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哪一種可能占了上風,對林放來說都無疑是一種暗示。  餘殊睡得不深,隱約聽到有腳步聲後,已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  他已習慣睡覺時抱著這件襯衫,午睡也不例外。  此時懷裏抱著的東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往外牽,餘殊想也不想,就反向與那股力量爭執起來。  哪裏來的壞蛋,要跟他搶林放嗎?  不掂量掂量自個兒也就算了,連先來後到的道理都不懂。  餘殊狠狠一拽,扯著扯著,就摸到了一隻手。  骨節分明,手指修長,微涼的指尖碰的餘殊發燙。  餘殊:!  他猛得驚醒,眼皮卻不敢抬起來。  不是在做夢啊……  酒店員工不可能隨意開門進來還跟他拔河,盡管和林放牽手不過寥寥數次,餘殊仍能判斷出那熟悉的溫度和觸感。  林放回來了。  還目擊了自己抱著他衣服睡得正香的場景。  餘殊:“……”  他現在裝死還來得及嗎?  奈何他裝睡的演技不甚過關,被林放一眼識破。  林放忍笑,沒急著拆穿他,反倒鬆開手,隨襯衫落在餘殊臉上,將他整個頭蓋住。  衣擺落下前,依稀能看見餘殊眼睫毛輕顫如蝶翅,卻始終沒睜開。  林放抿了抿唇,俯下身子,扯住襯衫的一角,朝著餘殊下巴的方向緩緩拉開。  絲質襯衫劃過額間,激起皮膚一陣躁動。  餘殊不安地皺起眉,下一秒,眉心便落下一個帶著濕氣的吻。  餘殊打了個激靈。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林放好像低低笑了一聲。  隨著麵龐遮蓋的襯衫緩緩往下,眼睛也得到了溫軟的眷顧。  餘殊渾身緊繃,放在身下的手緊緊握著,腦袋嗡嗡作響。  畢竟把人家衣服弄得皺巴巴這件事過於羞恥,他可不能就這樣心大和林放見麵,隻能裝睡;  剛剛的爭執大可當作睡夢中無意識的舉動,等林放回裏屋換件衣服什麽的,他再睡眼惺忪地醒過來,臉上做出一副剛見到林放、歡迎他回來的樣子。  可林放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林放是發現他醒了在捉弄他,還是趁他睡著了一解相思……  後一種想法還未成型就被餘殊無情扼殺。  不能亂想,要是被林放發現自己在裝睡,前一樁罪行還沒解釋清楚,又在享受親昵這件事上添了罪狀,也太尷尬了。  餘殊欲哭無淚,林放也不知從哪兒學的這捉弄人的法子,在衣料劃過五官的一瞬落下一記親吻,感官上的刺激瞬間放大數倍。  從眉心到眼睛,再到鼻尖,餘殊整個人都快炸開了!  好在搭在他嘴唇上的衣袖遲遲沒被拽下。  周圍安靜得很,幾乎隻能聽見兩個人輕微的呼吸聲。  以及餘殊越來越劇烈的心跳。  他醞釀了下心緒準備緩一緩。  堅持到這兒了,千萬不能功虧一簣。  身旁的沙發陷了下去。  餘殊:“……”  林放一手扶著沙發背,一手撐在沙發上看著餘殊,“還想裝睡多久?”  拙劣的偽裝被識破,餘殊掐了下自己,一把扯下衣服,睜開雙眼擠出一抹討好的笑,“好久不見啊林放,我剛睡得迷糊呢……”  他枕著沙發,眼中是林放倒著的臉。  林放鼻尖抵著他的,睫毛隨著紮眼的頻次,在他臉頰上掃來掃去。  被他這麽看著,餘殊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明明是久別重逢,林放眼中的情愫卻叫餘殊看不大明白。  並非欣喜,更不是討厭和冷漠,而是一種他沒怎麽見過的樣子。  他從這眼神中察覺到了一絲危險。  是因為太近了嗎?  餘殊伸手去推林放,想坐起身與他平視,下巴卻被捏住了。  林放手勁很大,弄得他有點疼。  林放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望著他,嗓音比平日低了幾度,似笑非笑地問:“殊殊,你抱著我的衣服做什麽?”  餘殊睜著倆無辜的大眼睛,默念千萬不能讓林放察覺這不是第一回 ,胡扯道:“剛看劇本呢,就想睡會兒,懶得進去拿毯子……”  他說話的時候,林放手指一直沒閑著,沿著他臉龐的輪廓掃了一圈,最終停在了餘殊下唇。  “你撒謊的時候,眼睛會往左上方瞟。我猜猜,”林放頓了頓,問,“是因為想我了嗎?”  餘殊心虛地別開視線,不敢看他。  自兩人簽訂了協議以來,林放確實待他很好。可照顧與喜歡並不能劃等,明明說好了隻各取所需、為了利益最大化,偏偏他索求起過多的感情來。  大概,會被討厭吧。  餘殊避重就輕,保證道:“我會洗幹淨的。”  林放猜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  餘殊看似灑脫,在大事上決斷利落,每每遇到感情上的事便猶豫不決起來,被逼急了就縮進自己的殼裏,怎麽都不肯出來。  從前他不確定餘殊的心意,許多時候都是試探居多,今天餘殊卻給了這樣一份大禮,再放過他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殊殊。”  餘殊沒吱聲,隻揚起臉做做樣子,眼睛仍瞥著別處。  “我知你許多話都藏著不肯說,我可以等。”  聞言,餘殊鬆了口氣。  他向來沒什麽長遠的打算,隻求眼下林放快快望了剛剛那檔子事,他好去將衣服洗了熨好,來日又是一團和氣的表麵夫夫。  可林放並未有起身的意思,拇指摩挲過他的唇瓣,像是在預演著什麽。  餘殊:“我們能換個——”  林放:“現在,先懲罰你一下。”  剩下的話盡數被堵在口中。  生理上的快感先“林放為何要吻他”一步被餘殊大腦接收到。  林放的嘴唇溫暖柔軟,和他整個人平日裏的清冷氣質完全不同。就好像是用一個冰封的堅硬外殼,在內裏的熾熱包裹起來,隻留給最特殊的人。  餘殊一時間屏住了呼吸,在他嘴唇貼過來的一瞬間閉上了眼睛。  他明明記得午睡前關上了窗戶,為何此刻卻像是有花瓣飄了進來,撒在他們周身。  有過婚禮上的預演,自詡老手的餘殊絕不允許被吻哭的場景再度發生在他身上。若是將角色顛轉過來,倒是可以考慮下。  就在他準備好好“教訓”一下林放時,他已淺嚐輒止放開自己。  餘殊:就這?  這就是白嫖的下場嗎?  短暫的親熱後,兩個人相繼去洗了澡,心照不宣地什麽都沒問。  餘殊不得不承認,在有些事情上他和林放簡直默契得可怕,就好像上輩子認識似的。  餘殊擦著頭發出來時,林放正在廚房做飯。他手法比上次“砍”排骨時熟練得多,像是特意培訓過一般。  林放個子高,此時衣服外頭罩了件灰色圍裙,看起來不大合身,胸口還有個卡通小棕熊,臉上還打了紅暈,連帶著林放整個人都成了可愛的畫風。  餘殊三兩步蹭了過去,想討點別的好處,卻被林放止住,“站遠點,小心油濺到身上。”  餘殊乖乖照做,站在他身後,勾著頭看油鍋裏慢慢變得焦黃的排骨。  二十分鍾後,一鍋排骨新鮮出爐,林放卻隻端了一小盤子出來,遞了雙筷子給餘殊。  餘殊吃著盤裏的看著廚房裏的,“就這麽點嗎?”  經曆過兩次打擊後,林放對這次成品十分滿意,尤其在餘殊表現出喜歡後,心情也不自覺愉悅了許多,“嚐個味道就可以了,晚上出去吃。”  餘殊不情願道:“好吧。”  稍作休息後,兩個人換了身衣服,結伴出門。  時間還早,夕陽尚未將天邊染成橘紅色,餘殊走在樹蔭下,格外享受這種在城市漫步的時光。  隻是他不識路、也沒機會,生活在現代社會許久,還是頭一回如此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  依舊是與林放同行。  “都解決了?”  他快步走到林放身前,轉過身子邊倒退著走邊問。  林放好笑地看著他,“你問了三遍了。”  明明是拆台加嫌棄的話,由林放說出來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  餘殊這些日子也看了不少報道,知道了林崢的所作所為,尤其是買通林放身邊人、做出危害他性命的事,現在想來仍覺得生氣。  “你大哥可真不是個東西。”餘殊冷嘲道,話裏似乎還有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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