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洛,爸他……想見你。”  翟思洛神情一僵,手指不自覺揪住了身下病床的藍白色被單,臉色不怎麽好看。  “你要是實在不想見他,我就讓他回去。”  翟思洛垂下眼,“算了,讓他進來吧。”  翟鵬是坐在輪椅上被翟思銘推進來的,那天聽到葉織開車撞了翟思洛,兩人都被送進了手術室搶救後,他當場就急性高血壓發作,暈了過去。他怎麽都不敢相信這對兄弟倆的關係竟然會惡劣到這種地步,更不想敢相信他記憶中那個乖巧柔弱的葉織會做出這種殘忍而瘋狂的事情,竟然對自己的表哥下手!  被搶救過來後,他在病床上躺了兩天,整天擔心焦急,頭發白了一大半。聽到兩個人都沒有生命危險,他懸著的心又放鬆了些,然而緊接著,新的擔憂又來了。  他聽說沈卓禮在找國內最好的律所,打算起訴葉織,他當然知道葉織觸犯了法律,罪無可赦,可要是讓他眼睜睜的看著葉織進牢裏,他又愧對自己的良心,愧對葉織躺在地下的生父和生母。  惟今之計,隻有舔著老臉來這兒求翟思洛,看他能不能不要做得那麽絕,放葉織一條生路。  進了翟思洛的病房,翟鵬也沒讓翟思銘繼續推他,而是自己操控輪椅,滑到了翟思洛的病床前。  “小洛,我聽你哥說你傷勢不重,現在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  他語氣關心,臉上帶著明顯擔憂,然而翟思洛卻半點不買他的帳,隻是神情冷淡的看著他。  “你來這隻是關心我的傷勢嗎?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翟鵬尷尬的笑了笑,他低著頭,摸了摸自己發白的鬢發,混濁的眼底有些發紅。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葉織的錯,你怪他也是應該的。可你想一想,葉織也是受了刺激,如果不是他之前在網上被曝出那些黑料,他應該不會被逼上絕路,開車去撞你。不管怎麽樣,你們倆都是有血緣關係的表兄弟。而且我聽說他現在一條腿截了肢,你的傷勢也不重”  “伯父,說到這裏夠了吧?”沈卓禮忽然打斷他,俊美的臉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小洛傷得是不重,可這是因為上天垂憐,是不幸中的萬幸,他才能撿回這條命!您別忘了,車裏還有一個司機當場搶救無效死亡,葉織的手上沾著一條人命,不是您一句受了刺激就能輕飄飄一筆帶過的!”  沈卓禮語氣凜冽,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極強的怒氣。翟鵬一時被他的氣勢給震懾住,半晌都接不上話。  翟思洛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麽,沈卓禮握住他的手,直接擋在他身前,尖銳帶刺的目光直視著翟鵬。  “伯父,小洛需要安心養病,請你不要再來打擾他。另外關於起訴葉織的事,我不會有半點手下留情,請伯父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  “你……你這個……”翟鵬被他強勢的語氣氣得不輕,扶著輪椅的手直顫,偏偏又拿沈卓禮毫無辦法。  “爸,早知道你要說這些話,我就不該帶你過來的。”翟思銘也是滿臉失望,直接推著翟鵬的輪椅出了病房。  “實話告訴你,就算沈卓禮不起訴,我也會找最好的律師幫小洛打官司。你還在那兒扯什麽血緣關係?葉織開車撞小洛的時候想過兩人的血緣關係嗎?想過翟家這麽多年來對他的照顧嗎?他早就被嫉妒扭曲了心智,跟個瘋子一樣,你竟然還為他辯護!要是媽知道了會怎麽想,百年之後你有什麽臉麵去見她?”  翟鵬被幾個小輩接連著數落,臉上半點自尊也無,神情徹底灰敗下去。  “行,是我糊塗,我說不過你們……”  病房裏。  沈卓禮在門口掛了個請勿打擾的牌子,把門反鎖,俊秀的眉皺起,坐在了病床邊。  他以前一直覺得翟思洛生活在正常美滿的家庭裏,甚至羨慕過他能得到父母的照顧,可現在他才意識到翟思洛過得有多難。這樣偏心的父親,偏偏又是割舍不下的血緣關係,說有多壞也不見得,卻習以為常的犧牲親兒子的利益來維護外人,對翟思洛的痛苦視而不見就罷了,還非要把他架在道德高地上,逼著他退讓妥協。  這種行為,比純粹的壞更讓人厭惡。  “小洛,你還好嗎?”  看著青年蜷縮在被子裏,隻露出一截黑發,沈卓禮有些擔心。  “還好,難受多了就習慣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這樣。”翟思洛聲音悶悶的。  沈卓禮心底像被剪刀劃了一下,隻恨不能分擔他的痛苦。  他的手伸進被子裏,緊緊握住翟思洛微涼的手,無聲的傳遞著自己的安慰和支持。  翟思洛被他握著手,慢慢的將頭探出被子,黝黑的眸子在蒼白的臉頰上顯得格外明亮。  “其實我也沒想象中那麽難受,因為……我還有你呀。”  作者有話要說:有時候不是我不想改錯字,是一改就要被鎖……誒第六十八章   翟思洛住院的這些天,他和葉織的名字掛在熱搜上就沒撤下來過。  最早是那則n市本地報道的交通肇事的新聞引起了民眾的關注,得知肇事司機竟然是葉織,而翟思洛就是車禍的受害者之後,輿論瞬間沸騰了。  這個瓜已經不屬於娛樂圈了,而是牽扯到了刑事案件,幾乎全民都在討論,熱度之高,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翟思洛住院的時候,拚命想進來打探消息的八卦記者們一波接著一波。  雖然沈卓禮幫他安排了轉院,但這些嗅覺比狗都靈敏的小報記者很快又摸到了他轉到的私立醫院,甚至還有娛樂記者偽裝成醫護人員,想混進病房。要不是沈卓禮安排了兩個保鏢在門口守著,還真有可能會被他們給混進來。  “這些小報記者跟狗一樣,趕都趕不走,煩得要死!”李樂坐在他病床前抱怨。  “我下午就出院了,他們在這蹲著也沒用。”翟思洛合上報紙,放到一邊的床頭櫃上。  “你這才住幾天就出院啊,會不會不太好?”李樂不放心的打量他,翟思洛腦袋上可還包著紗布呢,腿上和腳上的傷口也都沒有拆線。  “都是小傷,不要緊,家裏的醫生會幫我換藥的。”  兩人正說著話,病房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雖然知道外麵有保鏢,但李樂還是警惕的走上前,不放心的問道,“誰啊?”  “沈維希。”  李樂神情一僵,下意識轉頭看向病床上的翟思洛,英俊的青年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  “讓他進來吧。”  他知道,沈維希不見到他是不肯罷休的。  李樂撇了撇嘴,不情不願的把病房門給沈維希打開了。沈維希在外麵等了這麽多天,終於見到了翟思洛,神情顯得有些激動。  隻是一走近,翟思洛臉上和脖子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就映入了他的視線,青年正在吊水的手臂上也有明顯的擦傷,他當即眼眶一紅,神情內疚而心疼。  “小洛,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葉織竟然會做出這種事。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被葉織這麽記恨。”  他垂著手,站在病床前,臉上滿是悔恨和自責。  翟思洛看著窗台上的多肉,神情平靜,“你未免太抬高自己了,你在葉織心裏不過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本質是工具人罷了。他做出這種瘋狂的行為,是因為他本來性格就扭曲偏激,被逼上了絕路,隻好把仇恨全都發泄在我身上。”  沈維希搖了搖頭,神情慘淡。到了今天,他才意識到當初的自己實在是眼瞎,明知道葉織欺騙過自己,還一次又一次的可憐他,因為他露出慘狀便於心不忍,給了他東山再起的機會。葉織走到今天這麽喪盡天良的一步,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小洛,你知道嗎,在你住院的這幾天,我已經想通了,跟生命相比,還有什麽是重要的呢?你喜歡四叔,就跟他在一起吧。本來該屬於四叔的東西我也會還給他。”  翟思洛有些詫異地轉過頭,疑惑的盯著他。  沈維希深吸了口氣,按捺著心中的不舍和悲傷,低聲道,“小洛,我打算出國一段時間,可能近幾年都不會回來了。總經理的位置我會交給職業經理人,之前姑姑給我的那部分股份我也會還給四叔,以後他還是沈氏的董事長。”  翟思洛沉默了幾秒,才道,“你這些打算跟卓禮說了嗎?”  沈維希苦笑了聲,“我來之前已經跟四叔說過了。不過他對沈氏董事長的位置根本不屑一顧,讓我不要把沈家的爛攤子交給他,他也不想管。”  “我現在才知道,我當初那些所謂的奪權計劃有多麽的可笑,四叔根本不在乎這些東西,他在乎的……隻有你一個人罷了。”  他比不過沈卓禮的地方就在這兒,自始至終沈卓禮都潔身自好,心裏隻有翟思洛一個人。這份專注和深情,他望塵莫及。他之前竟然還妄想靠賣慘來博取翟思洛的同情,期望他能回心轉意,現在回想起來,隻覺得自己像跳梁小醜一樣可笑。  在翟思洛心裏,恐怕他連沈卓禮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四叔他本來就是很好的人。”提起沈卓禮,翟思洛的目光都柔和了幾分。  “時間也不早了,你還有別的話要說嗎?”  沈維希知道他在這兒呆太久,肯定會惹得翟思洛不高興,然而他心底還是有一絲不甘,促使著他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小洛,如果我跟你結婚的那天,我沒有逃婚去見葉織,你覺得……我們現在還有可能在一起嗎?”  他看著翟思洛的眼神焦急而迫切,隱隱帶著希冀,像沙漠之中跋涉許久的旅人等著最後一捧甘泉。  翟思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緩緩搖頭。  “不會,這輩子我跟你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  因為從他重生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明白,隻要跟沈維希的人生糾纏在一起,他悲慘的下場注定不會改變,他絕不會讓自己重蹈覆轍。但這些,沈維希永遠也不可能知道。  沈維希聽到他的回答,眼底最後的一絲希冀也消失了。他連著說了兩個好,眼眶泛紅,佝僂著肩背,慢慢離開了病房。  他走後沒多久,沈卓禮就進來了。  他已經幫翟思洛辦好了出院手續,進來是替他收拾東西,帶他回家。  “窗台上的多肉別忘記拿。”翟思洛提醒他。  沈卓禮點點頭,把他的隨身物品都裝進紙箱子裏,打包放在床上。他讓保鏢先進來把紙箱拿走,這才看向端坐在床上的翟思洛。  翟思洛環顧了一圈空蕩蕩的病房,不太滿意的皺起眉頭,“不給我配輛輪椅嗎?好歹也是從icu裏出來的病人,我就這麽一瘸一拐的出院,要是被記者拍到,形象估計不太雅觀吧?”  沈卓禮笑了聲,直接走到床前,手穿過他腋下,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這樣還滿意嗎?”  翟思洛臉頰微紅,手臂卻忍不住環緊了他的胳膊。  “滿意,走吧。”  冬去春來。  回到家,翟思洛第一件事就是擼貓。  上次在醫院他還沒摸到小九,小九就被沈卓禮給抱走了,他心裏一直癢癢的,這幾天都隻能靠看萌寵視頻來緩解對小九的想念,現在終於把毛茸茸的橘貓抱在懷裏擼,別提有多爽了。  小九窩在他懷裏,比之前乖了不少,老老實實地敞開肚皮任他吸。翟思洛要是把它放下了,它還會主動把小腦袋湊過去,在他身上蹭啊蹭,大眼睛滴溜溜的看著他。  看著小九舒服的窩在青年懷裏,被他順著毛,沈卓禮一時之間心情十分複雜。  他都經過客廳兩次了,這一人一貓怎麽都跟看不見他似的,完全不搭理他?  他在廚房裏切了盤水果,走出客廳,幹咳了兩聲。  “小洛,吃點水果吧。”  “你先放著吧,小九壓著我的手呢,我現在動不了。”  翟思洛靠在枕頭上,手臂裏趴著小九,橘貓毛茸茸的粉爪子擱在他手臂上,眯著眼睛打著呼嚕。貓主子難得這麽黏他,作為鏟屎官,翟思洛自然是受寵若驚。  沈卓禮額頭青筋跳了跳,直接在架子上拿了個罐頭下來,哢嚓一聲,小九聽到開罐頭的聲音,耳朵頓時立起,再聞到罐頭裏飄出來的肉香味,飛快的從翟思洛膝蓋上跳了下來,衝到沈卓禮腳下。  “這家夥,果然見到吃的就六親不認!”  翟思洛懷裏空空如也,隻好寂寞地抱了個抱枕。  “他沒抓傷你吧,你手上還有紗布,小心點。”沈卓禮不怎麽放心。雖然翟思洛出院前他已經給小九剪了一遍指甲,但還是怕小九毛毛躁躁的,爪子會勾到翟思洛身上的傷口。  “沒有,他在我麵前就沒亮過爪子。”翟思洛手裏的抱枕正好是一個貓貓的肉墊,柔軟而有彈性,非常適合貓咪踩奶,也不知道是沈卓禮什麽時候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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