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不論不類的浴室調情之後,時瑾決定再努力一把。 他試圖讓封咎摘掉毛巾,然後挽留封咎繼續他的香檳晚宴,畢竟他音樂都備好了,但他們洗完之後,他前腳剛出浴室門口,後腳封咎就往門外走。 他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還是裹著浴袍、係著毛巾的,根本不需要摸索,一路同手同腳的往門外跑,甚至都沒給時瑾開口挽留的機會。 “我、我先回去了。”推開門離開的時候,封咎還頗為鎮定的發出了下一次邀請:“明天也可以一起洗澡。” 時瑾扯了扯疲憊的嘴角。 累了,毀滅吧。 第二天早上八點,850三隊準時在天台集合。 劉隊早就到了,見了他們之後照常一頓訓話,然後帶著人上了星艦。 他們依次坐好之後,劉隊這回沒給他們下發人物資料,而是讓他們把身上的作戰服都換下來,給了他們一人一件麻布衣裳,時瑾的是比較好的棉布衣裳。 這些衣裳的布料十分粗糙,摸上去的時候都有點刺皮膚,時瑾接到的時候,腦袋裏還閃過了一絲久違的熟悉感。 他很小很小的時候在孤兒院穿過這樣的衣裳,後來孤兒院接受了帝國援助之後就沒穿過了,這種棉布衣裳一直都是貧困下等人的象征。 “你們把比較顯眼的武器都收起來,換上衣服,衣服裏麵有新的身份證。” 劉隊也換了一身衣服,他將黑色的光離子戰服換掉,換成了一身皮衣,拿著一把黑色的、看不出材質的槍,腰上大咧咧的掛了一把象牙匕首,背著一個黑色的大包,腳上還蹬了一雙沾著血和黃沙的黑色旱地靴,一邊說話一邊給自己叼了根煙:“我們這次要去的地方不是尚未開化的星球,而是一個處於混亂地帶的荒蕪星。” “從警方那邊得出來的最新消息是,527博士在這顆星球上,大概在半個月之後,博士將會在這顆星球上舉辦一場拍賣會,而我們,需要提前潛伏進這個星球生活半個月,把自己當成星球裏的本地人,融入進去。” “我的身份呢,是一個遺跡獵人,我帶著陳山和王釗,顧青和時瑾去一家藥劑師開的黑店裏報道,那裏是我們的一個聯絡點,封咎的身份是一個流浪的星際海盜,整天無所事事,在街頭上搶劫別人的星幣過活。” 劉隊簡單的把所有人都安排一遍過後,特意跟封咎說了一句:“你這個身份是最容易接觸到博士的人的,所以你記得時時刻刻都帶著偽裝麵具。” 時瑾正好從棉布衣裳裏翻出來偽裝麵具。 偽裝麵具從外表上看起來其實更像是一小塊皮膚,也就隻有指甲蓋大小而已,但是一但貼在臉上,就會迅速覆蓋整張臉,然後根據骨骼,調整人類的外貌。 時瑾本來生了一雙耀眼的金發和明媚的紅眸,被偽裝麵具一調整,他的頭發變成了黑色,紅眸變成了褐色,挺拔的鼻梁稍稍矮下去,變成了個可愛的圓鼻頭,鋒銳的眉峰和眼部弧線也跟著軟下來,乍一看像是個乖巧的學生崽。 這也是為什麽時瑾拿到的身份是“藥劑黑店學徒”的原因——長出這張臉來,他說自己是星際海盜恐怕都沒多少人信。 至於其他幾個人,也都是改變一些麵部輪廓,大體上也沒什麽其他變化,如果不是相熟的人,基本上都認不出來對方。 就連樹樹都有了一個合理的身份——他被包在繈褓裏麵,嘴裏還塞了一個小奶嘴。 這段時間樹樹在850的日子過的十分美好,陳山花大價錢給樹樹弄了一種專門的營養液,來喂養他,每天都給樹樹加餐,弄肉塊吃,樹樹肉眼可見的開始往人類小孩的方向發展,整個人白白胖胖的,眼珠子也正常多了,有點像是人參娃娃。 他現在甚至都能從嗓子裏喊出來幾聲“爸爸”了,如果忽略他還有點泛黑的手指甲,很容易把他認成是個人類孩子。 所以陳山的身份是痛失愛侶的遺跡獵人,一個人艱難撫養自己的孩子長大,為了喂養孩子不得不帶著孩子遊走在各個星球之中。 總之,還是個單身爸爸。 “所有人在星艦落地之後就分散開,根據自己光腦上的指示去找地方,王釗和陳山跟我走,顧青和時瑾去找落腳點,封咎你就在時瑾的落腳點附近開始搶劫,從早搶到晚。” 封咎在一旁應了一聲,他的聲音竟然顯得低沉了許多。 時瑾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一個“三十六歲左右”的封咎。 封咎眼睛上的疤痕不見了,頭發半長,都結了縷,淩亂的蓋在了眉眼上,遮住了凶戾的眉峰,隻能在發絲縫隙裏看到他銳利的雙眼,他換上的海盜衣服不倫不類,裏麵是個破損的襯衫,外麵裹了一個大袍子,腳上的兩隻鞋還不一樣。 他的下巴弧線倒是和原先沒什麽變化,隻是硬朗了許多。 時瑾看的心頭一動。 別說,封咎現在這模樣還挺戳他。 從星艦上下去之後,一群人都默契的裝作自己不認識對方,開始在四周遊蕩。 他們落腳的地方是這個荒蕪星的老城區,還算是比較繁華。 這所荒蕪星原先並不落魄,甚至還能說的上是個c級星球,最後是因為戰亂被帝國拋棄,才漸漸變成荒蕪星的。 所以這個荒蕪星的老城區還能依稀看到當年c級星球的光彩,不說如何井然有序,但最起碼行走在期間的人看上去都還算精神,應該是不缺吃食。 在這種地方,真正缺吃食的應該是外麵的新城區,說是新城區,其實就是在老城區的外麵堆積幾個窩棚,或者自己砌幾個磚牆落腳。 裏麵的人都是一些逃難的異星球人和流浪的星際海盜,或者落腳的遺跡獵人,這幾種人都不是安穩的性子,所以危險程度很高。 而時瑾他們落腳的地點就是一個介於“新城區”和“老城區”之間的地方,穿過無數個狹窄的小巷,最終走到了一家叫“沒錢別來”的磚房院子前。 院子不大,在院子的門上麵用白布扯了一塊,掛在門上,拿血寫的字,一看到這門,就讓人聯想出很多不太友好的畫麵來。 時瑾跟顧青對視一眼,倆人默默進了大門。 進了大門之後,裏麵的小院子地麵上擺了四個人,看樣子都是半死不活的,有的講究點的拿布把人罩上,不講究的就直接把人這麽扔地上,大刺刺的敞開來,每一個人旁邊還都或站或坐立著個人,磚房裏麵有人出來了,下一個立刻抬人進去。 這裏的血腥味兒衝的人鼻子都疼,顧青舔了舔發幹的嘴唇,輕輕地扯了扯時瑾的手腕,低聲跟時瑾說:“一會兒我先進去吧。” 沒多大一會兒就到他們了,他們前麵的四個人身上的傷口都是被胡亂包紮過的,每個人看上去都是氣若遊絲的模樣,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顧青進去的時候,後背都繃得緊緊地。 時瑾跟在後麵,他們倆一進去就能看見一個大堂,堂前放著三張病床,一張上麵有人,兩張空的,還有一麵櫃子牆,牆上有很多半開的櫃子,能看見裏麵的藥材,坐在藥材旁邊的是個老頭子,看見他們進來了,叼著根煙袋問他們:“阿狗,阿貓?怎麽才回來啊。” 顧青愣了一下,時瑾趕忙補上:“路上耽擱了點時間。” 阿狗是顧青,阿貓是時瑾,這是他們倆的名字。 一對上名字,時瑾頓時放鬆了不少,他們沒來錯地方,這個老人家就是850的暗哨,認得他們的。 “阿狗去後麵搬柴火,阿貓過來給我看看病人。”老人家咳嗽了兩聲,把煙袋在鞋底下敲了兩下,又問時瑾:“藥劑師考試考得怎麽樣?拿下執照了沒有。” 顧青雖然有點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立刻從大堂的門走向了後院。 時瑾鎮定自若的坐下,搖頭:“沒拿下來。” 雖然是臨場發揮,但時瑾覺得自己接的不錯。 老人家順勢蹬了時瑾一腳,把時瑾從椅子上蹬下來了,瞪著眼睛罵他:“沒拿下來還敢坐?你可是個b級醫療師,我培養你這麽久,你連個藥劑師證都考不下來?” 被踹下來的時候,時瑾的屁股都隱隱有些發麻了,他揉著屁股想,這力道,應該是他們劉隊的親師父。 “哎呀,劉羅鍋,別罵啦。”唯一一個趴在床上的病人這時候動了動臉,看向時瑾,又跟老人家說:“這就是你撿回來的孫子啊?” 劉羅鍋撇了撇嘴,滿臉嫌棄:“什麽撿回來的?他媽生完了就把他丟我門口了,這是賴上我了,養了十來年也沒見點回報,就隻會吃我的喝我的,廢物一個,送他出去上個學,什麽都學不會,去考個證又考不下來,廢物玩意!” “還在這杵著幹什麽?去後院炮製藥材!”最後一句,劉羅鍋是對著時瑾說的。 時瑾飛快爬起來,往後麵跑過去。 他跑出去的時候,聽見那個病人說:“嗨呀,沒有證就沒有證吧,反正咱們這地方就隻有你一個藥劑師,就算你孫子沒證,我們不還得找你來治嘛。” 說話間,時瑾已經到了後院了。 從大堂進來後就是個小院子,院子裏有兩間房,院子地麵上還堆積晾曬了不少藥材,顧青正在劈柴,見時瑾來了,顧青還衝他眨了眨眼。 時瑾搖了搖頭,開始蹲下,假裝自己在炮製藥材。 其實這些玩意兒他根本就看不懂,甚至都不認識,他從小到大就隻知道藥劑、營養液,還是第一次接觸這些中藥。 不過從剛才劉羅鍋和那個病人的對話來看,在這個星球上,中藥反而是使用的更多的那一批。 沒過多久,劉羅鍋就在前麵敲桌子,高聲喊“阿貓阿狗”,時瑾跟顧青匆匆跑出去,就看見劉羅鍋站在門口,一副收拾停當準備離開的模樣。 “我最近要出去一趟,有個大主顧來找我,這個店兒你們倆來看著,記住了,有人來治病一定要收錢。” 劉羅鍋說著就要往外走,時瑾當時愣了幾秒,匆匆喊了一聲:“前——爺爺,我還不會炮製藥材呢。” “桌上有書,自己看。”劉羅鍋丟下這麽一句之後,瀟瀟灑灑的走了。 時瑾掃了一圈,發現那個病人也走了。 “怎麽辦啊。”顧青在一旁惴惴不安的問:“任務上也沒說啊。” 顧青還以為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裏會由這個老前輩帶他們,誰能想到他們前腳剛到後腳老前輩就溜了呢? 這和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樣啊,顧青麵對著這個陌生的地方,滿臉都是疑惑。 “還能怎麽辦。”時瑾拿起桌上的一本藍色封皮的書,一邊看一邊坐在了之前劉羅鍋坐的地方,說:“你出去四周轉一轉,打聽打聽,我留下看診。” 頓了頓,時瑾又說:“既來之則安之吧。” 850每次安排的任務其實都很考驗個人隨機應變的能力,特別是在這種陌生地方,要跟一群人鬥智鬥勇,他們隻要不露怯,別人也摸不清他們的虛實。 顧青“哎”了一聲就往外走,他不敢走遠,畢竟時瑾一個醫療兵留下太危險了,所以他隻是在四周轉一轉。 顧青在轉悠的時候,還看見封咎了。 封咎逮著了兩個醉酒的壯漢,把人揍一頓之後上上下下一翻,一顆星幣都沒找到。 他們碰見的時候,封咎正坐在地上,似乎正在為自己的“強盜生涯”默哀。 遠遠地,顧青跟封咎對上了視線。 然後,顧青看到封咎站起身來,跨過了那兩個壯漢,直直的奔著顧青走了過來。 顧青本來以為封咎是來跟他交流情報的,剛想找個隱蔽的地方,就被封咎抓住了肩膀,然後,他就聽見封咎說:“兄弟,借點錢來花花。” 顧青:??? 好家夥,你自己人都搶啊! —— 在顧青被封咎搜刮的時候,時瑾這邊也碰上了第一個客人。 這位客人是個風韻猶存的美婦人,穿著一身劣質的紅色薄紗,堪堪遮蓋住她的身體,她的手裏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小女孩是埋在她胸口的,時瑾看不見臉,在見到時瑾的時候,美婦人愣了一瞬,繼而又笑著說:“是小阿貓吧,聽人說你回來了,證考下來了嗎?都長這麽大了你爺爺去哪兒了呀?我來找你爺爺治病。” 時瑾不動聲色的收起了手裏的藍色本子,回道:“是梅阿姨嗎?我聽爺爺說過您,爺爺出去接活了,我來看店。” 他手裏的藍色本子上正好畫著這個女人的臉。 梅蘭姐,女,年齡未知,單兵,風情館老板娘,是博士的手下之一。第80章 傳染病 “喊什麽阿姨呀?”梅蘭姐坐下,笑的花枝亂顫:“要喊姐姐,幾年沒回來,嘴都不甜了。” 時瑾笑了一下,乖順的喊了一聲“梅姐姐”。 時瑾的這個身份是劉羅鍋在外求學的孫子,出去考藥劑師資格證的,出去的時候歲數十三,現在回來歲數十七,跟時瑾的臉對的上。 他這張臉嫩的泛光,饞的梅蘭姐上來伸手捏,一邊捏還一邊調笑他:“這幾年是真長開了呀,這要是放在我們風情館,你得是個小頭牌呀。” 時瑾稍稍躲遠了些,一副害羞的樣子,沒讓她摸到——其實是因為他的臉蓋了一層麵具,觸感不對,一摸就能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