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女士您好,請允許我這麽稱呼您。” “從今天開始,我時瑾正式退出時家。” 一封訊息發過去後,時瑾僵硬著手指,拉黑掉了時家人的所有聯係方式。 他剛刪掉聯係方式,就聽見陳山在旁邊叭叭的問:“你說咱倆跟誰組隊啊?後天咱們可就要直接去參加軍訓演練了,倆人還是太少了點,人家都是五個人的,咱們就明天一天時間找隊友了。” 這時候,陳山瞧見時瑾笑了一下。 “有一個現成的。”時瑾笑起來很好看,簡直比四月份的太陽還要顯眼:“封咎怎麽樣?” 陳山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躊躇著想往回走:“我突然覺得你二哥還有救。” —— 而此時,時家老宅的客廳裏,時媽媽剛在虛擬網絡上下單了兩包無輻射人工培養的純天然蔬菜,就收到了時瑾的消息。 時媽媽先是看愣了一會兒,被時瑾的話氣的破口大罵。 時瑾這是什麽意思? 時家在知道他是親生的之後給他錢,給他買最好的機甲,從沒虧待過他,他又在這折騰什麽! 她用指甲狠狠地戳著光腦屏幕,去撥時瑾的訊息。 結果被拒絕了!時瑾居然拉黑了他。 時媽媽氣的轉撥了時二少的全息訊息,在接通之後大聲質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時瑾又在鬧什麽。” “我怎麽知道他鬧什麽?”時二少飛快把今天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之後,又說道:“要不是他和他的朋友一起欺負時躍,我也不會搶他的機甲給時躍。” 頓了頓,時二少補充:“再說了,時躍本來就隻是看一看,他發什麽火呢?而且他欺負完時躍之後也不道歉,直接就走了,實在沒良心。” 時媽媽罵了一聲“養不熟的白眼狼”,繼而氣哼哼的說道:“算了,他本來就不是咱們養大的,跟咱們不親是事實,等你爸爸回來了,我再把這件事跟你爸爸說說,至於時瑾就不要管了,好好讓他在外麵吃點苦頭吧,你好好安慰一下你時躍,時躍肯定被時瑾嚇壞了。” 就時瑾當初眼巴巴的往他們時家鑽的那個勁兒,他舍得離開時家嗎? 到時候不還是要回來,求著進時家的門。 時二少煞有介事的點頭,然後回頭看向自己乖軟的弟弟。 這才是他的好弟弟。 時躍跟時瑾根本不是一個類型的人,時瑾生在孤兒院,野蠻生長張揚恣意,時躍卻是柔弱溫和的,他不過是想玩一玩時瑾的機甲而已,卻被時瑾這樣針對。 時二少忍不住安撫時躍:“不用在意這些,時瑾過幾天就回來了。” 安靜聽完了全程的時躍捏著手裏的機甲,一臉怯懦的點頭:“謝謝哥哥。” 時二少揉了揉時躍的腦袋,心裏又恨了時瑾一點。 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就算是真的又怎麽樣?在外頭養了那麽多年,早跟那些下等人沒區別了。 他有什麽資格跟時躍比? 到時候他回來,肯定要好好羞辱他一通!第3章 一隻野狗 “我們真要去找封咎啊?”陳山忐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跟在時瑾屁股後麵,在機甲鬥場門口猶豫著問。 此時的時瑾並不知道時二少和時媽媽看笑話一樣看著他的訊息,他隻是一門心思的去找封咎。 找封咎很簡單,隻要去機甲鬥場找就行,封咎一天二十個小時都泡在機甲鬥場裏,人送外號“瘋狗”。 機甲鬥場是專門拿來給軍校學生們比試的地方,比試內容分為三項,單兵格鬥,機甲格鬥和精神體格鬥,每項格鬥都有排名,誰的連勝紀錄最高,名字就會被頂在機甲鬥場進門時的光幕最上麵,隻要一進門就看得到。 機甲鬥場裏沒有年級之分,誰厲害誰就來,有些大一的新生也會比大三的老生更出彩,不過大一都是單打獨鬥,但一般大三的都已經組成小隊了,會組隊來比拚,磨練隊伍的默契度。 現在機甲鬥場的最高紀錄還是封咎保持的——單兵格鬥連勝九十九場,機甲格鬥連勝八十場,封咎唯一一個沒參加的就是精神體格鬥。 所以現在的精神體格鬥最高紀錄保持者是沈隨風。 有小道消息說,封咎的精神體是一隻失控的白狼,一旦召出精神體作戰,封咎也會陷入“瘋狂狀態”,所以封咎一直沒有召出精神體下鬥場,這個小道消息都來源於上一屆,也就是現在已經進入了軍隊參加訓練,但還沒徹底脫離學校的大四生。 封咎也是大四生,但是他大三那年參加軍事演練時精神體失控,傷了很多人,才會被取消成績,今年再來。 “有什麽不好嗎?”時瑾走在前麵,刷了學生卡進了機甲鬥場。 “可是我聽說他這人脾氣不行。”陳山怕別人聽見,壓低了聲音,甕聲甕氣的跟在時瑾後麵說壞話:“壓根沒人敢跟他組隊,他發起脾氣來自己人都砍。” 時瑾正在滿格鬥場找人,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確實沒人跟他組隊。” 上輩子他被丟下後自己一個人躲避喪屍、碰見封咎的時候,封咎就是一個人身陷囹圄,他用僅剩的精神力召喚白鹿救了封咎一把,沒想到封咎會一直幫著他。 也不知道上輩子封咎有沒有活下去。 這輩子,他不想讓封咎出事了。 他想遠離時家,安安穩穩的照顧好所有對自己好的人,在軍校裏認識的朋友陳山是一個,上輩子陪他一起死的封咎是另一個。 格鬥場很大,而且被分為三個板塊,時瑾直奔單兵格鬥板塊、心無旁騖的找人的時候,他同時也被別人關注著。 “哎,沈隨風,那是不是追你那個醫療兵啊?” 單兵格鬥休息區裏,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其中有人看見了時瑾,突然笑著回頭跟沈隨風說:“又來找你啦。” 在不遠處,時瑾正從人群中走出來。 他生得好看,明烈的像是一團迎風照耀的紅玫瑰,帶刺又張揚。 被圍在人群中的沈隨風抬起眼眸來,掃了一眼遠處的時瑾,眉頭緩緩地蹙起來。 時瑾從大二時候就喜歡他,一直在追求他,本來就是個普通同學,直到幾個月前,時瑾的身份突然變了。 從貧民階層,一躍到了他們這個階層。 別人不知道時瑾是怎麽回事,但他知道,時家和沈家是百年至交,沈隨風和時家的三個兄弟自小就是好朋友,所以在時瑾剛到時家的時候,他的父親就隱隱約約暗示了他幾句。 他知道時瑾是時家流落在外、後又自己找上門來的真少爺。 但是他向來不喜歡時瑾這樣的人。 光芒很盛,性格也太過強勢,碰見什麽喜歡的就會直接出手,目的性極強,絲毫不懂什麽叫“溫潤柔和”,明明是個醫療兵,脾氣卻比單兵都要暴。 但時瑾很喜歡他,經常纏著他,以前追求他的時候就經常來格鬥場找他,甚至常常蹲守在格鬥場給他治療。 後來時瑾成了時家的三少爺,更是借著家族便利纏著他。 “哎,有個醫療兵追就是好啊。”幾個朋友吹著口哨開玩笑:“沈哥壓根就沒用過醫療艙吧?” “要是我有這麽個人就好咯,我也能不用醫療艙了。” 醫療艙這種東西雖然治療快速,但是畢竟是粗暴的機器,沒有醫療兵的精神力來的舒服,而且在野外作戰時不可能隨身攜帶醫療艙,所以醫療兵很搶手。 幾個人越說,沈隨風的眉頭就蹙的越緊,眼看著他們越走越近,沈隨風終於開口:“讓他不要過來。” 四周的朋友們都是一愣,忙問:“怎麽了?” “我們不是一隊的。”沈隨風的視線落到手裏的光腦上,看都不看遠處一眼,聲線薄涼冷淡:“我們有自己的醫療兵。” 朋友們都被沈隨風的冷淡氣息震的有些訕訕。 沈隨風是沈家唯一的長子,精神力為ss的超強單兵,精神體是一隻巨鷹,性格冷淡冰銳,被列為最難以接觸的單兵,追他的人都能堆滿一個軍校操場,而時瑾卻是所有人中最優秀的那個。 畢竟是超強醫療兵。 隻是沒想到時瑾這麽黏糊他,他都看不上。 眼看著時瑾都要過來了,隊伍裏的醫療兵低咳著緩和氣氛:“人來都來了,沈哥,要不就讓他過來吧,反正我剛才治療了大家那麽久,精神力有點疲軟。” 醫療兵跟時瑾是一個大三同班的,有點交情——雖然組隊之後不在同一組,但也不忍心看時瑾被當麵下臉。 時瑾那麽喜歡沈隨風,他們總不能真的把人攆走吧? 沈隨風蹙了蹙眉,沒再說話。 恰好此時時瑾已經走近了,醫療兵連忙站起身來,拍著膝蓋說:“來了,那我先去給大家倒杯水,讓時瑾——哎,時瑾?” 醫療兵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時瑾領著陳山,在他們隊伍旁快步走過。 整個隊伍都跟著寂靜了幾秒。 醫療兵尷尬的撓著腦袋,又自己坐下,繼而又趕忙站起來,低聲說“我去倒水”,然後溜了。 其餘人麵麵相覷的對視了幾眼,都開始打哈哈扯其他話題,默契的沒有提時瑾。 倒是人群中的沈隨風蹙著眉,冷冷的向後瞥了一眼。 —— 時瑾終於在人群中找到了封咎。 封咎剛打完一場單兵格鬥,滿身血腥氣的從台上下來,他身旁的人視線都不敢和他對視。 他還穿著那一套黑色的光離子貼身戰服,頭帶盔甲,手持光刃,他沒摘下頭盔,但是渾身那股血腥氣直直的壓向四周,讓四周的人都匆忙避開,生怕和他對視上之後被他挑戰。 封咎之所以被稱為“瘋狗”,就是因為他專門挑人挑戰,失敗一次,下次再挑,永無止境,直到他贏了為止,站在鬥場上就是你死我活,像是個瘋子一樣。 但時瑾遠遠看過去一眼,卻覺得分外心安。 在上輩子最後的半個月裏,他就是和這樣的封咎日夜相處,封咎這一身血腥反而比別人整潔的衣服和帶笑的眉眼讓他安心。 最起碼,封咎從來沒有放棄過他。 拉著他,拽著他,拚了命要讓他活下去的人是封咎。 想起他臨死前的一幕,時瑾胸口一陣滾熱,快步直奔著封咎走了過去。 封咎正摘下頭盔——剛才他向一位大四的學生發起挑戰,險勝,但也受了很重的傷,他的後腦被踹中,現在有些頭重腳輕,看不清眼前的東西,所以他才動手摘頭盔。 摘下頭盔的瞬間,封咎察覺到眼前多出個人來,對方腳步輕盈,衝到他麵前時輕喚了一聲:“封咎?” 封咎的視線重新聚焦,一低頭就看見了一個漂亮的男生。 來人穿著一身軍校學生都穿著的作戰服,踩著靴子,到他的肩膀處高,昂著一張恣意鋒銳的臉看他,目光裏含著笑,在看到他身上的血跡時微微蹙了蹙眉,繼而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下他浸滿熱汗和血腥的頭,封咎下意識一抬手,猛地攥住了那隻手。 纖細,手腕無力,手指無繭,一摸就知道是個醫療兵。 而對方被他抓住手後愣了一下,也沒有退後,也沒甩開,而是維持著被抓著的姿勢開口問:“疼不疼?” 四周的氣氛有短暫的凝固,不少人維持著原先的動作,視線卻忍不住落向這邊。 就連陳山都跟著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