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裴昭舟擔心現在他們在皇宮，情況比較特殊敏感，有些事也要像小黃豆交代一下。　　小黃豆被嚇到一般，驚愕地瞪大眼，瘋狂點頭。　　“我知道了，小黃豆會保密的！”　　等到小黃豆乖乖聽話去刷牙。　　站在房間裏的裴昭舟略微皺眉，將口袋裏的藥吞下去，身體的虛弱感才緩解了一些。　　但他身上沒幾顆藥丸了，他得要去找伊承澤了。　　在裴昭舟看來黑醫伊承澤能把他救活，稱得上世界最具天賦鬼才的醫生了。　　他查閱過那場爆炸，行星級的爆炸足以讓整個星球的人都泯滅成灰燼。　　他當初耗盡機甲和智腦銀弧所有的能量，奇跡般地保留著人型的軀殼，沒用被高溫爆炸衝擊成了一團骨灰。　　他也不可能活著的，幾百度的高溫下哪怕他有s級的alpha體質，他的皮肉已經融化，表麵烤成焦炭，深處的血肉甚至能烤出肉香，內髒早就壞死，頭發頭皮燒焦，甚至可以看出森白的頭骨。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當初他還能活著，就像有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在撐著他沒徹底死去。　　像隨時被吹滅生命的渺小火苗，卻在無望無寂的深淵中燃起微不足道的光。　　據黑醫伊承澤所說，在把他抱出廢棄的機甲駕駛艙時，他已經身體已經軟得像沒有骨頭，比死人還像死人，但他卻奇跡般呼吸著，盡管微弱。　　為了救他，黑醫伊承澤前後做了幾千次大大小小的手術，用他身上殘留活性的皮膚、器官、組織等細胞，放置在專門培養增殖細胞的容器裏，長出嶄新可以使用的身體結構器官。　　全身皮膚換了三次，壞死的肺部換了三次，脾腎一次，肝兩次，最危險的手術心髒替換了一次……　　在那段渾噩黑暗的時光裏，他無法控製身體陷入沉睡，甚至瀕臨死亡的冷寂沉睡中，這幅殘破的身體成了他的累贅，好幾次他意識混沌下覺得身體放空，卻聽到一個小女孩的祈禱許願聲。　　微弱的，像被拋棄的小貓無助的哭泣聲，令他心如雨落般針紮的痛，不舍掙紮地留下來。　　直到醒來。　　現在的裴昭舟仍然是裴昭舟，但算不上以前的裴昭舟，他身體的部件、器官、骨骼，內內外外不知道更換了多次遍。　　他現在的心髒是嶄新的，器官是嶄新的，皮膚是嶄新的……　　除了大腦是他原來的，他已經不知道這幅身體還有什麽部位是他原來的。　　連呼吸都變得嶄新而陌生，讓他剛複活的生命有些不適應。　　裴昭舟扶著額頭，坐在床邊細微急促地喘氣，在藥徹底融入他的身體時，蒼白的唇色才有了一絲紅潤。　　他還活著，為了小黃豆和找到那個他，在他哪天虛弱的身體支撐不下去時，他還能代替他照顧小黃豆……所以，他還要繼續活著。　　餐廳。　　“國王陛下，好——”小黃豆精神奕奕地打招呼。　　司淮西深邃著眼眸瞥了一眼隻到他腰上的小黃豆，點頭示意，可當觸及到小黃豆那個爸爸時又倏地冷下臉。　　“國王陛下，您好。”　　裴昭舟感受到不受國王陛下歡迎，也就禮貌性地行禮打招呼。　　司淮西聽到後冷淡地嗯了一聲。　　裴昭舟冷峻著眼眉，臉上毫無情緒波瀾。　　可周圍縈繞著尷尬凍結的氣氛，就像兩個人在針鋒相對地放冷氣。　　小黃豆眨眨眼，看了一下國王陛下，又看了一下爸爸，有點疑惑但沒有多管。　　國王陛下邀請小黃豆和裴昭舟上桌。　　桌上意外地是中式早餐，小黃豆平日裏都是吃營養劑，還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東西。　　桌子上各種香氣彌漫看上去很可口的食物，小黃豆如同選擇困難症犯了一樣，拿著小勺子不知道該吃哪個好。　　小黃豆糾結地蹙起小眉頭，小心翼翼地問司淮西道：“國王陛下，這都是我能吃的嗎？”　　司淮西深邃的眼眸看著拘謹可愛的幼崽，眸光頓了下說道：“可以，你是今天的小客人，這些都可以吃。”　　小黃豆眼睛瞪亮，笑著謝謝國王陛下。　　因為她還太小不會使用筷子，都是裴昭舟用筷子給她夾小包子之類的，小黃豆坐在特製的兒童高凳子上，用著小勺子吃南瓜肉絲粥。　　甜甜的南瓜在嘴巴裏融化，像南瓜味的棉花糖，令小黃豆好吃得眯起眼睛，桌子下的兩隻小短腿歡快地搖了搖，嘴巴都沾上南瓜泥。　　裴昭舟拿著紙巾給小黃豆擦嘴，但桌子上的食物一個也沒碰，連距離都特意坐得裏司淮西最遠的對角。　　司淮西幽深著眼眸，視線總會不自覺被這個名叫約翰的男人吸引，很像……很像裴哥……　　但又不同。　　裴哥曾經作為機甲駕駛師上過無數戰場，他的手臂、胸膛、後背、脖頸都有傷口愈合過後細微的疤痕，剛毅強大的裴哥就像一顆百般磨礪綻放光彩的鑽石，那些傷痕是他榮譽魅力的象征。　　眼前這個人很像，骨骼上很像，形態動作都很像裴哥。　　但是他的皮膚毫無疤痕，光滑白嫩的皮膚仿佛出生的嬰兒，嶄新完整的內髒器官，他的心髒是充沛用力的，他的肺部不像裴哥曾因為槍傷受損過，完整如新。　　裴哥耳朵後麵有顆痣，但他沒有，甚至整具身體都幹淨如初，光滑白皙的皮膚仿佛生下就養尊處優的瓷娃娃，一切傷疤和痣都不會在他的身上存在。　　他是那麽的像裴哥，可細究下去又無一處像裴哥。　　像個人體實驗所出來的克隆人。　　讓他心裏升起壓抑到扭曲的不甘，深刻地妒忌羨慕著，眼前這個人還活著，盡管他和裴哥是那麽地相似，但他卻是活著的。　　而他的裴哥已經死了。　　司淮西眸色暗了暗，薄唇輕啟道：“小黃豆的爸爸，你叫約翰沒錯吧，怎麽皇宮裏的食物不符合xx星球人的口味嗎？”　　裴昭舟動作一頓，冷峻的眼眸微斂說道：“並沒有，國王陛下，皇宮的食物很和我口味。”　　司淮西淩厲著眼眸，看著裴昭舟麵前一口未動的食物，問道：“那為什麽不吃？”　　裴昭舟眼底劃過一絲鬱色，緊抿了下唇說道：“我打算照顧小黃豆吃完，我再去吃。”　　小黃豆看了兩個大人像在吵架，國王陛下在欺負爸爸，頓時生氣得用小手拍了拍桌子，氣衝衝地說道：“不許吵架！”　　對著裴昭舟柔柔地說：“爸爸，不想吃也沒關係的，小黃豆陪爸爸出去找喜歡吃的。”　　對著司淮西，小黃豆鼓著包子臉，嚴肅得有些可愛地說道：“國王陛下，小黃豆很感激你的照顧，但小黃豆得要照顧爸爸，對不起我得要和爸爸離開皇宮了！”　　說完小黃豆氣勢洶洶地拉著裴昭舟打算離開。　　裴昭舟不忍心拒絕女孩，隻好彎著腰，任由她拉著手走。　　“你想吃什麽。”　　國王陛下有些冷意的聲音響起。　　“不吃這些，我可以叫廚房的人再做一份。”　　沒想到國王陛下居然屈服了，裴昭舟心裏有些驚楞，看著小黃豆突然停下的腳步，似乎有些扭捏地要不要繼續向前走，看上去比較有硬氣。　　裴昭舟嘴唇微勾，他看得出來小黃豆意外地喜歡這個國王陛下，他也不希望女兒會難過。　　況且小黃豆身上的特殊能力是他教不了的，國王陛下暫時還有用。　　裴昭舟思索片刻，便輕輕扯了一下小黃豆的小手，琥鉑金色的眼眸流淌著溫柔的光芒，說道：“爸爸，有點餓了，小黃豆能讓爸爸留在這裏吃嗎？”　　小黃豆輕輕地點頭，說了一句‘好’。　　這一場矛盾隨著小黃豆的再次入座，變得煙消雲散了。　　裴昭舟咀嚼著國王陛下準備的食物，晦澀深沉的眼眸掠過一絲木然。　　——為什麽和記憶中的味道那麽相似。　　——就像他親手做的一樣。第83章 83　　精神力的鍛煉是怎麽樣的？　　戴著黑麵具的國王陛下一抬手, 一片花園的土地連樹根都拔起，瞬間升起一座浮空小島。　　小黃豆跟著學，驅使著精神力, 搖搖晃晃地抬起了一個小盆栽，然後淺海藍色的大眼睛滿是期待地笑著看向國王陛下。　　國王陛下深邃的海藍色眼眸劃過一絲笑意，大手撫摸著小黃豆的腦袋, 聲音低沉地說：“不錯，繼續努力。”　　國王陛下難得緩下一身冷漠威懾的氣勢, 對著這個小幼崽誇獎了幾句，小黃豆高興地眯著眼睛, 崇拜仰慕地看著那個戴麵具的男人。　　這一大一小的畫麵看著十分和諧，特別是那兩對一深一淺的海藍色眼眸對望時, 就像年輕的父親在教導還很小的女兒。　　裴昭舟看著這一幕眼底閃過莫名的情緒。　　他待在皇宮裏一直陪小黃豆，問國王陛下拿了許多精神力相關的資料, 直到小黃豆精神力訓練完畢，他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最大的案例就站在他麵前。　　強大威嚴如神明的國王陛下, 盡管是個冷漠古怪的人, 但他是個合格仁慈的君主, 他不必擔心他會利用小黃豆幹什麽壞事。　　不得不說裴昭舟還是鬆了口氣，起碼國王陛下也有同樣特殊的能力, 有他的存在對於小黃豆這類特殊的人群應該是好事。　　“小黃豆, 我們今晚就不打擾國王陛下了，去伊叔叔那裏，等到明天再來找國王陛下來玩，好嗎？”裴昭舟表情溫和地和小黃豆這樣說道，接著對著司淮西，表情肉眼可見地冷淡下來, 說，“國王陛下謝謝照顧小黃豆，但我覺得還是不該打擾你了，我已經在外麵找到住的地方。”　　司淮西倏地皺起眉頭，什麽伊叔叔，是那天跟著他來皇宮那個其貌不揚看到他就畏縮膽小的男人嗎？　　司淮西莫名地惱火，眼底隱隱升起慍怒：“我不允許。”　　裴昭舟抱著小黃豆，和司淮西對峙，琥鉑金色的眼眸還有覺得國王陛下的拒絕莫名其妙，解釋道：“國王陛下，我會明天早上送過來小黃豆過來，我很感激國王陛下能教導小黃豆，但我們不能太厚臉皮，吃喝住都賴在皇宮裏。”　　司淮西仍然堅定的拒絕，深邃的海藍色眼眸就盯著裴昭舟不放，冷冷道：“不行。小黃豆的情況特殊，她還太小就覺醒精神力，為了以防萬一她要待在這裏，還有一件事我想通知你，我打算收小黃豆當學生，跟著我一直學習控製精神力，她有潛力會成為超越我的存在。”　　裴昭舟臉色變了變，顧忌到小黃豆他不得不猶豫再三，最後隻好讓放下小黃豆，歉意地摸了下她的腦袋，說：“那爸爸可能要去伊叔叔那裏一趟，小黃豆晚上不用等爸爸回來。”　　小黃豆雖然要離開爸爸有一點失落，但她也知道爸爸有緊要事情做，還是乖乖地點頭答應，又問道：“那爸爸今晚還回來嗎？”　　裴昭舟糾結地抿了下唇，回答道：“可能會晚一點，但爸爸盡量在小黃豆睡覺前回來的，要是超過九點了，小黃豆也不要等爸爸，早點睡吧。”　　司淮西在一旁冷目看著，在裴昭舟打算越過他離開時，麵具都擋不住的冷氣冒出，沉默地將小黃豆帶走。　　小黃豆看著麵具下的國王陛下似乎有點生氣的樣子，眨了眨疑惑的眼睛。　　因為國王陛下的精神力比她強大得多，屏蔽了她的讀心術，所以她也不知道國王陛下心裏在想些什麽，但小黃豆直覺國王陛下是個好人，不會傷害她。　　盡管爸爸離開了，當小黃豆牽著國王陛下的手時，還是安心地跟著國王陛下走。　　裴昭舟走後根據伊承澤給的地址，來到了他住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