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黎坐在他跟朋友合開的製衣店裏,麵無表情地看著不斷刷出新消息的手機。 朋友聽到接二連三的新消息通知,探頭:“誰啊?這麽纏人。” 陳黎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一個麻煩。” “嗯?”朋友有些驚訝,陳黎脾氣算挺好的了,能讓他吐槽為“麻煩”,那人估計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 陳黎歎氣,改口:“一個客戶。” 朋友一愣,下意識揶揄:“追求者啊?” 陳黎臉一綠。 這麽說也沒錯。 陳黎是個很聰明的人。 他為了讓牧沐轉移目標,也做過把別的麻煩推薦給牧沐的事。 讓麻煩去解決麻煩,這很合理。 那邊新消息提醒停下了。 陳黎鬆了口氣,他朋友湊過來看了一眼:“他要你推薦麵料店?你讓他來咱們這兒唄。” 陳黎:“?” 朋友說:“咱們這兒也有麵料賣啊,你工作的那地方,客戶不大多都是土豪和富婆嗎?咱們幹嘛跟錢過不去?” 陳黎一想,好像確實有那麽幾分道理。 他重新戴上眼鏡:“但我覺得……她可能就是單純的騷擾我。” “……”朋友沉默,“那反正發給她也不虧啊!萬一呢。” 陳黎:“……行吧。” 他打開備忘錄,把他這些年記錄下來的店鋪列表截了個圖,發給了牧沐。 除了本市布藝市場的實體店之外,還有一些網店,包括聯係方式。 當然,陳黎自己的這個店麵也在其中。 牧沐看到發過來的那張圖,飛速保存,含淚敲字。 [沐]:感恩有您。/玫瑰/玫瑰 天呢! 陳老師是什麽絕世大好人! 牧沐飛速爬起來,拎著包衝了出去。 陳黎跟朋友吃完了飯。 他今天休假,準備再去市場上溜達兩圈。 陳黎和朋友合開的是一家製衣店——嚴格來說,單純的是他出錢支持他的朋友,順便發展一下自己的愛好。 朋友是個從服裝公司退下來的服裝設計師,拉著他一起盤了個店麵,主要是給熟客製衣。 說得洋氣一點,就是高端定製。 隻不過如今需要這一行服務的客戶群體並不是特別多,而有頭有臉的人物又更加傾向於去找成名品牌,他們這種還沒打出名氣的小型工作室,也接不到什麽大單子。 為了夢想湊活湊活過罷了。 陳黎拐了個彎,看到站在他常去的店門口跟老板講話的背影,腳下一轉,當場扭頭就走。 但不幸的是,老板已經看到他了,老高興的喊了一聲“小陳”。 牧沐回頭,看到陳黎時一愣,然後喜滋滋地招了招手:“陳老師!” 陳黎:“……” 陳黎推了推眼鏡,站在原地真的很不想動。 牧沐轉頭對老板說:“您這兒還是陳老師推薦我來的呢!” 老板哈哈大笑,連著招呼陳黎過來。 陳黎:痛苦。 沒有任何一個社畜會願意在下班期間還麵對客戶。 他深吸口氣,抬腳走了過去。 老板一見他靠近,就笑哈哈地對他誇牧沐:“小陳啊,你這個朋友可是個小行家哦。” 陳黎有些驚訝。 這老板是個老裁縫,以前他可沒少請教對方。 “沒有沒有。”牧沐謙虛,“就是隨便學了點。” 從小耳濡目染罷了。 陳黎在聽著兩人一邊商業互吹,一邊交流著手藝。 牧沐確實很懂。 陳黎一時間沒有選擇離開,而是安靜的聽了下去。 直到牧沐跟老板交換了聯係方式告了別,陳黎才跟上牧沐,驚奇:“你學過服裝?” “沒有。” 牧沐看了一眼手機清單上的下一個店麵,正準備導航,就聽陳黎說:“這邊。” 牧沐一愣,轉頭對他笑了笑,跟了上去。 陳黎被那笑容閃到了一瞬,挪開視線,說:“剛剛你跟許老板講的,不像是沒學過的樣子。” “嗯……”牧沐沉吟,嚴格來說確實不能算是學過,但不那麽嚴格來說,他媽媽確實也有教過他,“薛定諤的學過吧。” 陳黎:“?” “倒是陳老師,你製衣就是給自己穿嗎?還是做這方麵的兼職啊?” 陳黎:“自穿。” “啊……”牧沐有些失望。 如果純粹是自穿的話,那八成確實就是個人興趣愛好了。 不進行交易通常就不會有相關的人脈。 但也不一定。 牧沐重新打起精神:“那你認識什麽做這一方麵的人嗎?” 陳黎一聽他這問話,瞬間就警覺起來。 他可太怕牧沐提“你認識……的人嗎”這種類型的問題了。 因為牧沐問這話,通常都是想要定下目標下手了。 z市作為g省的省會,而陳黎又是z市規模最大的養生中心的工作人員,糾糾纏纏的總會認識一些不那麽普通的人。 但按照規矩,他是不可以透露客人的隱私的。 而牧沐就總是喜歡在這種事情上為難他。 但好在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牧沐自己又是個會主動出擊的角色,最後總能勾到目標,讓目標對牧沐也產生好奇。 就比如易安寧。 陳黎跟牧沐說的那句“他有情,你有意”可不是亂說的。 就上周,牧沐和易安寧在養生中心的水吧裏第一次見麵,牧沐就跟人說了“有緣再見的話就去喝杯咖啡”這種話。 隻要箭頭一雙向,客人就不在意他是違不違規了。 陳黎警惕:“你要做什麽?” “我最近想搞點事業。”牧沐遲疑了一下,“你看,我有手藝,但沒有銷售渠道。” 陳黎偏頭看了一眼牧沐:“你不是說……死也不要淪落到需要自己賺錢的地步嗎?” 牧沐:??? 什麽叫淪落到需要自己賺錢的地步? 什麽叫淪落?? 自力更生許多年的阿宅拳頭梆硬。 原主這說的什麽豬話! 牧沐無感情地說道:“那你就當我死過一次了吧。” 陳黎:“……” 牧沐發自肺腑地誠懇道:“有的時候,人說出來的話就是為了自打臉的。” 陳黎:“……不,一般都不會的。” 牧沐從善如流:“你看我就會。” 陳黎沉默。 牧沐重重地歎氣,嘴上跑火車:“沒辦法耶,我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需要賺錢養家呢。” 陳黎:??? 陳黎驚了。 他拿下眼鏡,拿衣袖擦了擦,又重新戴上,皺著眉看著牧沐。 牧沐眼巴巴地看著他。 可憐可憐孩子吧。 不給孩子牽個線,秦煜城都要餓瘦了! 陳黎從沒想過“賺錢養家”四個字會從牧沐嘴裏說出來。 雖然他不覺得牧沐是真的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