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一杯紅酒就朝他迎麵潑了過去。場麵一瞬間寂靜了下來,酒會裏的其他人紛紛投來疑惑又好奇的目光。柳正儒放下酒杯,單手撐在桌子上,看著陳少衣服上的紅酒漬,他心情還有些難以平靜。白輝還想上前跟人“理論”一番,卻被身側的人按住了手。柳正儒輕輕搖了搖頭,低著聲對白輝說:“我醉了,陪我回去吧。”聽到柳正儒這麽說,白輝趕緊將人護在懷裏往外走去。轉角處,他扭頭看了一眼陳少,眼裏的陰狠暴戾讓抬頭撞上的陳少冷不丁一愣。陳少脫下西裝外套,煩躁地扔到給自己擦衣服的人頭上,跟著人準備跑過去。可場內來往走動的人較多,等他撥開人群之後,柳正儒和白輝的身影早就已經不見了。看熱鬧的人們也反映了過來,三三倆倆聚在一起開始地討論了起來:“剛走的不是白輝嗎?潑酒的是誰啊?”“聽說是白輝哥哥還是朋友的。居然敢潑讚助商一臉酒!”“哈哈哈哈哈哈我早就看那個讚助商不滿了,什麽陳少,人模狗樣趾高氣昂的,仗著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的樣子。”“你聲音輕點,別被聽到了。”“我才不怕呢……不過剛剛白輝他哥那一下潑酒可真帥啊!看著那個陳少滿身紅酒漬的樣子我就覺得解氣!”“對啊對啊,太帥了,我看到他的側臉了,長得也超好看啊啊!”聽著其他人的小聲的討論,陳少更煩躁了,他眼角瞥到柳正儒剛剛潑的酒杯,拿起便用力往地上一砸。玻璃砸地發出巨大的脆響,地麵上滿是飛濺開的玻璃碎屑。陳少朝眾人大罵一聲:“看你媽啊看!”他踢了一腳桌子,氣憤地往外大步離去。第71章 白輝甚至是被柳正儒拉著匆忙離開的。柳正儒這會兒情緒不穩,腳步也有些踉蹌,陳少氣不過,這會兒肯定在外麵堵著他。倆人這會兒出去實在不是一個好時機。感受著撐在自己身上微微發顫的手,白輝心裏有些焦急。柳正儒找工作人員給開了一間休息室,拉著白輝進去。他在沙發上坐下,柔軟的沙發讓身體微微凹陷。今天陳少說的那一番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撕開了他一直塵封的傷口。舊傷破裂,遠比新傷還要令人生疼,讓他在大庭廣眾下血流不止。他將頭埋進手心,禁錮著自己,一言不發。這還是白輝第一次看到柳正儒情緒波動如此之大,他一時間也不知道改怎麽辦,隻能靜靜地陪著柳正儒。白輝蹲在柳正儒麵前,剛想伸出手去安慰,不想柳正儒就突然抬起了頭。白輝手上的動作一時間停在那裏,柳正儒仰著頭,眼眶發紅,臉上不知道是因為酒勁還是因為哭過也跟著紅紅的,本來白玉般小巧的鼻尖此刻也泛起紅色。正儒哭了嗎?那個人到底是誰?像是認識柳正儒的樣子,卻過來侮辱人。難道是以前的親戚嗎?正儒一直不提過去的事情,他唯一知道的也隻有正儒去世的母親,難道是父親那邊的親戚嗎?看著柳正儒這個樣子,白輝心疼得不得了,手也不由自主地想伸過去將人抱住。柳正儒看向白輝眼裏,伸手緊緊抓著白輝的手:“陪我坐一會兒好嗎?”白輝一聽,立即就著兩人牽著的手在柳正儒身邊坐下。他靠近柳正儒,甚至還能感受到柳正儒身上的微微顫抖,柳正儒冰涼的手在他的手心裏握著,可不管他手心溫度有多高,柳正儒手卻還是像冰塊一般。白輝低頭看去,便能看到柳正儒正低著頭,露出一截白嫩細膩的頸後皮膚,身上的西裝也因為之前那番動作而略有些淩亂。一向遇事淡定自若的柳正儒在他麵前,突然展現出的脆弱讓白輝又擔心又心疼。休息室裏的空調不是中央空調,倆人進來得急,誰也沒來得及去想這個,柳正儒心裏冷身上也冷,唯有與白輝緊緊相牽的手才有令人心安的溫暖。他往白輝身邊側了側,彎頭靠在白輝身上。白輝身體一瞬間就僵硬了,他緊繃著身子一動不動,深怕自己動了之後柳正儒就靠得不舒服了。白輝身上的溫度通過相貼的衣物源源不斷地注入身體,柳正儒氣憤羞辱的情緒稍稍平複,緊接著來的是滿心的悲傷和難過,身邊這個人從上輩子陪他到了這輩子,身邊是自己放在心裏的人,柳正儒覺得自己撐不住了。他閉上眼睛,眼角的淚水順著臉龐緩緩落下:“我以為我已經放下了,可今天我才發現我並沒有。”白輝抬手輕輕拭去他的眼淚,輕聲問道:“剛剛找麻煩的那個人……是你父親那邊的親戚嗎?”柳正儒搖了搖頭:“他不是我什麽親戚,是……是我大哥的朋友。”他聲音略有些哽咽,就像是洶湧的潮水終於找到出口,他帶著些許發泄的情緒向白輝傾訴著過往。柳正儒出身於京城大家之一的柳家,柳家的家主風流成性,出身優越又長相出挑,自然迷得好些女人神魂顛倒。柳正儒的母親便是其中一個。她剛從s市來到北京上學,對京城上層人士之間的事情一概不通。淪陷之時,她隻覺得對方是一個帥氣又溫柔的富家公子。單純的少女不諳世事,在陌生的城市裏獲得了些許溫柔就將它當成珍寶保護著。不想對方隱瞞了已成婚的事實,直到她身懷有孕,才知道他其實已經有了三個孩子。她被接回柳家,生下來柳家的第四個孩子:柳正儒。柳正儒從小就知道自己跟柳家的前三個孩子不一樣。母親希望他能好好學習,在父親麵前好好表現,他照做了。但從小到大,父親每次隻要一回來都隻會關注他正妻所生的孩子。小時候的柳正儒還不懂這是為什麽,哭著去找母親,卻引得母親跟他一起流淚。這件事之後,他一下子懂事了不少。柳家對子嗣的培養卻是一視同仁,對其他人來說可能是好事,可這對柳正儒來說卻是麻煩的開始。柳正儒跟著哥哥姐姐們去上學,一起玩的其他少爺公子們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後會各種對他惡作劇、找茬。柳正儒在柳家的身份,但凡是上層的人都知道,見他沒有哭鬧之後那些少爺小姐們更是變本加厲。其中最喜歡找茬的,當屬陳少,柳正儒大哥的朋友。隻要他們幾個人聚在一起的,柳正儒即便是安靜地站著不說話,也會得到陳少的幾句冷嘲熱諷。周末的武術課那些人甚至都會借著互相練習、切磋的名義來欺負他。他不是逆來順受的人,性子裏反倒是隨了他母親的那股子倔強。後來將那些人打怕了幾回,其他人的欺負就漸漸收斂了不少。柳正儒一直遊離在那些公子的圈子之外,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表現得越來越出色。等他優秀到父親真正對他投以關注的目光之時,他發現自己早已不在乎“父親”二字所帶來的虛情假意。他在柳家磕磕絆絆地長大,母親也在柳家艱難地生活,即便柳正儒照顧母親照顧得夠認真,也避免不了她情緒的低落。母親對柳家家主的愛情早已被時光消磨殆盡,她在生命最後一刻想要努力的隻有兒子。她為了還兒子一個清淨的未來,拖著病累的身軀去跟柳家主談判,柳正儒放棄柳家的繼承權,柳家還柳正儒一生順當平安。“我帶著她回到了s市,就再也沒想著要回來北京。”不知什麽時候,柳正儒被白輝抱在了懷裏,白輝有力地臂膀擁抱著他,圈起來的那一塊擁有著令柳正儒舍不得放手的溫暖。白輝沉默著聽完,緊繃著臉將柳正儒抱得更緊。他一直以為柳正儒家境優渥,生活幸福,可他現在才明白,家境優渥是事實,生活幸福卻完完全全都是假的。幸好,幸好柳正儒已經離開了柳家。隻要一想到柳正儒以前可能會遭受的痛苦,白輝便覺得心如刀絞。他小心翼翼地哄著柳正儒:“都過去了,如果你不想待在北京我們就回s市。”“不要,”柳正儒堅決拒絕,他頭埋在白輝的懷裏,帶著撒嬌的意味,委屈地說:“媽媽走了,我再也沒有親人了,再也沒有了。”白輝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襯衣被淚水打濕,聽著柳正儒反複無意識地說著自己沒有親人,他抬手摸了摸靠在自己懷裏那顆毛茸茸的頭,珍重又虔誠地抱緊了柳正儒:“我就是你的親人。”“嗯?”柳正儒在白輝懷裏哭了一通,這會兒眼裏還是氤氳著淚水,醉意朦朧地抬起頭,看向白輝的時候人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的。他伸手摸了摸白輝的臉,輕聲道:“我可不想當你的親人。”對方明明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鼻子臉頰哭得通紅,這會兒雖然不哭了,可還是微微哽咽著。偏偏柳正儒整個人又是白皙透亮的皮膚,這會兒反倒是白裏透紅好看得緊。柳正儒抬頭看人時候濕潤的冒著水汽的眼睛,泛紅的眼角,輕輕咬著嘴唇說話的樣子……白輝看著被他牙齒咬出齒痕的唇瓣,柳正儒的嘴唇形狀優美,柔軟又細膩,此刻在白輝麵前,還泛著誘人紅色。柳正儒抬頭看著白輝,隻覺得對方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眼前突然暗了幾分,嘴唇上便感受到一個柔軟溫暖的東西貼了上來。倆人同時一愣,相觸的地方傳來電流般的感覺。白輝情不自禁地親了上去,剛碰到時又意識到自己這個樣子不對。他是不是太衝動了?在這個時候,在柳正儒最脆弱的時候他應該好好安慰,而不是趁人之危……白輝懊惱地想著,剛準備後退離開,卻發現柳正儒將手攬住他的脖子,倆人剛分開不到一秒的嘴唇又緊緊地貼在了一起。白輝眼睛微張,緊張地看著與自己零距離的柳正儒,生怕這隻是他的幻想。柳正儒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主動親吻更是頭一回,他也不清楚與人接吻有什麽訣竅方法,隻覺得貼上白輝的那一瞬,整個人就像是打了個機靈,心裏異常地激動,他閉著眼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也許隻過去了一倆秒,也許又過去了很久,柳正儒緊張地不知道要用鼻子吸氣,有些憋住了微微張開口,卻不想這就像是一個啟動開關,一打開,便放出了白輝深藏心底的那洶湧澎湃的情感。白輝強勢又猛烈地輕吻著人,舌尖靈活地鑽入對方微張的唇縫,在他口腔裏汲取著液體。渾身上下的感官好像都齊齊湧到了口腔,柳正儒閉著眼睛,更能清楚地感受到白輝舔舐自己唇瓣時的感覺,對方牙齒輕輕咬著他柔嫩的嘴唇,舌尖一旦觸碰到柳正儒的舌頭,便立即不容拒絕地帶著一起卷動。柳正儒隻覺得周圍的溫度驟升,身上的寒意也完全被驅散,熱意在身上翻滾,酥麻的感覺在身上細細密密地散布開。這股強烈又陌生的感覺令他身體發顫,竟是完全無力地靠在白輝懷裏,仰著頭任由人肆意索取。“篤篤篤。”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柳正儒被嚇了一跳,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推開了白輝。白輝笑了笑,將人攬在懷裏,用手護著柳正儒發燙的臉。“什麽事?”白輝揚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