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鈺死之前其實還留了另外一件東西,這麽多年我都沒能給你。” 傅承風收起手,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口袋,“就在我的側邊口袋裏。” 傅遠看了他一眼,走到他身邊將手伸入了傅承風的口袋,當他的手指觸碰到一個微涼的物體時,傅承風突然飛快地手臂一掄要將傅遠撂倒,同時就要將手裏的什麽物事紮進傅遠的胳膊裏。 傅遠不慌不忙地接了傅承風的掄擊,反手將人給製住。傅承風卻又翻身跟他纏鬥起來,掙紮之際卻聽傅承風悶哼一聲,傅遠低頭一看,隻見一截針頭已經紮進了傅承風的手臂。 這是皮下注射的藥劑,剛剛隨著他們打架的時候,藥劑已經推進去一半了。 傅承風望了眼針管,心內知曉這種境況已經再無回旋餘地,竟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看來是天要亡我!” 傅遠冷冷地站起身,俯視著地麵上逐漸開始抽搐的男人。 傅承風的思緒慢慢變得緩慢起來,他盯著傅遠的臉開始發呆,一轉瞬似乎是看見了江婉鈺的麵容。 “婉鈺……” 傅遠臨走之時,還聽見傅承風恍惚般說著,“阿遠……雖然我一直沒有說過這句話,但是你是我和婉鈺都期望出生的孩子,隻是時機不對而已。我們” “我不需要,”傅遠打斷了他,“你們這樣的父母,我不需要。” “我有外公就夠了,你們的期望我不需要,也不想要,事實上除了一層血緣關係,我們什麽也不是。” 聽到傅遠的話,傅承風愣了一下,隨後他又低聲笑起來,最後像是陷入了癲狂一般,靠著旁人的壓製才讓他安靜下來。 傅遠已經離開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傅遠就得到消息,說是傅承風已經瘋了。 那支藥劑是虞景用傅遠的血液製成的專門給傅遠用的,現在被誤注射進了傅承風的身體裏,強烈的排斥反應讓傅承風的精神徹底錯亂。 那紙協議自然沒有簽署成功,但是傅遠卻突然得知傅承風之前立下了遺囑,中間也包括關於他失去神智後,公司要托付給誰。傅承風交代的下任繼承人就是傅遠,所以在他陷入瘋狂之後,傅遠依舊名正言順地成為了全球傅氏的總裁。 傅承風瘋了之後,傅遠便沒有再管他,後來聽說賀老夫人特意將人送去了郊外的傅家老宅,還就關在了當年賀小姐和江婉鈺自殺的那個小樓裏。 那間小樓經過了燒毀和重修,外貌和內在都已經破爛不堪,不過賀老夫人笑吟吟地將人給送了進去,說是破屋子就該配上傅承風這種破爛人。 再後來聽說傅承風夜夜驚醒、日日尖叫,過得是一天比一天憔悴,但那都是後話了。 …… 傅承風剛剛被送進傅家老宅去的時候,傅悠悠還住在傅家,她的下一趟旅程即將開始,不過卻因為某些事情,稍微耽擱了一下。 每當那些平時同她一起旅遊的夥伴問她為什麽還不出發,傅悠悠都會漫不經心地回一句,“遇上個熟人。” 但是當夥伴再問起哪個熟人時,她又不說了,夥伴隻好讓她多待幾天之後再一起上路。 傅悠悠應了。 她剛剛掛了朋友的電話,就聽見落地窗外麵的青年在指揮人,“蓋錯了!應該是在那邊,還有這個紅色的燈該放在頂上,哎呀,你怎麽這麽笨。” 現在不過是深秋,離聖誕節還早得很,但是傅遠突發奇想買了一大堆聖誕燈串回來要掛在樹上,他甚至還搬了棵聖誕樹回來。 此時他就在薑遙的指揮下將燈串小心翼翼地掛上去。 傅悠悠看著那個神采飛揚的青年,那種莫名的熟悉親近感又來了,總覺得像是曾經與他有過很重要的交際似的。 這麵落地窗還是最近才改造的,之前是一整麵牆壁,後來因為薑遙喜歡躺在落地窗旁邊的地板上曬太陽和看夕陽,所以傅遠便差人改造了。 外麵兩人折騰了一下午,直到太陽落山才回來,傅遠在薑遙耳邊絮叨,“這次我特意買的燈串,質量很好,可以撐很久。” “再撐得久能撐到聖誕節嗎?”薑遙白了他一眼,“現在還早呢,真是想不通你買這個回來做什麽,好玩嗎?” “你之前說過它好看。”傅遠抿了抿唇,在薑遙沒看見的時候又低頭笑了。 而且遙遙雖然嘴硬,但是明明剛才指揮他掛燈串的時候很開心嘛。 薑遙嘀咕了兩聲,轉過頭卻對傅悠悠笑了笑,“悠悠過幾天是不是又要去旅遊啦,總是在外麵跑來跑去的累嗎?” “還好,我喜歡見識不同的風景。” “嗯嗯,確實呀,到處走走看看,人的心情也會自然而然得變好的。” 薑遙讚同地點點頭。說實話,這麽多條時間線走下來,他最欣慰的就是傅悠悠的變化,這個小姑娘比他第一次見麵時見到的暴躁陰鬱要好多了。 看來在時間線二裏麵所做出的變動,也是可以延續下來的。傅悠悠雖然現在已經不記得他了,但是性格已經受到了改變,這樣就夠了。 小姑娘值得擁有更好的人生。 之後的幾天裏,傅悠悠邀請薑遙一起去登山,薑遙答應了。他們一起在山上紮營,黎明之際還見到了升起的朝陽。 傅悠悠臨走時告訴薑遙,“我會給你寄明信片的。” 薑遙笑著點頭。 傅悠悠沒有食言過,後來她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給薑遙寄去當地的明信片,她依舊從未想起關於薑遙的任何記憶,但是她能感受到他們之間的羈絆,仿佛她擁有現在的所有都和那個漂亮的青年有關。 “其實悠悠沒必要給我寄明信片呀,她每次去的地方我都能在她賬號裏麵看見,更新動態裏都有她的好多照片呢。” 薑遙一邊翻閱著傅悠悠的賬號,一邊說著,“哎,不過這樣古老的方式也挺浪漫的。” 傅遠聽到照片一詞就湊了過來,“照片?遙遙你想不想再拍一次照片?這次和上次一樣,無論要求我擺什麽姿勢、穿什麽衣服都可以哦。” 低沉的嗓音被人故意壓低,炙熱的呼吸撒在薑遙的耳畔,他瞬間紅了耳根,無可奈何地將人推開,“上次的照片還沒有洗好呢,急什麽。” “哦,所以等到照片洗好了就可以拍下一輪了嗎?” “……再說吧!” 薑遙幾乎快回憶不起第一次給傅遠拍照片的時候的場景了,但是他記得當時的傅遠明明拘謹又矜持,跟現在可完全不是一個樣子! 也不知道傅遠到底對做模特有什麽執念,每次比他這個攝影師還要主動。 難道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個人嗎?! 傅遠不知道時間會不會改變人,他正低著頭嗅薑遙頭發絲上的香味,時間線一條接一條地掠過,他對薑遙的情感卻似乎與日俱增。 每一日過去,他那種近乎迷戀般的深沉情感就越深一分,他不知道終點是什麽樣子,又或者根本沒有終點,他會永遠永遠比前一天愛薑遙更多。 傅遠抱著懷裏的青年微微歎息一聲,“遙遙,再陪我看一次星星吧。” “你對星星是到底有什麽執念?”薑遙暗自吐槽,“就因為我當年那麽提了一次嗎?” 傅遠低笑一聲,伸手將薑遙的手機拿開,在人的怒視中輕柔地親吻上去。 “因為,遙遙你就是我的星星啊。” 因為你說過,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看星星。第71章 魚塘營業中【第五條魚】 關於看星星這件事,傅遠確實是對薑遙死纏爛打了許久,直到最後薑遙終於應允。比起盛夏,秋季的鄉下已經沒有那麽炎熱,也少了蚊蟲的叮咬。 薑遙再次跟著傅遠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小平房,不過這一次他不能再見到笑容慈祥的江爺爺了。 還是那個熟悉的屋頂。傅遠怕薑遙覺得無聊,在屋頂平台上架起了燒烤架,於是一眼望去就能望見屋頂上升起的縷縷黑煙,不過當黑煙升到天空去後,又和村子裏每家每戶做飯時升起的炊煙混在一起了。 天黑之後,屋頂上便隻剩下了炭火冒出的紅光。 在這種狀態下看星星還真是一點都不浪漫了,薑遙一邊啃著燒烤一邊喝手裏的啤酒,心裏忍不住這樣想著。 不過,雖然不浪漫,但是真的很爽啊。 薑遙吃得滿嘴油光,興致來了還對著傅遠的臉叭了一口,將油漬全都印在那張俊美的臉上。 傅遠愣了一下,又神色溫柔地繼續給薑遙烤肉。 “哎,是你天天磨著我來看星星,可是你到這兒來都三個小時啦,有幾次抬頭望星星?” 薑遙伸手將一串燒烤放在傅遠的嘴邊,好奇地看著他。 傅遠順著他的動作吃下,“……我一直在看星星。” 薑遙笑著歪倒在他懷裏,“哈哈哈,我知道,你的下一句又是你就是我的星星。” “我都會背啦!” 麵對薑遙的打趣,傅遠一點都不氣惱,隻將人攬在懷裏離燒烤架遠了一點。 浩瀚的星海都落在青年的眼眸裏,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樣。 傅遠按捺不住心頭悸動,低頭和薑遙接吻。 薑遙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不過很快他就沉迷在傅遠帶來的情潮中。這是一個極其溫柔的吻,和之前的那些像是要將他吃進肚子裏的吻都不一樣。一點一滴像是溫水般流下,輕輕柔柔的試探和珍視無比的舔舐。 這樣一點也不激烈的吻,卻隱隱蘊含著更強烈的情感,讓薑遙的心也不由得輕輕顫了一下。 那雙桃花眼外垂下的眼睫像蝶翼般輕輕扇動了兩下。 …… 看完星星後,薑遙他們再次回到了城裏。虞景這條時間線還沒有走完,傅遠跟薑遙說過,他已經對此有所準備,很快就會將虞景解決掉。 薑遙這段時間卻有些反常,有時候傅遠疑惑地感覺到薑遙似乎開始排斥他的接近,但又不像是真的排斥,倒像隻傲嬌的貓兒一樣,一爪子淩厲地將人給推開,但是偶爾又會主動露出柔軟潔白的肚皮。 難道是在鬧別扭?但是傅遠實在沒想到他到底哪兒惹到薑遙不高興了。 又一次深夜,傅遠將人摟在懷裏,細密的吻落在薑遙的臉上。薑遙卻嫌棄他纏人,將傅遠往外推,可是剛剛結束後的胳膊一點力氣都沒有,倒像是欲拒還迎似的搭在傅遠的肩膀上。 傅遠的呼吸聲頓時又粗重了幾分,薑遙稍稍往外退了一點,經過剛剛的哭泣後,他的眼角通紅地像是抹了櫻桃汁,聲音軟軟的,又帶了幾分沙啞,“……我不要了。” 傅遠嗯了一聲。 可是沒一會兒薑遙就又睜大了眼睛,“你怎麽又動起來唔騙子!” 等到傅遠從浴室將人抱出來後,薑遙已經累得睡著了。 他將人塞進被子裏,又摸了摸那打濕後的發尾。薑遙嚶哼了一聲,迷迷糊糊地蹭了蹭他的胸膛,傅遠隻覺得心尖都被這一蹭給融化了。 他伸出手臂去夠床頭燈,身子稍稍左.傾,就在燈光哢噠一聲熄滅時,傅遠感覺到他另一胳膊上突然一下刺疼。 房間裏陷入了一片黑暗,兩人的呼吸都很輕,在冰涼的夜色裏糾纏在一起。 傅遠沉默著,他曾經在地下室被薑遙采過血也推過鎮定劑,他再清楚不過對方的手法。 可是……為什麽? 房間裏重新又亮了起來,是薑遙開了燈,他已經從傅遠的懷裏掙脫,坐在了床頭。 剛剛還迷蒙的桃花眼如今是一片清明,薑遙微微抿著唇,將手裏推完的鎮定劑放在一邊。 這一次的鎮定劑似乎比之前的藥效發作要快,傅遠很快就感覺到了暈眩,他靠在了床頭,視線有些模糊,卻始終望著薑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