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不知道從哪兒生出來的雜種而已,要不是你運氣好,當年被錯拿進了我們家,你以為你現在能站在這裏嗎?時家為你堆積了這麽多資源,把你硬生生的養起來,你呢?你是如何回報我們家的?就是一個又一個的禍害我們家的人嗎!” 時二少說話向來是不過腦子的,他想到什麽就說什麽,這樣一通劈頭蓋臉的罵下來,不光是時躍,就連開門進來的女人都跟著懵了。 時太太昨天晚上就收到了時天城失蹤的消息,立刻收拾了行裝來了850部門,她提心吊膽了一路,風塵仆仆的找到了劉隊長的門,才一推開門,就看見她的二兒子指著他的小兒子破口大罵,那些錐心一樣的話刺得時太太心裏一痛,幾乎是立刻推開門,踩著高跟鞋“噠噠”的走了上去。 那一刻的空氣仿佛都有了片刻的停滯,沈隨風和劉隊在這家庭氛圍裏尷尬的杵在原地,時二少眼睜睜的看著他媽媽走過來,揚起手,重重的扇了他一個耳光。 “你在這裏說什麽胡話!” “時躍是你親弟弟!” “什麽叫雜種?你怎麽能這樣說他!” 尖銳女聲刺進耳廓裏,時二少的腦袋有些嗡嗡的發疼,他從沒被時太太打過,所以整個人都茫然的立在原地,倒是一旁的時躍很快反應過來了,他紅著眼圈跑過去,拉著時太太的手輕聲哽咽:“媽,別打二哥了,二哥心情不好,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 時瑾走到劉隊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就看見了這麽熱鬧的一幕。 他是來匯報小隊人員狀況的,所有出任務受傷的人都在藥劑部躺著呢,時瑾受傷最輕,一直在旁邊守著,就在剛才,所有人的生命值都趨向穩定了,他才過來跟劉隊報告。 沒想到正看到這熱鬧的一幕。 就像是上輩子的事兒在他麵前重演了一遍一樣,隻是上輩子的時候,站在那裏挨打的人是他時瑾,接受指責的人是時瑾,在一邊抱著胳膊看著的是時二少。 “不就是一個機甲嗎?給你弟弟又能怎麽樣!” “你怎麽能這麽對待你弟弟?” 現在這些話依舊是從時太太嘴裏說出來的,隻不過卻刺向了時二少,時瑾站在門口聽著,看著時二少氣憤至極,卻無法對時太太反駁,看著時太太激動怒罵,護著時躍,看著時躍在那兒惺惺作態,嘴上說這“都怪我”,實際上三兩下就把罪責撇清,又給時二少潑了一盆髒水,將局勢攪和的更亂。 時瑾譏諷的勾了勾唇。 這一台大戲,唱的可是真熱鬧啊。 “咳,好了,時太太,您也不要太生氣,大家都隻是著急而已。”劉隊長眼看著氣氛越發僵硬,趕忙匆匆上來打圓場。 沈隨風也上前拉開了時二少,他雖然跟時二少關係一般,而且也很聽不慣時二少剛才的話,但這種時候,大家情緒都不對,他會為了大局犧牲一些個人情緒。 但是沈隨風沒有想到,就在他上前去拉開時二少的時候,時二少突然大力推開了他,然後凶狠的扯掉了自己胸前佩戴的徽章,泄憤似得一把扔在了地上,繼而一言不發,轉身直接走向門口。 時二少出門的時候,自然跟時瑾對上了視線,時二少滿臉漲紅,胸口劇烈起伏,在看到時瑾的時候,他步伐頓了一下,似乎是覺得有些丟臉,避開了時瑾的視線,匆匆的跑出了門。 “你還敢跑——時,時瑾?”時太太正在氣頭上,見到時二少走了,當即回頭就要罵,結果正看見時瑾站直身體,從門口走了進來。 時瑾目不斜視,像是看不見這一大群人一樣,走到劉隊長麵前匯報:“報告,受傷人員已經都情況穩定了,我們的徽章光腦也都被救援隊的人檢查過、發放回來了。” 等了這麽半天,總算是等來了一個好消息,劉隊長拍了拍時瑾的肩膀:“好,你先下去休息吧。” 時瑾點頭,他也折騰了一天一夜,現在也有些困倦。 恰好這時劉隊長接了個光腦信息,他匆匆拿起光腦看了兩眼,又對時瑾說:“先別走了,警方那邊來人了,我們需要過去對一下消息。” 說話間,劉隊長對時太太說:“時太太,不好意思,我們這邊還有會議要開,警方那邊的人在等我,要不您在我辦公室先坐一會兒,我會議開完了,立刻就過來跟您談。” 時太太在家裏蠻橫,對貧民囂張,但是對850部門的這些領導卻客氣的很,言語間都是貴族風範,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對著劉隊長勉強笑了一下:“好,您先去,我在這等著。” 劉隊長立刻對著沈隨風、時躍、時瑾使了個眼神,帶著他們三個往外走,走出去的時候,時躍似乎還跟時太太說了什麽,時太太溫柔的拂過他的臉,點頭。 時瑾收回了視線,快步跟上劉隊,在走廊裏麵問劉隊:“是出了什麽事嗎?” “嗯。”劉隊的臉色很不好:“找到時隊的消息了,他被人偷渡帶到了“海星”上,是警方那邊傳來的消息,據說把時隊拐走的那個人,是蛇七。” —— “蛇七,男,年齡未知,推測大概是二十五歲到三十歲,星際海盜出身,後來海盜滅亡後做了遺跡獵人,偷渡各種非法物品,根據我們的情報顯示,蛇七這一次的目標,是海星上的鮫人。” 寬敞明亮的大型辦公室裏,一拍長桌擺開,劉隊帶著時瑾、時躍、沈隨風,以及後趕過來的趙柯坐成一排,封咎和陳山都沒醒,就沒來。 而坐在他們對麵的,是三位穿著深藍色警服的帝國刑警,專門負責走私案的。 “我們跟了蛇七很久了,一直想要抓到他,但是一直沒有機會,這一次能找到他的消息也是運氣,本來我們局長就有和850部門一起聯合行動的意思,畢竟跨星球一直都是850部門的強項,但是還沒來得及提,沒想到時隊長就被蛇七給抓了。” 說話的刑警大概五六十歲的模樣,皺紋深刻,兩鬢斑白,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一點笑容,看起來像是慈祥的鄰居大叔,但那一雙眼目光如炬,看人的時候像是一眼就要把人看透一樣。 “我們推測,蛇七之所以抓了時隊,是因為時隊對海星很了解,我們聽說,時隊以前去過海星,還在蛇七的手裏救過一個鮫人小姑娘。” “是有這麽回事。”劉隊又拿起了一根煙,但顧及到對方不太熟,就又放了回去,略顯疲憊的歎了口氣:“不止是海星,時隊是我們850最優秀的獵人,很多地方他都知道,可能,蛇七是對他的情報有興趣吧。” 蛇七。 坐在一旁的時躍捏著自己的手掌,目光有些渙散。 原來那個人叫蛇七,是個走私販子,把他哥哥拐走是為了哥哥知道的情報。 那這個人給他打針劑,是想從他這裏知道什麽呢? 時躍苦思冥想的時候,劉隊已經和對方達成了合作意向,並且準備向雙方領導匯報,準備來一次850和警方聯合的圍剿行動。 850部門跟蛇七的手下一直沒少結仇,能有機會打壓他們,自然不會放過,更何況時隊還在他們手上,警方是純粹為了抓人破案,蛇七身上人命案太多,據說還牽扯了一個z界的官員,他們的目標是逮捕蛇七。 能抓活的就抓活的,抓不到活的死的也行。 兩邊目標一致,然後開始交流情報。 劉隊長在交流情報的時候,讓手底下這幫小屁孩都出去了,之前讓他們過來隻是為了讓他們回答警方的話,現在到了要談雙方合作的事,這群小屁孩也沒什麽用。 時瑾心裏本來就惦記著還沒醒的封咎和陳山,劉隊長一放人,他立刻就起身出去了,倒是時躍,猶猶豫豫的磨蹭了一會兒,直到對麵的老刑警笑著問他“怎麽了”的時候,時躍才受驚似得搖頭說“沒什麽”,然後匆匆的跑了出去。 “嗨,你說那小孩啊,叫時躍。”時躍跑出門、關門的時候,還聽見劉隊長隨口回道:“失蹤的時隊是他哥,他擔心著呢,估摸著想多聽點東西,到時候好去找他哥。” “啪嗒”一聲,會議室的門被關上,時躍站在門口,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那個刑警的目光像是要將他看透了,他太害怕了。 站在門口猶豫了一瞬,時躍把他今天知道的消息全都發給了蛇七。 他要證明自己是有用的,這樣才能活下去,才能救他大哥出來。 反正蛇七遲早會知道刑警和850部門合作的,他隻不過是讓蛇七提前一點知道而已。 他做這些都是為了把大哥救出來啊。第26章 死水區 時瑾衝回藥劑部病房的時候,陳山已經醒過來了。 陳山閑不住,一醒過來就拖著病體滿世界轉悠,抱著光腦號看沙雕視頻,看的直拍大腿,笑出馬叫。 封咎還沒醒,他安靜的躺在靠窗的病床上,半開的窗外是明媚燦爛的陽光,白色的窗簾被清風卷起,白色的被子蓋到他的胸口處,露出他肩膀以上。 時瑾走到封咎的床邊上,伸手探向他的額頭。 小鹿蹦躂噠的跳下來,窩在了封咎的脖頸處,通過小鹿的反饋,探查封咎的身體狀態。 自從打完那針藥劑之後,封咎就一直在沉睡,從冰窟那邊一路睡到天狼星,倒是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好,原先狂暴破損的精神力逐漸被安撫,像是在睡眠中自我修複。 所以時瑾也沒有強行叫醒他,確認封咎沒事之後就讓人繼續躺著了——反正他針劑已經打了,現在再去談什麽“藥物作用”也太晚了,隻能安安心心的等。 “臥槽,時瑾,驚天大消息!”時瑾才剛幫封咎調整好被角,兩個病床之間的隔簾就被陳山一把拉開了,陳山舉著光腦,一臉震驚的喊:“時二少離家、呸,離基地出走啦!” 時瑾掖被角的手指一頓。 離家出走? 這把戲聽起來有點像是三歲小孩。 確實很符合時二少的沒腦子風格。 “我聽趙柯說,時二少把他的徽章光腦給砸了,然後還跟他媽媽在食堂門口大吵一架,好多人都看見了,最後時二少直接走人了,誰都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時瑾想起了之前在會議室看到的爭執場景。 時二少是個點火就炸的脾氣,腦子蠢脾氣還大,別人一激,他立馬就會動手,如果是麵對別人,時二少還能還回去,但麵對時太太,時二少隻能忍著。 他總不能跟自己的親媽動手。 估計是忍的受不了了,打又打不了,留著看又鬧心,所以直接走了。 跟當初的時瑾倒是有幾分相似——都是覺得這個時家待不下去了。 “我還聽他們說,時躍有精神體了。”陳山還在叭叭:“據說是個蝙蝠,飛禽係的,是很少見的精神攻擊,不過等級為a,不算很高,也不知道是怎麽弄出來的。” 說到這兒的時候,陳山一張馬臉拉的老長,一臉的厭煩:“他跟個臭蟲一樣,特能蹦躂,哪兒都有他,還回回把自己摘得老幹淨,一出事兒就是別人的問題,也不知道運氣怎麽就這麽好,都多大歲數了,還能激發精神體。” 時瑾的手指正在輕撫封咎的頭,封咎的頭茬兒又長了一些,不那麽硬了,摸著有點毛絨絨的,手指穿過發茬,時瑾漫不經心的回:“應該是時天城為他做了什麽吧。” 自從來了850,時瑾才知道原來治療精神力有那麽多種辦法,精神力藥劑雖然是最有效、最安全的,但卻並不是唯一的辦法,時天城在850混了那麽久,自然也有他的法子。 時瑾壓根就沒往自己的藥劑上想過,精神力藥劑根本就沒出過他的手心,他做夢都沒想到,時躍拿的是“他的藥劑”。 時躍也恨不得把這件事捂到天昏地暗,從來都是閉口不言的,唯一一個受害者劉隊至今還不知道他的藥劑被換過了,還為了失蹤的時天城忙的團團轉呢。 陰差陽錯間,這件事居然就這麽被埋下來了。 借著這個清淨的時候,時瑾又跟陳山說了一嘴他把獎勵藥劑給封咎用了的事兒,他大概算了一筆價錢,準備等封咎醒了,到時候讓封咎還給陳山。 當然了,這筆錢很高,一時半會兒封咎可能還不完。 時瑾說起這些的時候,記起來了上輩子的封咎。 他那時候不懂封咎為什麽一次又一次的衝進感染者堆兒裏,瘋了一樣去殺感染者,但他現在終於明白了,封咎大概也是想要這個精神力藥劑的。 難為他了,從藥劑到手到現在,時瑾一直把這個藥劑當成小組共有的資產來保存處理,一切都以隊長的身份做主,壓根沒跟他們倆通過氣兒,陳山心大,一次都沒問過,封咎本身就在意這個藥劑,居然也一次都沒提。 “哦哦,那有啥的。”陳山當時正看著小姐姐嘿嘿笑呢,隨口回:“他需要就給他唄。” 反正都是一個小組的,封咎也救過他,肥水不流外人田。 “陳山。”正當時瑾和陳山在聊天的時候,趙柯在外麵敲了敲門,探頭探腦的進來喊陳山。 自打之前在冰窟裏,趙柯被陳山救過一次之後,他們倆就迅速成了一對勾肩搭背的好兄弟,趙柯一天往這裏跑三趟,現在大概是見時瑾在這,所以沒有直接說,而是鬼鬼祟祟的衝陳柯揮手。 畢竟趙柯跟時瑾之間的關係稍稍有些尷尬,他們倆認識,知道沈隨風和時瑾之間的所有事,他又是沈隨風那邊的人,所以見了時瑾下意識地就想要避開。 陳山跳下床去找趙柯,受趙柯影響,他的腳步都輕了幾分,生怕被時瑾發現他跟沈隨風的隊友“通敵”。 時瑾沒管他,而是在床上找了個小地方,安安靜靜的坐著,時不時的俯下身,摸一摸封咎的頭。 —— 柔軟的手指覆蓋在頭頂上,清淺的呼吸噴灑在耳畔,熟悉的氣息在身前浮動,封咎想醒過來,可是卻又醒不過來。 他像是躺在一個滿是熱水的浴缸裏,整個人都浸進去,飄起來,渾身暖洋洋的,酸痛的肌肉被泡的發軟,骨頭懶洋洋的縮著,隻要稍微一抻,就能從骨節裏爆發出一陣抻展的舒爽感,像是嬰兒回歸了母體一般。 封咎對外界的動靜隱隱約約有一些感知,就像是半睡半醒一樣,他甚至對自己暴動時候的畫麵還記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