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老楊那個蠢貨,色欲熏心。 焦老板並沒有接楚天向的話茬,他看出來眼前這個小孩兒不簡單,直接對著林俞說:“既然都是些明白人,你傷了我們這邊的人,我們不予追究,這事兒就算了了如何?” 楚天向這才注意到林俞的衣服下擺有星星點點的血跡。 當即色變,低頭問他:“受傷了?” “沒有。”林俞搖頭,看著衣服下擺的眼神明顯帶著一絲嫌惡,冷聲開口說:“遇上一條瘋狗,就是不太湊巧,天向叔你知道的,幹我們木雕這行包裏隨身都帶著工具,我一不小心給了人一刀。” 聞舟堯第一次把他帶來俱樂部那天,楚天向就清楚林俞和一般同齡人不一樣,自然也知道他平平無奇的描述中,有著怎麽的驚險和果決。 他已經猜中了大半,隻是沒料到他能下得去這個手。 楚天向跟著麵色不佳,冷笑著看著對麵的焦老板意有所指,“既然是條瘋狗,傷了就傷了,你要是自己受傷,我還怕你哥發瘋呢。” 焦老板聽著對麵一唱一和,臉色一變再變。 看林俞的眼神簡直像看一個神經病。 他很難想象這個在包廂裏看起來還乖乖巧巧的小孩兒,能任由人尾隨至小巷,最後又握著一把滿是鮮血的小刀從黑暗中走出來,鎮定自若地找到他們的人,讓他們把人送去醫院。 這他媽是尋常人能幹得出來的? 焦老板就算一開始還存著這事兒不能善了的心思,這會兒見著楚天向,算是明白過來。 這小孩兒就是有恃無恐。 他也算識時務,說:“老楊既然已經住院了,我還是那句話,大家相安無事最好。” “焦老板。”林俞並沒有抬頭,他一直用手上拿著的紙巾在緩慢擦手,仿佛那些洗掉的血跡還在上麵,讓他難以忍受。 擦得指節泛紅,才抬眼說:“你一開始可不是這麽說的。” 焦老板臉色一僵。 林俞勾了勾嘴角,“焦老板這做生意的嗅覺也比一般人靈敏,西北好幾條販賣渠道都日臻成熟,教訓我一個學生那還不是分分鍾的事情。焦老板,你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盤,我吃了虧還得感謝你不跟我一個小孩子計較。” “手底下的人口無遮攔。”焦老板說:“我代為道歉如何?” “焦老板果然能屈能伸。”林俞臉色不變,“可惜了,小孩子哪講什麽道理。” 林俞上輩子總和不同的人打交道,談判桌上你老我往也是家常便飯。 他表現得咄咄逼人,周邊的心思各異。 焦老板:“那你想如何?” “也不想怎麽樣。”林俞話一轉,說:“隻是覺得湊巧,剛好祖上有點薄業,但多年來一直也隻是在南北方打轉,聽聞焦老板在西北西南地帶皆有涉獵,想必提供點線路人脈什麽的,對你來說也是小事一樁。” “林俞!”焦老板霍然起身,“念在你小不懂事,不要得寸進尺。” “焦老板說笑了。”林俞跟著站起來,理了理衣服的下擺道:“我跟著家裏人在這行也差不多十年了,還當我真小孩子一樣好糊弄?你和姓楊的在一條船上,你覺得今天這事兒我抓著不放,你能討著好?” 林俞見對方果然沉默,又沒了抓著人把柄不放的架勢,說:“當然,你讓人把我抓進來的時候我也說了,我針對的是姓楊的。我要求也不高,除了姓楊的自己手裏的,焦老板附贈一條線,大家合作愉快,同時幫你甩掉姓楊的這麽個大麻煩,何樂而不為?” 姓焦的緊緊盯著林俞的眼睛。 過了兩分鍾左右的時間,權衡好利弊後,問林俞:“你能做得了主?” “那就不勞焦老板操心了。”林俞說:“兩天後隔壁嶽陽茶樓,會有人和你談具體的相關事宜。” 焦老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邊的楚天向。 然後咬牙說:“行,到時候我一定靜候佳音。” 姓焦的帶著人離開了,楚天向才快速轉到林俞前邊的沙發上坐下說:“你小子什麽情況?怎麽又突然和人談起生意來了?” 林俞重新坐下說:“這算什麽談生意,扒了姓焦的一層皮,指不定想著怎麽給我一個教訓呢。” 楚天向看向他的手,問:“沒事吧?” “沒事。”林俞收斂起那副對外的犀利老辣模樣,平靜說:“姓楊的是活該,姓焦的也確實算不上什麽好東西,不過跟他這種人談條件,抓住他的需求就行,跟他講誠信和情誼才是沒帶腦子。” 聽到姓焦的和下邊的人談論渠道的事,他的確是動了點心的。 林家從盛家之事過後,林柏從行事就越發謹慎小心了。 這麽長的時間下來,終於算是穩住了基業。 可這不是長久之計,曾經在未來那麽多年經曆過一遭的人,林俞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是時代的局限,也是行業的瓶頸。 林俞不能要求他爸去走這一步,他甚至沒有辦法把其中的利害關係和家裏人說明,那就隻能他自己來。 這次冒險接觸姓焦的,算是試探,也測試一下深淺。 總歸沒有壞處。 楚天向看著林俞一副深思憂慮的樣子,招手讓人遞來一瓶水放到他麵前說:“你小子可以啊,小小年紀有這膽識,你哥估計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吧?” 林俞這才想起來眼前的重點。 “天向叔,這事兒絕對不能讓我哥知道。” 楚天向動作一滯,“為什麽?” “因為他肯定得跟我生氣。” 林俞心想何止是生氣啊。 他想起小時候為了說服聞舟堯不要養成孤僻性子,他和他舉例說自己將來要是在外邊殺人賭博坐牢之類的,他記得他哥當時回了他一句什麽來著? 他說讓他大可以去試試。 林俞也沒有想到自己真幹得出來。 他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今天真的幹了一件挺大的事兒。 他拿刀傷了人,雖然對方的確是個垃圾,抓著他肩膀靠近,噴了他一臉濁氣的時候,林俞腦子一片空白。他提前就有心理準備,但刀入肉,聽見慘叫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自己做了什麽。 如果不是剛好對方不敢伸張,姓焦的又有意替姓楊的遮擋,這事兒會非常棘手。 但既然順利解決,林俞就想,絕對不能讓他哥知道。 楚天向麵露為難,“不好吧。”他指了指身後這些人,“這麽大動靜,你覺得你哥會完全沒法察覺?” 林俞:“他還在學校補課呢,你讓這些兄弟嘴巴嚴點,應該能瞞住吧。” “天真了吧小孩兒。”楚天向一臉好笑,“你還是不了解你哥。” “怎麽說?”林俞問。 楚天向指了指他自己,“我說白了都是替聞家做事的,身後的人雖說是自己人沒錯,但說到底都是聞家替你哥準備的,你覺得他們是聽我的還是聽你哥的?” 林俞:“……他還沒高中畢業呢,搞得這麽跟培育太子似的,聞家到底想幹嘛?” 楚天向明顯不想多說,他道:“在西川你哥的身份用你這說法未必就不合適,隻是生不逢時又遭逢變故,壓在他身上的東西他自己也清楚,你這麽聰明,不會猜不到對嗎?” 林俞頓時就不想說話了。 沒錯,他的確有預料,甚至能預料到他哥的成年一定意味著某些東西。 這也是他迫切想要讓林家站穩站牢,自己獨當一麵的緣故。 楚天向從沙發上站起來,說:“走了,送你回去。” “好。”林俞也不想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打轉,站起來道:“今天謝謝你天向叔。”、“不客氣。”楚天向說著眼神突然一滯,然後笑開,示意他身後說:“別忙著謝我,你麻煩來了。”第31章 林俞後背一麻, 頓覺事情不妙。 回頭一看果然,聞舟堯像一陣風一樣從門口卷進來,大步流星, 來得匆匆忙忙。 “哥。”林俞揚聲喊了一聲道。 聞舟堯掃了他一眼,又對旁邊的楚天向點了點頭:“叔。” 楚天向看林俞明顯心虛的樣子又覺得好笑,好像剛剛那個還氣定神閑坐在沙發上和別人談條件的小公子一下子消失無蹤,他暗咳了聲, 對聞舟堯說:“既然你來了就自己帶人回去,我們就不跟著了,下次有時間來叔那兒吃飯。” “好。”聞舟堯說:“謝謝叔。” 楚天向拍了拍聞舟堯的肩膀, 勾唇:“淡定點, 別嚇著人。” 然後帶著人快速出門離開。 這個點大堂本就沒什麽人了, 尤其是剛剛還有那個焦老板搞了那麽大陣仗,後來又來了楚天向一夥人,有眼色的人都早跑了。 聞舟堯拎著外套低頭看著身前的人, 語氣聽不出喜怒, “林俞, 你有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的?” “那得看……”林俞猶豫,舔了舔唇說:“你知道多少。” “少給我打馬虎眼。”聞舟堯這才顯示出一點怒氣來, “自己從頭到尾,原原本本給我交代清楚。” 林俞咽了咽口水, 試圖上手抓他哥的袖子。 被聞舟堯抬手躲開,他睨了林俞一眼,皺眉:“別來這套, 你不看看你多大?” “可不就是小孩兒。”林俞一時間還真沒想好要怎麽張口,想到什麽就胡亂來,說:“我這還沒長大呢。” “沒長大?”聞舟堯眼尾一眯, 抓著林俞的手腕說:“林俞,你沒長大,你就敢跟人動刀?” 林俞不知道這麽短時間他到底是如何得知自己傷人的事的。 好在他在他哥麵前認慫也是認習慣了的,當即道:“我錯了,我不該傷人。” 聞舟堯的臉色並沒有變好。 他拽著林俞的胳膊,把人拎出門。 在門口停下,接著頂上明黃閃爍的琉璃燈牌,看著林俞說:“林俞,你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的問題究竟出在哪兒,是你不該傷人嗎?” “做法太粗暴。”林俞說。 他說出口就發現聞舟堯深吸了兩口氣。 林俞不自覺就跟著屏住了呼吸,聞舟堯是真真切切在壓抑著自己怒火在跟他說話。林俞很少在他身上看到這麽外露的情緒,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因為怎麽說都逃不了這教訓。 聞舟堯當即照著他膝彎踢了一腳。 林俞整個人一歪,都懵了,猛地抬頭睜大眼看著他哥。 雖然是很小的力氣,但對於他哥對他動手這事兒,林俞是真的徹頭徹尾的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