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喝了一大口酒,吸了吸鼻涕,低罵道:“這該死的,千瘡百孔的世界。它孕育出了那麽多的惡,它給了無良商人好命,給了他們無限權力,那些王八蛋拿著我的心血冒名頂替,賺得盆滿缽滿。”  “而我隻是想要為自己的作品署名,就被那些手握權勢的人封殺,他們不僅斷我財路,斷我生路,還斷了我的創作生涯。我失去了一切,我將永無出頭之日。”  “這世界真他媽不公平,比電視劇還狗血,比恐怖故事還血腥!”  他說著,往厲衡這兒靠近了一點,說:“兄弟,我要去尋死。”  厲衡眼皮都沒撩一下,“嗯”了一聲。  “……你不勸勸我?”  “你的人生,”厲衡說,“我不方便指點。”  “方便的,方便。這是我最絕望最黑暗的時刻,如果你能安慰安慰我,或許能解救一個正在毀滅的靈魂。”  厲衡挑了挑眉:“你想要我解救你嗎。”  “不是我想不想,是看你能不能。”那人斬釘截鐵說,  “你知道嗎,我是一個天才,我寫了個本子——你可能不懂,我簡單說,就是一個劇本,可以拍成電影的那種。非常厲害,不是我自誇,真的很厲害。但是,我被行業封殺了,沒有人願意收我的作品,他們不敢,因為他們都欺軟怕硬,都是一丘之貉。”  “現在,我要去死,我把我的作品給你。至少,讓你看看,我真的很厲害。哪怕我不在了,也有一個人記得我。成嗎,你能記得我嗎?”  厲衡還算不掃興地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嚴季北。”他說,“我叫嚴季北。你記住我的名字。很多天才和藝術家都是離世以後流芳百世,或許以後我也可以。這就要看你了。看你能記住我多少年。”  原本隻是把他當成一個酒瘋子的厲衡,在他說出名字的那一瞬間怔住了。  連係統也怔住:【他是……】  厲衡接了話:【是的,那個十年後作品被翻拍出來震驚世界的家夥。】  關於嚴季北這個人,在原文中隻是一筆帶過,然而他的作品在小說後半段大篇幅出現——因為買下他作品版權的人公正是後來從國外回來的宿白微。  不僅如此,宿白微還靠著嚴季北的遺作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東山再起了。  厲衡當時接收劇情的時候,隻知道嚴季北作品出來的時候,他本人早就去世。  卻不知道,他竟然就是在今天,選擇了死亡。第4章 不當廢物  國內三大傳媒巨頭——環影傳媒,星視傳媒,以及近兩年來在國際上也占有一席之地的老大哥tg。  可以說,一個影視行業的人但凡搭上這三艘大船,事業上便是一個質的飛躍,今後的發展可謂無往不利一帆風順。  而與之相反,如果被這三大龍頭企業中任意一方封殺,那就相當於被踹入影視圈的冷宮,這人的未來就算完了。  不巧,嚴季北就是一個被資本踹入深淵,爬了好幾次都爬不起來的倒黴蛋。  當初他的畢業作品被捧上神壇,無數獎項拿到手軟,在圈子裏小火了一把,還沒走出學校就收到多家影視公司朝他拋出的橄欖枝。  彼時的嚴季北初露鋒芒,年輕氣盛,眾人的高捧讓他更加堅信自己能得到更好的發展。  他看不上那些主動邀請他的小公司,而是將目標鎖定在了三大巨頭身上,他認為以他的資質條件以及才華,一定能很快在行業內占有一席之地。  然而,他卻低估了大公司的入場門檻,三大巨頭,沒有一個肯要他。  tg甚至因為他不是博士學曆而直接拒絕了嚴季北的簡曆。而無論是環影還是星視,他們最大的寬容也是要求嚴季北從助理做起,無論他過去得過什麽獎,都不可能在他們這兒得到任何特殊對待。  圈子裏每年都有人被捧成鬼才,環影和星視已經看膩了,他們不需要一個自視甚高的人來攪亂自己成熟的體係。  那段時間對嚴季北的打擊很大,他開始閉門不出,把自己困在小房間裏,不與人接觸,一門心思搞創作。  沉寂一年後,他寫出了一部《後城絕殺》,這是他自畢業作品後寫出的最滿意的故事。嚴季北堅信這個作品,會讓環影和星視看到他的能力。  他把作品投了出去,三天後,環影的人先於星視,給他打來了電話。  那時候,他以為自己終於撥開雲霧見青天了——  “他們騙了我。”  嚴季北的嘴邊有青灰的胡茬,這讓年僅二十五歲的他看上去滄桑了不少,“他們讓我簽下的合同,不是讓我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而是對我作品的版權買斷。”  “你能想象嗎,我當時像個傻逼,連合同都沒看懂,就簽了。我聽信他們冠冕堂皇的話,以為他們買下我的版權後,我就能頭頂環影傳媒四個大字兒,作品一出來,我就從新人成了名導,那今後籌拍任何電影,何愁資源和資金——結果我萬萬沒想到,電影上映了,我連個屁都不是。”  厲衡不算認真地聽完了嚴季北所有的抱怨和哭訴。  他的心思分了岔,一邊不時出聲“嗯”一下,讓嚴季北知道他在聽,一邊卻又在腦子裏盤算著,這個原劇情裏頗為特殊的人是否可以加以利用。  在嚴季北口中,他是個失敗得一塌糊塗的廢物,然而厲衡卻知道,他口中那本被無數人拒絕了的作品,將在未來產生無限價值。  考慮到日後解綁了係統,厲衡仍然得在這個世界用這個身份活一輩子,他不得不站在自己的角度為將來做打算——  打了一輩子仗的厲衡可不會演戲唱歌走紅毯,小明星會的那一套,對他來說要比在戰爭裏爆掉敵軍的頭難多了。  而嚴季北的出現是個連係統都沒有提前監測到的意外。  厲衡突然想,這個人如果活下來,劇情會怎麽發展?  如果,那部十年後會震驚世界的作品,提前麵世,又會不會造成原文中那樣的轟動?  如果嚴季北不死,能不能為他所用?  電光火石間,他想了很多。  “我能寫出一部《後城絕殺》,就能寫出別的東西。我本來不打算一蹶不振,我甚至自負過頭地認為,我手中這部新劇,能夠讓我打一個翻身仗。”  嚴季北仍在說,  “但幾個月前,我拿著自己的新本子四處碰壁的時候,才知道環影把事情做得多絕,他們放話封殺我,業內幾乎沒人敢得罪他們。我才終於意識到,我完了。”  厲衡突然問他:“籌拍不順利,所以打算自殺?”  “也不完全因為這個。”  酒喝完了,嚴季北卻反而像是清明了,他浮誇的表情卸了下來,顯露出疲態,  “我弟弟前不久考上了首都醫學院。他打小就比我踏實也比我聽話,我這邊舉步維艱,他卻前途無量。有時候真在想,人生就是一步錯步步錯,以前我覺得我弟弟呆頭呆腦,現在才知道,我才是傻逼。我父母似乎也放棄了,這半年來,甚至再也不打電話來罵我。一個人生活久了,就沒勁,也提不起創作的欲望。我對世界失去了興趣。”  “從學校畢業到今天,三年,我從天才變成蠢貨,一事無成。”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還欠了高利貸。”  “高利貸?”厲衡揚了揚眉。  “沒工作也沒朋友,生活越來越難,隻能找借貸公司了。一開始隻借了三千,後來是一萬。起初能還上,慢慢就發現,這洞越來越大,補不上,幹脆破罐子破摔。我那天一口氣借了十萬,想著用完了就去死。”  嚴季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結果一個月不到就用完了。”  “……你這命就值十萬?”  “哪兒啊!”嚴季北反駁道,“連本帶息四十多萬呢!”  【說了半天,他想自殺是因為還不上錢吧?】係統突然打岔。  厲衡沒理係統,麵無表情地看著嚴季北說:“四十萬能壓垮一個人嗎。”  “不能嗎?”  聽到嚴季北有些理直氣壯的反問,厲衡沒再說話。  “好了,兄弟,謝謝你聽我絮叨。”  嚴季北以為厲衡是聽他囉嗦聽煩了,就站起身,從兜裏摸出一個小型移動硬盤,遞給厲衡,  “裏麵是我這些年所有的作品,有小說有劇本,有已經完成拍攝的視頻,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看得起,就留下,不想要也可以找個垃圾桶扔了。”  他說完,伸了個懶腰,用醉眼朦朧的視線眺望江麵,準備在這個不算很好的時機,以一個不太體麵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  嚴季北覺得自己往前走的每一步都踩在過去的愚昧無知上,那些急功近利的歲月蒙蔽了自我,讓他的生活變得亂七八糟。  回不了頭,所以隻能一條路走到黑。  到護欄的時候,嚴季北被迎麵的一陣風吹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雙手打著顫,心中有無數念頭席卷。  他想,結束吧,結束這一切,公平不公平都不重要了,什麽才華抱負,什麽功名利祿,他不要了。  隻要跳下去,多少的悔不當初和人生遺憾,都不作數。  隻要跳下去——  然而他還沒爬上護欄,一隻有力的大手從後麵抓住了他的脖領子,輕而易舉的把他整個人拎了起來,往地上一扔。  “哎喲!”  嚴季北一屁股墩兒坐在地上,剛才好不容易鼓足勇氣的求死心切此刻化為灰燼,隻剩一股劫後餘生的心悸。  他一邊大口喘著氣,一邊又無措地看著把他抓回來的厲衡。  “你、你不用救我,我真的不想活了,我——”  他說到一半噎住了,因為厲衡的表情一點都不像是關心他死不死的樣子。  這男人雖然把他救了,但是既不安慰他也不勸導他,隻是居高臨下看著自己,在他語無倫次的時候,突然把手裏那個小硬盤扔回給他。  嚴季北愣愣地抱住裝滿自己作品的硬盤,抬頭困惑不已:“你讓我抱著它一起死嗎?”  “……”  厲衡失笑,挑了半邊眉毛,沒有那麽多大道理講,也沒什麽閑情逸致和嚴季北暢談人生,他看著嚴季北,扔出了一句:  “給你個不當廢物的機會,要不要。”  江邊風大,把他的尾音吹得散漫。叫人聽不出這語氣中的任何情緒。  嚴季北愣了好半天,似乎在思考厲衡這句話到底是在嘲諷,還是有更深一層的含義。  厲衡站那兒,短袖t恤大褲衩,看上去隨性不羈,但卻莫名讓人感覺到一種隱約的挺拔與幹練。扔下這句話以後,他也不再多說,隻是沉默地等待著嚴季北的答複。  很難說嚴季北究竟是在厲衡一句話的作用下頓悟了生死,亦或是被厲衡那股子沒有來由的果決所牽引。  他在一陣江風照拂下打了個噴嚏,酒全然醒了,望著厲衡,呆呆地點了點頭,說:  “要。”第5章 直播  “四叔的意思是,這事兒還得交給家裏來處理。他們把話說得漂亮極了,說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結果當場就把消息壓了下去。除了董事會的人,誰都不知道宿烽幹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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