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是我?我的工作就不忙嗎?今年每一次放假都是我回國陪他的,你陪了幾次?”  “你以為我就好過嗎?要不是你當年說讓他去學鋼琴,他怎麽會跟雲雲越來越像!我看見他的樣子就好像看見了雲雲!”  “你這是什麽話?當初他學鋼琴這件事也跟你商量過了,你那時候可是巴不得他像雲雲!現在怎麽又不喜歡了?”  “別跟我扯這些!搞得好像你多愛遙遙似的,當年你要是有盡過一份心,雲雲也不會死!”  “閉嘴!都說了多少遍,那是個意外!”  “嗬……帶孩子的時候酒駕,怎麽沒把你自己給撞死呢?老天真是瞎了眼。”  爸爸媽媽在吵架,但他們吵架的內容卻讓他茫然不已。他不知道他們說的雲雲是誰,也不知道意外是什麽。  那是他十八歲高三匯演的時候,他的表演提前結束回到後台,以為能受到好不容易趕回國內的父母的熱情歡迎,卻無意中聽到了他們在爭吵。  薑遙一直都以為他們很愛他,因為盡管他們常年在國外不能陪他,但是卻在有限的時間裏對他百般寵溺,所有的錢都給他揮霍,隻要是他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除了陪伴。  可是他們卻在爭吵到底誰留在國內陪他,原來他們都不想要陪在他身邊。  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不再相信愛這個字眼了。當十八年的寵愛都可以是一個巨大的謊言,什麽又可以成為真的呢?  薑遙輕輕閉上眼睛。  耳邊的尖叫聲逐漸遠去,他聽到一聲悶哼,卻沒有感到任何疼痛,一個溫暖的懷抱急切地將他護住,他隻能模糊看見一個光滑的下頜,還有幾滴從額角流淌下來的血珠。第11章 魚塘營業中【第一條魚】  耳邊的聲音來來去去,薑遙能聽到護士和醫生在互相討論,還有文藝匯演上一些夥伴關心的詢問。很久之後,那些聲音才逐漸遠去,他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那人握得很緊,仔細感覺還能發現一絲顫意。  薑遙的思緒很清晰,但是他睜不開眼睛,他在腦海裏和係統123對話。  “你是不是啟動自動防護機製了?”  係統123哭唧唧,“宿主,對不起,我怕你真的被砸到了,所以就提前開啟了,這樣就算你受傷了也一點疼痛都感覺不到。”  薑遙有些無奈,“我們不是都計劃好了嗎?吊燈也是你弄壞的,你自己辦的事情自己還不放心?”  係統123羞愧地抱頭,“我、我經驗不足。”  薑遙不打算與它計較,相處這麽久了,他也看得出來這隻新生的係統還很稚嫩,雖然在某些方麵確實沒有經驗,但是卻很聽話。  在約傅遠前來觀看他的鋼琴演奏時,薑遙就計劃好了。  人的心思是十分精妙複雜的,如果有人對你百般討好,你最多隻是感動,但是那個人得到了你的付出,你反而會越來越在乎。那些得到人付出的時間、精力和感情的事物,永遠都會占據重要的地位。  而當付出的變成了隻有一次機會的生命,結果便更加無與倫比。  這就像是沉沒成本效應,又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引導著你走的越來越遠,付出地越來越多,到最後自己畫地為牢再也走不出去。  薑遙期待著,傅遠會走到哪一步。  畢竟此時潘多拉魔盒已經開啟了,他也走出了第一步。  係統開啟的自動防護機製讓薑遙陷入了自我沉睡,按照機製的規定,他再過一會兒便能睜開眼睛。如果沉睡前看見的情況沒錯的話,他記得傅遠從後台衝了過來,為他擋住了吊燈。  當然,薑遙可沒打算傅遠真的為他付出生命,他特意囑咐係統調整了方向,吊燈並沒有真的砸到傅遠的身上,但傅遠似乎還是受了傷。  現在握著他的手的人就是傅遠嗎?  薑遙緩慢地睜開眼睛,然後看見一張帶著疲憊的臉,男主的容貌依舊俊美淩厲,隻是眼下的青黑讓他顯得有幾分疲倦。他的頭部又如同第一次在醫院那般,被紗布包了起來。  傅遠本就一直盯著他,自然第一眼便看見他醒了。  薑遙微微動了動左手,似乎想要掙脫,傅遠卻握得更緊了。  他笑得有幾分勉強,“你睡了一天了,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薑遙安靜地看著他,搖了搖頭。  “那你餓了嗎?我去給你買點粥回來。”說著,傅遠便從床腳直起身,他一時起得太快,身形還晃蕩了一下。  緊緊握住的手鬆開了一瞬,便又再度拉緊,這一次是薑遙主動拉住了他。  傅遠轉過頭看他。  “你的頭,是怎麽回事?”  聽到對他的關心,傅遠的神情更加柔和,“沒事,就是在鋼琴上磕了一下,不用擔心我。”  薑遙輕輕嗯了一聲,他似乎不想多說話,卻也不鬆手,隻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盯著他。傅遠被他這副安靜乖巧而粘人的模樣搞得心尖兒都又酸又燙,彎著腰耐心地哄著。  “我去給你買粥好不好?打了一天的營養液了,吃點暖和的對胃好一點。”  薑遙眨了眨眼睛,突然側過身子朝著傅遠伸出手臂,輕聲說,“傅遠哥哥,你抱一抱我吧。”  傅遠愣了一下,身體比腦子還要快一步,在薑遙話音剛落的時候就上前將人抱進了懷裏。  他的手小小的,身形也稍顯單薄,抱在懷裏像是一朵明豔卻嬌嫩的花似的,傅遠隻覺得心裏滾燙無比,大腦卻一片空白,眼裏隻有對方的笑容。  他的心髒鼓噪得仿佛要從胸腔裏跳出去。  “傅遠哥哥,謝謝你。”  ……  薑遙的上輩子前半生過得並不非常愉快,但要說有多慘卻也算不上。畢竟前十八年他受盡寵愛,盡管後來發現了父母隱瞞的真相,他大發雷霆,父母也未曾斷過他的一分錢。之後更是因為愧疚和對他的滿足,父母如他的願和他斷絕了關係,卻依舊在暗地裏關心他的生活。  後半生就更沒有不愉快了,薑遙交了幾個朋友,染上了愛養魚的毛病,身邊的男友來來去去,都對他很好。  要說他對父母做過的那些事不再心懷芥蒂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也不可能記恨了一輩子。  隨著時間的流逝,愛消失了,恨自然也沒了,薑遙其實都回憶不起來父母的臉龐,隻能有一個大概的印象。既然他如今能夠再次彈起鋼琴,就說明他已經將一切都放下,他早就不在乎了。  很多人說過愛他,但他已經不是單純的小孩子了,他懶得去分辨真假,因為他已經不在乎,他隻想要快樂。  每個人對他的愛都像是一顆糖,就算味道再好,讓他一時沉醉,也不妨礙他去尋找下一顆更好的。  而如今再次將回憶抽出腦海,也隻是為了當前的這條魚罷了。  在獵物進網前的這段時間內,薑遙不吝嗇任何溫柔,他喜歡別人為他一步步著迷的模樣。  至少,當傅遠聽他說起往事時,那雙眼睛裏流露出的疼惜就令他十分愉悅。  薑遙並不需要別人的同情,但是當這樣的情感轉變為愛意時,他便欣然接受。  他伸出手輕輕撫過傅遠的眼睫,彎了彎眼睛笑了。  連過去都利用,情感都獻祭,我要得到你。  獵物之所以是獵物,是因為它無處可逃。  兩人躺在床上說了一會兒話,傅遠還是放心不下薑遙的身體,他出門打了個電話,沒過一會兒,一個戴著鴨舌帽的陌生男子就走了進來。  薑遙好奇地盯著對方瞧。  一米八八的壯漢摘下口罩,對著薑遙熱情一笑,“這就是遙遙吧,我們也算是第二次見麵了,你還好嗎?”  第二次?薑遙回憶了一下,很快想起第一次跟著傅遠回家時路上碰見的壯漢。  噢,原來是他。  不過當時那個凶狠的形象和現在的狗腿子形象還真是兩個樣子,薑遙差點沒想起來。  “你是傅遠工作上的同事嗎?”  “不敢不敢!傅哥厲害著呢,我就是個跑腿的!嘿嘿,遙遙以後有什麽事都可以找我這個小弟幫忙,一個電話我就到!絕無二話!”  傅遠涼涼地看了他一眼,“遙遙也是你能叫的?”  李行旋即改口,滿臉堆笑,“哎,遙哥!遙哥有什麽吩咐,小弟都在呢!”  薑遙撲哧一聲笑出來。  見薑遙被逗笑了,傅遠的神色也放鬆了一些,便也沒再管李行的油嘴滑舌,隻擺了擺手讓人滾蛋。  等人走後,他拆開對方帶來的外賣盒,端著粥碗一口一口喂薑遙。  喝完粥,薑遙又有點累了,傅遠讓他在房間裏休息,自己則出了門。  關上房門的瞬間,傅遠的神情便恢複成了平時的冷淡,他打開手機看了眼幾個未接來電,眉頭一皺。  走到醫院走廊拐角的吸煙區,傅遠停了下來,他點燃了一根煙,靠在牆角往窗外瞧。煙霧繚繞下,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微微帶著涼意,薄唇緊抿,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一根煙結束後,他回撥了電話。  “……言叔,我在醫院。”  “沒事,隻是個意外。”  “我說過了,你別插手我的生活。”  似乎說到了什麽讓傅遠不快的事情,他的臉色瞬間冷了下去,“不準查他,你的那些手段都離他遠一點。”  又說了幾句,傅遠便掛斷了電話。  他按了按額角,心裏仍有幾分不悅。  如果不是因為言叔曾經在外公生病的時候出過一份力,這些年也一直暗地裏幫忙,傅遠並不希望和他有所牽扯。他知道言叔做的這些都是因為他是江婉鈺的兒子,而言叔是江婉鈺的老朋友。  這麽多年了,言叔依舊不死心,想要他回到傅家為江婉鈺正名。  傅遠其實並不熱衷這件事,畢竟就連外公,即使在江婉鈺死的時候痛不欲生,也說過她是他的女兒,卻不是一個好母親。  言叔曾經痛心道,“婉鈺也是身不由己,她被人騙了,又身處危險的風口浪尖上,將你送走是對你最安全的辦法了。阿遠,你想想,你的年紀還比傅家長子大幾個月,你的母親先認識的傅家老狗,然而如今她死後卻被人叫做小三!她命苦啊。”  傅遠隻淡淡回了他一句話。  “我不是生下來就為了體諒人的。”第12章 魚塘營業中【第一條魚】  薑遙在醫院待了一下午就辦了出院手續,他本身就沒有受傷,反而是受傷的傅遠照顧了他一天,自然也不好再繼續待在醫院裏占用公共資源。  韓昭之前在他沉睡的時候來過,知道他醒後本打算再來看他,卻因為臨時有事隻能打電話表示了慰問,通話的時候薑遙還能聽見他那邊劇烈的爭吵聲,看來是真的很忙。  辦完出院手續後,薑遙和傅遠走出醫院,這時天都差不多黑了。  薑遙抬起頭,這裏是城裏的天空,漆黑寂靜的夜空中隻有孤零零的幾顆星星,有一顆還是時有時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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