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著,那裏瞧不清。  江懷楚顯然也注意到他的打量,眸光卻不閃不避,對上他的視線,眼眸平靜如水,儼然是形同陌路的姿態,每個細節仿佛都在說,他是端王江懷楚,不是他的謝才卿,與他再無瓜葛。  他甚至戴了南鄀皇族的雪白翎羽,沒有一絲一毫從前的溫柔害羞,隻剩高高在上和冷淡從容。  他變了,或者說,他從來如此,隻是自己從未看清。  蕭昀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高眉骨加上眼睛深邃,讓他沉著臉時尤其嚇人。  江懷楚卻顯然並不怕他,撩著帳幔,淡淡道:“大寧皇帝有什麽想問的?”  蕭昀道:“為什麽肯來見朕?”  江懷楚一笑:“為什麽不能來見陛下?本王是和陛下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麽?”  “沒有嗎?”蕭昀反問。  “本王不懂,”江懷楚語氣平淡,“本王自問和陛下清清楚楚,別無虧欠,該了的恩怨,也早了了,還是陛下親自了的。各自為營,互不留情,也是陛下說的,本王可沒忘。”  “是朕說的互不留情,”蕭昀笑了一聲,“可你沒留情,你為什麽出城見我?不請君入甕麽?”  “牛嚼牡丹,不想糟蹋了府上的好茶,僅此而已。”  “……”蕭昀表情扭曲了一瞬,分明在笑,眼裏卻一片冰冷,“端王當真如此絕情?”  “絕情?”江懷楚眉眼一彎,南鄀空濛山水才能養出的朦朧靈韻乍現,“絕情那得有情,本王何時同陛下有情了?陛下幾個時辰前,可還在攻打南鄀,怎麽,這會兒想要本王好言好語?難不成陛下想要本王低三下四謝陛下收兵之恩?”  蕭昀手握成了拳,捏著指節,極力按捺著,仍謔笑道:“是說的沒錯,哪來的情,該斷的早斷了,謝恩那也大可不必,王爺又是怕朕被蚊子咬送香片,又是給朕洗手作羹湯放走朕,又是出城來見朕的,叫不留情,朕收兵當然也不是為了你。”  江懷楚明明早就有數,還是心頭一鈍痛,深吸一口氣,麵上一如既往的平靜:“本王有自知之明,絕不會多想,也犯不著陛下提——”  “情是斷了,朕也不是愛糾纏的人,隻是朕瞧朕和王爺倒是‘迫不得已’藕斷絲連一輩子啊。”  江懷楚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他果然知道了。  在蕭昀的逼視下,江懷楚臉上並無震驚心虛慌亂等情緒,隻有讓人心灰意冷的平靜,一笑回道:“與陛下無關。”  他沒有否認男子懷孕,卻說,與他無關。  蕭昀臉上的笑徹底消失了,因為按捺怒氣,渾身微微發抖,幾乎從牙縫裏擠著字:“你再說一遍。”  江懷楚對上他視線,一字一字吐字清晰地說:“與陛下無關。”  “你再說一遍。”蕭昀的指節嘎達作響。  “陛下吃藥,忘了嗎?”江懷楚語氣輕飄飄的。  “原來陛下是為這傻笑,也是為這退兵,那想必是令陛下失望了,陛下還是回去整裝再戰吧。”  “那就是我的!”蕭昀怒道。  “蕭昀,”江懷楚笑看著他,聲線溫柔,“你不是三歲小孩,不講前因後果,沒有足夠的理由,說如何便是如何,你以後會有很多,犯不著在此為不是你的胡攪蠻纏。”  “本王話已至此,一清二楚,陛下無需留情,本王不怪,陛下怪不怪本王,本王不關心,後會無期。”  他揚了下手,死士抬起輦,剛要掉頭回城,身後忽然傳來了馬蹄聲。  江懷楚心頭大跳,仿佛聽見城上毒箭營拉弓準備射蕭昀的動靜,驀地回頭,看著那個像是要縱馬過來的俊美男子,無聲中攥緊手,冷笑道:“本王勸陛下莫要輕舉妄動,否則就別怪本王不講什麽道義原則了。”  蕭昀不以為意笑道:“你叫他們射朕就是了。”  江懷楚沉著臉:“你別逼我。”  “朕沒逼你,你射不射是你的事,朕今兒非上你的輦,是朕的事,也與你無關。”蕭昀道。  他說著,已主動打破了僵持對峙,縱馬而來,江懷楚心頭狂跳,在萬箭齊發前驀地抬手。  弓箭手艱險地收回了在弦上的箭,在城牆上虎視眈眈。  蕭昀勒韁繩停住了,馬噅地叫了一聲,蕭昀無奈說:“真不是逼你,朕就是想這麽幹,你這麽搞,朕也很尷尬,倒像朕逼你欺負你。”  江懷楚冷眼看他:“非上來不可?”  蕭昀道:“非上去不可。”江懷楚道:“哪怕死?”  蕭昀道:“嗯哼。”  江懷楚道:“為何?”  蕭昀握著一向藏在袖中的匕首,嗤笑一聲:“不是說沒情,也不是朕的,朕還未受過如此奇恥大辱,當然是報複你。”  霍驍怒道:“就憑你——”  江懷楚喝止,臉上並無生氣,也並無害怕,沉默許久,反倒如釋重負,淡淡道:“賭上一把如何?”  “賭?朕挺喜歡,你說。”蕭昀笑道。  江懷楚道:“本王聽聞,陛下十八歲便九進九出,衝鋒陷陣,出入敵軍如入無人之境,萬箭齊發,尚可取人首級於項上,是也不是?”  蕭昀道:“是。”  “本王給陛下武器盔甲,陛下若上得了輦,箭雨便停——”  “沒問題。”蕭昀笑了,一口答應。  江懷楚淡淡說:“生死不論。”  霍驍驚恐道:“王爺!”  “王爺你沒必要跟他賭!他非要過來死不死關我們什麽事?!他萬一殺你!你不能有事!”  “霍驍。”江懷楚打斷他。  他不可能看著並無甲胄武器的蕭昀非要過來出了什麽意外,不是蕭昀逼他,是他自己做不到,僅此而已。  哪怕蕭昀自認頗有勝算。在隻有一把匕首的時候。  他若真順利過來,要報複,他受著便是。  也不是輸不起。  蕭昀煞有其事道:“生死不論。”  江懷楚:“要什麽武器?”  “什麽都行。”  江懷楚沒搭理他,看向親信,親信萬般遲疑地回城,終究還是抱著盔甲拿著武器,回來遞給了蕭昀。  蕭昀換上盔甲,試了試長槍,材質精良,頗為順手。  “朕可來了。”  白馬上的男子穿上盔甲後,耀眼若神。  江懷楚麵上再無一絲表情,心頭意外的平靜,揚起手,心道這段孽緣終於有了個了結,竟是一笑,毫不遲疑地揮下手。  萬箭齊發,密如雨點。  他坐在輦裏,靜看著眼前。  一根根毒箭朝蕭昀射去,每根仿佛下一秒都會洞穿他的身體,然後他臉上總也不散的玩世不恭的笑消失,不敗戰神從此倒了下去。  他沒有眨眼。  耳邊是箭支被槍身擋掉的刺耳聲響,眼前人動作流利,毫無拖泥帶水,武藝之精湛,前無古人,後怕也是難有來者。  他打掉了無數箭支,在箭雨裏疾馳,如入無人之境,甚至能帶著誌在必得的笑。  明明不短的距離,卻眨眼奔赴到了盡頭。  男子已經拿著邊緣鋒利泛著銀光的長槍,來到他身前。  江懷楚依言揚手。  箭雨停了,眼前隻剩漆黑眉上沾染露水的蕭昀,眼中殺氣騰騰。  “陛下果真如傳聞所說,非同凡響,是本王輸了。”  江懷楚徹底掀開帳幔,淡淡道:“請。”  “王爺!!!”霍驍驚恐地拿起武器,死士個個拿起武器,隨時準備救江懷楚。  那片從未向任何人敞開的帳幔,毫無保留地洞開,蕭昀卻沒稀罕又拘謹地進去,仿佛這原本就是他的地兒,隨手一扯,就將帳幔扯上,力道之大,差點將之撕裂。  他氣勢洶洶,一臉怒不可遏,江懷楚笑說:“陛下要如何報複本——”  蕭昀撲了上來,直接將他按倒在輦上。  輦內能容納少說六七人,像張床。  眼前天旋地轉,江懷楚呼吸一停,跌落的恐懼襲來,腰卻被一隻大手托住了,沒狠狠摔在輦上,蕭昀壓在他身上,貼得嚴絲合縫,那個比三個月前多出來的凸起許多的地方,逼他不得不弓著點腰,才能尷尬地、極盡勉強地給它騰點地方。  蕭昀的另一隻手狠狠掐著他脖頸。  窒息感不容忽略,江懷楚冷淡地看著他。  蕭昀忽然兩隻手都鬆了,低頭惡狠狠地吻住他,另一隻手在他的凸起的肚子上搓揉遊走。第94章   江懷楚瞪大眼睛,大腦一片空白。  蕭昀說要報複他,卻吻了他。  江懷楚害怕他亂來,掙紮著咬他,咬得唇都破了,蕭昀卻不鬆口,所幸蕭昀的手隻是在他的肚子上摸索,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隻是一遍又一遍地摸,摸過來摸過去,正著摸,反著摸,懷楚的臉鋪天蓋地紅了起來,連眼睛都羞紅了,他有了孩子後不讓人摸,摸過的隻有他和老莊主。  蕭昀……  身軀相貼,唇與唇相連,蕭昀不顧唇齒間的血腥味,撬開了江懷楚的牙關,在裏麵橫行霸道,一下一下吮吸著,似乎要在每一寸重新留下自己的印記,宣誓所有,氣息熾熱洶湧,裹挾著三個月以來的種種翻滾情緒,他吻得太深,幾乎要頂到他的喉嚨,江懷楚被迫張嘴,手也被蕭昀按在腦後,唇角不住留涎,難堪地滿臉通紅。  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蕭昀大概會換個東西塞進江懷楚嘴裏宣誓所有。  幾息後,蕭昀叼著江懷楚的唇,絲毫沒有放的意思,用鼻尖蹭著江懷楚的鼻尖,含混不清哼哼唧唧道:“你看,它就是我的,我摸它,它都和朕有心靈感應呢。”  他眉梢飛揚,滿眼皆是得意,這麽揉了半晌,隻是幼稚地想找點蛛絲馬跡證明這。  提到孩子,渾然無措的江懷楚終於警醒,冷道:“不是你——”  “不是我的你臉紅什麽?我不管它就是我的——”  “它不是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套路敵國皇帝後我懷崽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東陵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東陵玉並收藏套路敵國皇帝後我懷崽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