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瑾清楚的知道,時家這麽多人裏,時天城才是骨頭最硬的那一個,他看過時天城的無數任務案例,知道時天城是個極自傲的人。  他本以為時天城是最棘手、最不能多打交道的人,他隻想到時天城不會袒護時躍,會給時躍一個應該有的結局,卻沒想到時天城居然會和他道歉。  那時候正是清晨,窗外是清晨明媚的陽光和舒爽的微風,時天城側對著他,平日裏高貴冷淡的眉眼裏浸著淺淺的哀意,他望著窗外的850,像是突然回望到了三個月前第一次見到時瑾時的場景,他蒼白的唇線抖了抖,終於緩緩地又補了一句:“可能來的有些晚了,但我還是想說一聲,以前的一些事情,是哥哥做錯了。”第29章 每天一顆糖  上午十點半,帝國義務孤兒院開展了一場大型領養活動。  這幾乎可以說是義務孤兒院最熱鬧的時候了,所有適齡的小朋友們都穿著幹淨的衣服,努力昂著笑臉,坐在規定的椅子上,等待著大人們的到來。  越是身體有殘疾的孩子,坐的位置越靠前,方便被人挑選走。  隨著帝國的發展,因為戰亂和各種意外被拋棄的孩子越來越多,有很多孩子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他們哪怕穿著好看的衣服,坐在前麵的位置上,也都是局促不安的模樣。  期間還混著幾個異種——有的身上有鱗片,是混了海洋基因,有的個子很矮,皮膚很黑,手臂粗大,是混了矮人基因,也有的身後有尾巴,不知道混了什麽動物基因。  這些異種都是家鄉遭受到外敵侵略之後,大人們發生了病變後生下來的孩子,天生就有毛病,被遺棄的概率極高,被收養的概率極低,因為他們的基因都被汙染過,不會激發出精神體,在帝國一直被稱之為混血種,比天殘的地位還低。  時瑾和封咎到的時候,各路媒體名人都已經到了,很多記者舉著微型攝像機在錄像拍攝,時瑾避開吵雜的人群,帶著封咎一路溜進去。  義務孤兒院是帝國最正規的孤兒院,占地足足將近上萬平米,四處都是高樓,采用的也是軍事化管理,這裏的小孩從小就知道懂事,聽話,因為不聽話就會被關到禁閉間裏,一關就是三天,要在裏麵活生生的熬過三天才能出來。  禁閉室很小,很黑,沒有光,很冷,沒有食物,也不會有人來,不管你是哭泣還是怒吼,就算是用頭去撞牆,活生生把自己撞暈,也不會有人來管你。  就這麽熬幾回,再硬的骨頭都會軟下來的。  在七歲之前,時瑾最想要的就是有個人能收養他。  他不喜歡孤兒院,當然,沒人會喜歡這裏,處處都是恐慌不安的孩子和嚴厲刻薄的“媽媽”。  孤兒院是按歲數分班的,一個班的生活全都由一位女性來管理,也會有小班長和生活委員,這位女性被統稱為媽媽。  因為孩子太多,每天都會生出各種摩擦,所以媽媽對所有孩子都很凶,輕則出去罰站不準吃飯,重則直接丟到禁閉室裏。  等孩子上完初中,受完九年義務教育,成績差的直接出去打工,義務孤兒院在外麵有一些資產,可以雇傭童工,成績好的就繼續供大學。  孤兒院的孩子都早熟,才幾歲的年紀就知道拚命,一個班級裏隻有一個孩子能讀到大學,誰都知道讀書一定是最好的出路,所以都拚命讀。  時瑾在讀書這方麵其實算不上是特別厲害,有很多人都比他更優秀,但他七歲的時候覺醒了ss精神體,全靠著精神體,被孤兒院重點培養,一路培養送去了軍校。  時瑾就是這麽一路走來的。  孩子們在沒覺醒精神體的時候可以送出去給別人領養,但是一旦覺醒了很好的精神體,孤兒院就會把孩子留下,自己培養,再和孩子簽訂協議,要求孩子在有收入之後反哺孤兒院。  所以時瑾一直很羨慕那些被領養走了的孩子,以前還有一些玩伴會在被領養後回來,穿著新衣服,拿著零食分給他們,時瑾以前有個朋友,還會拉著他的手和他說:“時瑾,沒關係的,就算是沒人能領養你,隻要你親生父母找到你啦,孤兒院還是要放人的。”  時瑾就想,他的親生父母什麽時候能找到他?  他等啊等,沒等到父母找到他,反而他先找到了他的父母,隻是他這父母不找也罷。  時瑾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孤兒院裏的時候,目光散漫的四處亂看,腦袋裏卻是時天城今天早上和他說的那些話。  他在聽見那些話的時候,腦袋裏都是自己那天在小木屋裏四處求救無援,最後硬生生被耗死的場景。  他不是那種別人一道歉,他就會原諒的好脾氣,他死過一次了,就再也沒辦法坦坦蕩蕩的將他們當成是自己的血肉親人,再去觸碰的時候總要幾次思量,哪怕對方主動靠近,他也會下意識地避開。  大概就是知道疼了。  時天城當時還邀請他去參加家宴,被時瑾拒絕了,他還是那些話,就當時家沒他這個人。  受了傷,就算傷口好了,疤痕也還是在的,忍著惡心硬往下咽的事兒,時瑾做不到。  “時瑾哥哥!”  他們剛走過大門,才進到一個小院子裏,就有個歲數很小的小孩兒認出來時瑾了,一臉欣喜的高聲喊起來。  這麽一喊,別的小朋友也跟著喊起來了,滿院子都跟著熱鬧起來。  時瑾笑著和他們比劃了一個“噓”的手勢:“被媽媽聽見了,你們都要挨打。”  小朋友們就匆匆捂住了嘴巴。  時瑾回頭,把封咎給拉了過來。  在來的路上時瑾特意去商場買了一大堆的零食,零食多的幾乎能將封咎給掩埋住,一群孩子們見到封咎兩眼都放光,就算是封咎生了一張凶神惡煞的臉,他們也敢往上撲。  “你先陪他們待一會兒,我要去找媽媽說話。”時瑾笑眯眯的拍著封咎的胳膊:“好好陪他們玩兒。”  時瑾每次來都是這麽個流程,這群孩子們平時的生活枯燥無聊,但凡見到一個哥哥姐姐回來都會纏個沒完,以前時瑾都是帶著陳山回來的,但每次陳山都被逼的手忙腳亂滿頭大汗,所以這次就換了封咎。  總不能一直可著一個兒子禍害,要雨露均沾。  說完,時瑾丟下封咎就溜了。  每個班級的孩子們都是住在一起的,媽媽就住在孩子的隔壁,剛才時瑾來的時候鬧了那麽大動靜,媽媽早就知道時瑾來了,現在正在辦公室裏泡茶。  時瑾敲門進來時,茶香正溢開,不是什麽好茶,是孤兒院自己種的,平時拿出去賣,廣告詞就是“一口茶香,一個孩子”,靠賣情懷救了不少孩子的命。  辦公室裏也不大,就十幾平,說是辦公室,不如說是住所,擁擠的擺著一張桌子,一張床,一個沙發,時瑾坐在沙發上,媽媽就拖著椅子,坐在辦公桌旁邊,倆人麵對麵,連個容納第三人的地方都沒有。  “媽媽。”時瑾一坐下,就開始匯報自己這段時間的生活。  時瑾的這位“媽媽”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因為忙碌和巨大的壓力,她的神色一直都是嚴厲的,穿著樸素的衣服,腳上的黑皮鞋很舊,都是褶皺,聽時瑾匯報完了之後,難得的露出了一點滿意的神色。  “你做的不錯,前段時間你匯過來的錢款是所有班級裏最多的。”媽媽語氣算不上是多熱絡,冷淡裏夾雜著些許說不清的意味,聽起來竟然像是訓斥:“你是從孤兒院裏出來的,自然知道我們這裏是什麽地方,孤兒院培養你不容易,我不期待你將來取得什麽輝煌成就,我隻希望你不要忘本。”  時瑾垂著眸,安安靜靜的聽著,等媽媽說完了,就跟著點頭。  時瑾的態度讓媽媽心情好了些,她微微頜首,又說:“這次孤兒院裏進來了很多小孩,有幾個有先天性病症,你要不要去看看?”  這意思是讓時瑾去收養一個。  “我暫時,還沒有那麽多錢負擔一個小孩。”時瑾微微搖頭,在媽媽蹙眉之前又補了一句:“我想先定點資助兩個孩子,以後負擔他們的升學學費。”  這也可以。  媽媽挺起來的脊背就又靠回了木椅上,她滿意的“嗯”了一聲:“我帶的這個班的學生你都知道是怎麽回事,自己挑兩個順眼的吧。”  孤兒院給的學習名額是一個班一個,但如果媽媽的班級裏有以前出去、又回來的學生定點資助的話,就可以再多出來幾個。  讀書的學生越多越好,以後才能收到更多的回報。  “是。”時瑾站起身來,恭敬的退了出去。  雖然不喜歡媽媽,但他很敬佩這樣的人,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出路,卻一輩子守在這種貧瘠而又吵雜的地方,為了一群小孩子們的未來而操心,不管是混血種、天殘還是ss醫療兵都一視同仁。  從辦公室離開,準備回到院子裏挑選兩個小孩的時候,時瑾居然在小院兒裏看到了一頭巨狼。  那頭威風凜凜的巨狼此時正被幾個小孩兒圍在一起,唧唧喳喳的揉搓著,巨狼似乎有點煩,想要繞開,但又怕爪子踩傷這群小孩,一時之間舉爪不定。  時瑾過來的時候,那頭巨狼還衝他嗚咽,那麽大一頭狼,叫起來的時候跟一條小狗一樣,委委屈屈的,時瑾還沒怎麽樣呢,那群孩子已經“嗷”一聲撲上去了。  膽大的已經開始揪狼尾巴了。  可憐了這頭巨狼,硬生生被幾個小孩折騰的夾著尾巴滿院子亂跑,而罪魁禍首封咎正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裏,表麵上波瀾不驚,但掀起的嘴角微微有那麽一絲“禍水東引老子很爽”的感覺。  很難想象,封咎居然都能跟一頭狼鬥成這樣。  瞧見了時瑾,封咎立刻站起身來,走過去把手裏剩下的一顆棒棒糖遞給他。  時瑾塞嘴裏問他:“沒給自己留一個?”  封咎抿唇,搖頭。  他不吃這些,給時瑾留是因為當他看見這麽多孩子撲過來的時候,就好像看見了小時候的時瑾。  那時候的時瑾,也會這樣期待一顆糖嗎?  一晃神的功夫,他就已經留了一顆糖了。  他不知道現在的時瑾還愛不愛吃,但是他想,他可以每天給時瑾一顆糖。  ——  從孤兒院選定兩個小孩後,時瑾就拉著封咎走了。  他不喜歡孤兒院,也不願意繼續在這待著,避開人群之後,他拉著封咎往四處外走。  他本意是想跟封咎出去散散步,找個地方玩一玩,畢竟假期難得。  但是實際上倆人對四周的各種娛樂設施都不熟悉,最終隻是找到了一個小天鵝湖,湖上飄著些許仿造木船,湖麵寧靜,上麵種植著滿滿的蓮花,四周還有些小孩兒在歡叫,感覺也還不錯。  時瑾租了一艘小船,打算在這裏度過最後的兩個小時閑暇時光。  小船不大,敞篷的,躺在船上時,太陽能直接曬下來,五月份的太陽暖烘烘的,很舒服,時瑾跟封咎是擠在一起的,他們倆才剛躺下,一頭狼就直接自己蹦了出來。  封咎的臉色立刻黑成鍋底。  不過狼也不怕他,扭著大尾巴硬生生擠在了他倆之間,還小心的避開了時瑾,順帶把自己大半個身子壓到了封咎身上。  時瑾頭一次見到這麽黏人的、別人家的精神體,被狼舔了兩下之後昂著下巴躲開,笑眯眯的把小鹿召喚出來陪狼玩兒。  小鹿跟狼比起來就顯得很小了,四隻蹄子都踩在了巨狼的身上,它大概也對巨狼很好奇,用小蹄子戳巨狼的毛兒,一戳就是一個小坑。  然後被巨狼舔翻了個跟頭。  巨狼纏小鹿比纏時瑾還要緊,摁著小鹿低頭就是一陣狂舔,小鹿被舔的“呦呦”直叫,然後拿蹄子去踩巨狼的鼻子。  跟按摩也差不多。  這畫麵太過奇怪,讓封咎都不忍直視,他偏過臉去,假裝自己在看水麵。  水麵很漂亮,上麵還飄著淡粉色的荷花,木船上狼開始追逐小鹿,大概是因為船太小的緣故,誰都玩不開,最終,狼把小鹿甩到了腦袋上,然後跳下小船,用大腦袋頂著鹿開始在湖麵上遊。  小鹿不敢下水,但又被巨狼硬生生帶下去,所以趴在狼的腦袋上急得團團轉,試探性的用蹄子去踩水花。  這時候遠處還有小孩指著巨狼喊;“媽媽,媽媽,大白狗狗,是大白狗狗!頂著小nunu(鹿鹿)!”  封咎略顯羞惱的閉上了眼。  那是狼!是sss級別戰鬥係白狼!不是狗!  然後他一睜眼,就看見了那隻狼狗刨著在湖裏遊來遊去,大舌頭吐出來,甩的比狗都快。  封咎麵無表情的扭過了頭。  隻要他不看,這就不是他的狼。  他這一扭頭,就看見時瑾已經靠在船上,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那時候正是正午時分,太陽金燦燦的曬著,漂亮的小少年躺在木船裏,身旁是碧波蕩漾,孩童歡叫,他從孤兒院走了一趟,像是卸下了往日那層鋒銳的遮蓋,閉著眼休息的時候,周身都繞著一層人畜無害的柔光。  醫療兵就是會給別人這樣的感覺,溫和,柔軟,像是一捏就會碎的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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