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女人都沒來得及笑一下,就發現這事情走向好像他媽的有點不對。 這傻大個怎麽還不倒? “時瑾!”陳山攥著那東西,高高舉起來問:“這是啥啊?” 女人這才發現在陳山後頭居然還站了個人,一個穿著白色短袖,藍色牛仔褲、白色運動鞋的小男生,頂著一頭漂亮的金發,抱著胳膊站在門口,稍稍有些嫌棄的蹙著眉頭:“這是一種章魚的觸角,海洋變異類感染者,應該有毒,你不要亂摸,快點殺了。” 陳山嘟囔了一句“咱們不是打了疫苗嗎”,然後就拽著觸角把人往外扯。 這一扯,女人整個人都硬生生被扯了出來,她從櫃台上砸到了地上,真實模樣就暴露在了兩人眼前。 她上半身是女人模樣,下半身是觸手模樣,觸手足足有八根,每一根都有手腕粗細,在半空中翻騰,隨著女人的尖叫,那些觸手都開始向陳山飛過去,這一回時瑾看清楚了,那些觸手上麵都有一個個圓點樣子的吸盤,此時吸盤正微微張起,做出攻擊的姿勢。 這大概是她唯一的攻擊方式。 時瑾蹙著眉看著陳山暴力撕扯著這個感染者的觸角——因為沒有武器,所以隻能硬撕,這個過程不太愉快,這位感染者歇斯底裏的尖叫,時瑾看不下去,上前一刀剁掉了她的腦袋。 —— 怪物尖叫起來的時候,沈隨風丟下車就往商鋪那邊跑,他跑了兩步,卻發現封咎還在研究車。 “你不去看看時瑾嗎?”沈隨風壓著心裏的擔憂,但說出口的話還帶著幾分暴躁:“他可能出了意外。” 封咎大概正研究到關鍵時刻,正半跪著弄輪子,聞言頭都沒抬的回了一句:“他自己能搞定。” 如果搞不定,時瑾就不會跟陳山一起進去。 “他能搞定什麽?”沈隨風越發惱火了:“時瑾不過是一個體弱纖細的醫療兵,如果有什麽意外,你難道不會後悔?” 他真是想不通,時瑾為什麽為了封咎這種人而遠離他。 從之前在天狼星跳躍、上星艦開始,他主動跟時瑾示好,時瑾卻一直對他退避三舍,像是一隻滑不留手的泥鰍,他想盡辦法也摸不到一點,反倒是對封咎格外好。 沈隨風想不通。 論出身,封咎是貧民星出身,從來軍校報到到畢業一直都是一個人,也沒有親戚朋友,論財力,封咎吃穿用度都是軍校提供的,論長相,也是他更出色。 在這種關鍵時刻,他都知道去關心時瑾,封咎卻一直在這修那輛破車。 修好了又能怎麽樣呢?一輛連能源核都用不上,隻能靠汽油發動的破車又能走出去多遠,怎麽能跟時瑾的安全比? 時瑾到底看上他什麽了? 轉瞬間,沈隨風就已經快步走向了商鋪。 他走進商鋪的時候,正看見體弱纖細的時瑾蹲在地上,用帶著手套的手在一顆女人頭裏翻找,那顆頭裏流出來的血是惡臭的粘稠濃綠色,裏麵還混著乳白色的腦漿,那種畫麵顏色和氣味的衝擊幾乎瞬間讓沈隨風不適應的後退了半步。 他能上戰場砍感染者,身受重傷也不悶哼一聲,但卻做不來這種在腦漿子裏翻晶核的事兒。 在他的印象裏,柔弱的醫療兵更應該遠離這些。 而這時,時瑾正好低呼一聲“找到了”,然後手指舉著個晶核站了起來。 這是他們隊伍裏獲得的第一顆晶核,這顆晶核晶瑩剔透,整體偏粉紅色,大概有小拇指指甲蓋的大小,看上去隨時都能丟掉的樣子,得小心的用手指頭夾住。 時瑾心滿意足的把晶核收進了歸納箱裏,順便讓陳山記錄了地上這個八爪人的一些資料。 對應的晶核要對上物種,尋找其中的規律,這是劉隊長走時候跟時瑾說的。 劉隊長走時,是把隊長的身份給時瑾的,雖然時瑾隻是個醫療兵,但在隊伍之中有很強的凝聚力,除了時瑾以外,這個隊伍選任何一個其他人來當隊長都會產生些許矛盾。 “陳山。”時瑾才剛把晶核收起來,沈隨風就蹙著眉頭走了過來,他刻意避開了地上屍體迸濺過的血跡,語氣略有些不滿的和一旁的陳山說:“解決感染者向來都是單兵的事,記錄是醫療兵要做的事。” 陳山被沈隨風指責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兒呢,憨憨的回了一句:“時瑾讓我做的。” 隊伍裏麵雖然有“單兵戰鬥醫療兵記錄”這個規定,但是時瑾向來不遵守這些,單兵的很多髒活兒時瑾都親自幹,比起來枯燥無味的記錄,時瑾更喜歡這些。 更何況,時瑾是隊長嘛,他說的話當然要聽。 沈隨風的眉頭蹙的更緊:“他說了你就讓他做?他是醫療兵,如果這個感染者還沒死全,又跳起來給他一擊怎麽辦?醫療兵不具備判斷危險的能力,你應該——” “陳山。”時瑾正站起身來,脫掉手套,垂著眉眼打斷了沈隨風的話:“你去外麵商鋪轉一圈,看看還有沒有感染者。” 陳山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轉移了,高聲應了一聲,立馬就往店鋪外走。 他就是這樣聽話,時瑾說的話他從來都不會思考,執行就是了。 陳山一出去,商鋪裏就隻剩下時瑾和沈隨風兩個人了,明明地上還躺著一具惡臭的屍體,但沈隨風莫名的覺得這個空間讓他舒服,他低咳了一聲,一些勸告的話才剛冒到喉嚨口,就聽見時瑾問他:“沈隨風,你以為我是時躍嗎?” 那時候時瑾正把他戴的手套隨意扔在地上,手套是在這個綠星裏撿的,功效一般,用過一次之後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子屍臭味兒,他嫌棄,就隨手扔到了地上。 手套濕淋淋的被丟到了地上,發出“啪”的一聲黏膩的響聲,瞬間驚醒了沈隨風。 沈隨風的臉色有些詫異,沒想到時瑾會主動提起來時躍,他才安靜了一瞬,就看見時瑾抬起了頭。 那雙極富攻擊性的紅色瞳眸直直的望著他,聲線冷淡的說:“我是ss級醫療兵,但同時體能也達到a級標準,我完全可以按照a級單兵的標準進軍校,雖然不如你,但也不是需要別人照顧的殘廢。” “我不喜歡別人把我當成需要照顧的人來看待,我站在這裏,是來戰鬥的。” “我更不喜歡,別人越過我,去質問我的隊友,所有決策都是我這個當隊長下達的,你有異議,應該直接來問我。” 那時候正是盛夏悶熱的時候,整個小商鋪內沒有一絲風,時瑾的話就如同一個個兜頭而下的耳光,打的沈隨風腦袋都跟著嗡嗡的響。 時瑾怎麽能這樣說? 他是在關心時瑾,換成另外一個人,就算死在他麵前他也不會管。 沈隨風向來不掩蓋自己的情緒,他立刻沉下了臉,一言不發的走出了商鋪裏。 時瑾在他走出去之後,又蹲下身來,拿著手裏的大砍刀把這個八爪人的八個爪子都給剁了一遍。 他想看看這些感染者是什麽構造的,其實他早就好奇了,隻是以前那兩次任務出的十分匆忙,隊伍裏都是卡死了時間,不給隊員任何一點時間放鬆,並且隨時監控著的,現在他才真正有時間來研究這些感染者。 剖開章魚爪子,裏麵居然跟真的章魚的構造差不多,時瑾蹲在地上研究了一會兒,後脊梁後知後覺的冒起來一股涼氣。 綠星的變異據說是因為某天起了一場大霧,下了一場大雨,大雨結束後百分之五十的人類就都被感染了,另外百分之五十的還是普通人,但是到了現在,普通人估計都死絕了。 就衝剛才這個女人捕獵陳山的姿態,她顯然不是第一次幹了。 也不知道如果他碰到這一場大雨,基地給他打的疫苗會不會有效。 他不太能接受自己變成八爪魚。 時瑾從地上站起身來,隨手扯了兩件衣服給地上這位姑娘蓋上,算是為這個異星的女孩送最後一程,然後轉身離開了商鋪。 商鋪外麵,沈隨風站到了不遠處的樹下陰影裏,不知道在和趙柯說著什麽,趙柯昂著頭聽著,聽著聽著,就一個勁兒猛點頭。 封咎還在修車,他剛坐上駕駛座,按照自己猜測的那樣轟了一腳油門,汽車就跟著嗡嗡的行駛起來,沿著小路往前走了幾米,又被封咎操控著停下了車。 封咎對這輛車似乎起了很大的興趣,來回翻翻看看,見時瑾下來了,還招呼時瑾上去。 時瑾立刻竄了過去。 在綠星裏,能有一個代步工具他們會省很多事,他興致勃勃的坐上副駕駛,看著封咎給他演示怎麽操控車。 開車比開機甲簡單多了,甚至都不需要鏈接精神力,隨意動動手指頭就能將車子驅動起來,時瑾坐在副駕駛上看的眼熱,把封咎趕下去,自己坐在駕駛座上過癮。 車子才竄出去兩下,陳山遠遠地就回來了,他還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身邊還拎著個人,那人腳步踉蹌的跟著,看起來沒什麽不同,等走近了才發現,這人長了倆腦袋,左邊一個右邊一個,兩個腦袋長得一模一樣,還在一起說話。 “你別殺我啊,我就多長了個腦袋而已。”左邊那個懦弱求饒。 “我多長了個腦袋怎麽啦!那條法律規定人不準長兩個腦袋啦?趕緊給我放開,不然大爺咬碎了你!”右邊那個囂張罵人。 兩個腦袋,兩種態度,人格分裂的十分清晰。 “時瑾,你看我發現了啥。”陳山拖著倆腦袋的人走過來,拉著在時瑾麵前轉了一圈,一臉炫耀的說:“他躲在最裏麵,被我給發現啦,沒什麽攻擊力,也沒毒,小胳膊小腿的,也不知道感染到哪兒了。” 陳山還真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廢的感染者,和普通人比起來就多了個腦袋而已。 多出來的那個還隻會罵人。 但是比起來那些會吃人的感染者來說,這個感染者就顯得十分不像是個感染者。 陳山在他躲藏的地方轉了一圈,發現這家夥還是吃方便麵、喝水活下來的,家裏甚至還有一隻貓,他居然都沒有吃掉那隻貓。 而且他在見到陳山的時候完全沒有要攻擊的意思,第一反應是躲起來,並且迅速拿起一件衣服把自己的另一顆頭給包上,試圖偽裝成一個正常人的樣子。 從這麽多行為來看,這家夥好像也不是那種凶殘的感染者,陳山琢磨了一下,就把人給時瑾拎過來了。 要不要殺了挖晶核還是要聽時瑾的。 時瑾對這個雙頭人也挺感興趣,他跟對方聊了幾句話,不動聲色的開始套取信息,對方這倆腦袋也有趣,一個問什麽說什麽,一副“求求你了隻要你不殺我我幹什麽都行”的模樣,另一個問什麽都罵,恨不得跳起來咬掉時瑾的腦袋。 一時之間車子外麵熱鬧非凡,沈隨風抬眼看過去的時候,正看到這麽一幕。 時瑾靠在車上,纖細的身體和車門形成了強烈對比,不知道聽見了什麽,他眉眼一彎,紅潤的唇線一勾,比頭頂上的太陽還要耀眼。 沈隨風的心裏縱然惱怒,目光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跟著時瑾的身影走。 他以前竟然沒有發覺到時瑾竟然長得這麽好看。 “沈隊,當時時瑾確實是提到了時躍對吧?” 旁邊的趙柯還在低頭碎碎念:“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這樣,時瑾不喜歡時躍,所以也不喜歡你拿對待時躍的態度對待他,這也能算得上是一種吃醋的表現,據我所知,所有戀愛中的人都不喜歡愛人跟前任糾纏不清——啊,時躍雖然不是你前任,但是時瑾也可能吃醋嘛。” 趙·沒談過什麽戀愛但分析起來頭頭是道·柯摩擦著下巴,一本正經的說道:“綜上所述,時瑾就是吃醋,哥你看過追妻火葬場沒有?我喜歡的女生以前特別愛看這種書,說戀人之間就是要經曆這樣一個過程的,眼下你就放心舔,肯定能把時瑾舔回來!” 沈隨風聽前半部分聽的心花怒放,聽後半部分聽的遊移不定:“真是這樣嗎?”第31章 抓到你啦 五人加上一位感染者休整了半個小時後,由時瑾發起了一場民主投票,投票內容是要不要去這位感染者家裏做客。 明麵上說是做客,實際上是找一個落腳點,他們需要有一個地方居住,畢竟還要待三十天。 最終票數五比一,同意的是小隊五人,不同意的是感染者本人。 “五比一,少數服從多數。”時瑾一本正經的摁下了感染者的另一隻手:“雖然你有兩個腦袋,但也不能豎兩隻手,還是五比一,當然,就算是五比二,也是我們贏。” 感染者的兩個腦袋對此表現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一個垂著腦袋目光遊離,一個昂著腦袋“嗚嗚”抗議。 因為右邊這個腦袋太會罵人,時瑾把陳山的臭襪子塞進了它的嘴巴裏,成功的獲得了安靜。 於是,感染者的家就成了時瑾他們在綠星的第一個落腳點。 引狼入室的時候,感染者的四隻眼睛都在流眼淚。 他大概是全綠星混的最慘的感染者了吧。 這位雙頭感染者的膽量確實很小,小到不僅不反抗,還主動幫他們準備食物,一副任勞任怨隻要你不殺我幹什麽都行的態度,隻是秉承著“感染者都很危險”的態度,最終這頓飯還是陳山動的手。 陳山做了一手好菜,隻是以前在帝國聯星的時候天然蔬菜水果都太貴,吃不起,到了綠星他放心大膽的拿綠星的菜來做,開車之類的他學不會,擺弄灶台一上手就明白了。 時瑾負責在一邊洗菜,順便把這些菜的感染值檢測了一下,畢竟是吃到嘴裏的東西,他們倆折騰這些的時候,封咎繞著滿院子亂走,趙柯和沈隨風反倒無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