧能有一個回想起來可以微笑的少年期,不是為了加深鬱澧的心理陰影。 外界的確風險重重,但他可以相信自己隔絕流言蜚語的能力,同時也要給予鬱澧信任,信任鬱澧會選擇相信他,而不是相信流言蜚語。 難道他的忽悠,還不夠鬱澧信的嗎? “好吧,那就依你所言。”寧耀在沉思過後給了肯定的回複,“我會帶你進入到各個危險地域當中,你可以在那裏磨練自己的劍意,提升境界。” 和住了半個月的木屋告別,離開之前,鬱澧最後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像是要把裏邊的所有東西全部刻進腦海中。 “怎麽啦,舍不得這裏?”寧耀問。 鬱澧迅速回過頭:“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