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春這才沒好氣收了聲,然後一轉頭對著林俞道:“小俞啊,從今天起,二叔就算是正式把我這兩個兒子放出門了。這麽多年二叔也看在眼裏,哪怕你爸不覺得你能做成什麽樣子,二叔也是相信你的。這倆小子,管用呢,你就當個幫襯,不管用呢,你就盡管踢回來,我來收拾。”  “皮球嗎?”連林皓都吐槽:“沒見過這麽埋汰自己兒子的。”  林俞笑眯眯撐著下巴,開口說:“好啊,二叔放心,二哥和三哥都有我做不到的長處,幫我不少。”  “那也得看著。”林長春說:“我還不知道這倆,從小到大也沒讓我和你二嬸省過心。”  林爍翻了個大白眼:“看著,看犯人呢?”  林長春一橫眼:“怎麽,不滿啊?那讓你們大哥看著?”  林爍當場恨恨閉嘴。  林俞撐著桌子差點笑一個趔趄,然後用手拐碰了一下旁邊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聞舟堯說:“哥,你這名號可比我好用多了。”  他真的不太理解為什麽林爍和林皓從小那麽怕他。  雖然他自己也怵吧,可在他看來,聞舟堯離可怕那有著將近十萬八千裏的距離。不知怎麽回事,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說大哥比說林柏從還有用。  聞舟堯掃了他一眼,開口問:“這麽好笑?”  “不是好笑。”林俞笑著擺手,“就覺得你這大哥形象經營得挺成功。”  聞舟堯朝後麵的椅子上靠過去,然後朝林俞勾勾手。  “幹嘛?”林俞問著的同時人已經湊前去了。  聞舟堯就偏頭在他耳邊說:“想試試在大哥手底下的待遇?”  林俞側頭,奇怪道:“什麽待遇?我不一直是這樣的待遇。”  “你。”聞舟堯在他後腦勺輕拍了一巴掌,嗤笑:“是祖宗的待遇。”  林俞當天晚上就享受了一把不是祖宗的待遇。  院子裏聞舟堯一個人坐在走廊的木欄杆上,石梯下邊林爍林皓包括林俞,全都在蹲馬步,而且手裏還都滑稽地端著一盆水。  林俞覺得這形象傻透了,問:“這是懲罰嗎?”  “什麽懲罰?”旁邊的林皓看起來還算輕鬆,他說:“這段時間每天晚上半小時體能,大哥定的規矩。”  “這算什麽規矩。”林俞從來沒覺得自己的腿那麽酸過,快要蹲不住了。  “還不是你那個破店。”林爍接話說:“你也不想想,那個店現在能像模像樣,那些前前後後跑腿費時又費體力的事兒到底是誰給你跑的。”  林俞不解:“這和我們現在做的事兒有關聯?”  “你腦子裏就成天想著你自己那點事。”林爍吐槽:“我跟你說,就你拉我倆去的第一天晚上,我倆第二天癱床上直接起不來,後麵兩天都是大哥頂的你忘了?整個施工隊,全是大哥給安排完的。”  林俞記得那兩天他的確和聞舟堯吐槽過他們太廢,他自己零零碎碎事情太多,一邊擔心耽誤聞舟堯自己的事情,一邊又的確分身乏術。  “行吧。”林俞承認:“我忙昏頭了,還以為你倆後麵吃了活力豆。”  林爍:“嗬,隻有你配吃那玩意兒。”  這個時候門口林曼姝端著一壺茶進來,看著院子裏的情形,就站在邊上一個勁兒笑,笑夠了才開口說:“還練著呢?”  “小姑你別看熱鬧。”林俞說:“算算多長時間了。”  林曼姝走到聞舟堯旁邊回廊上的桌子旁,放下手裏的茶壺,然後才說:“快了快了。”  林俞是真的不太行,他體能一直並非強項,就連以前和人動手打架也圖的是速度快和出其不意。這種純體能,比跟人打架還費力。  “哥。”林俞手裏的盆都往下掉了一大截,開口說:“我認輸,真不行了。”  他從一開始就不該試。  聞舟堯還保持著剛剛的坐姿,看了一下時間,開口說:“林爍,林皓,起來了。”  這倆人當場把盆往地上一放,水濺出來不少。  林俞聽見聲音長舒口氣,彎腰跟著還沒有放到地上,就聽見一句:“林俞,盆端起來,加十分鍾。”  “恭喜啊。”林爍幸災樂禍。  估計是沒看過林俞在聞舟堯手底下挨過訓,這會兒這倆人茶也不喝了,就走到桌子邊和林曼姝一起看熱鬧。  林俞服了這些人了。  他還保持著彎腰的姿勢,抬頭:“哥,不帶這樣的,說好的一樣的時間。”  “動作不標準。”聞舟堯這個時候顯得尤其冷酷無情,說:“端起來,腿彎曲呈九十度,手打直。”  “我不都說了我認輸了。”  林俞雖然這樣說著,但還是乖乖地照做,擺好姿勢。  聞舟堯從欄杆上站直,朝林俞走過來。  他抱著手站到林俞麵前。  “感覺怎麽樣?”聞舟堯問。  林俞看著聞舟堯的眼睛:“哥,我先提前跟你說個事兒。”  “說。”  “一分鍾,我的極限了,再撐一分鍾盆肯定要落地,我先跟你說清楚。你看我的手已經開始晃了。”  聞舟堯掃了一眼他的胳膊,說:“那就再撐一分鍾。”  林俞閉眼默念我沒有感覺,沒有感覺,就當家庭娛樂項目。  聞舟堯說:“上學期一千五長跑都沒及格是吧?”  “補考過了。”林俞沒有感情回答。  聞舟堯踢了踢林俞的鞋子,示意他把腳打直,繼續道:“這個姿勢主要練下盤功夫,你這幾年都在工作室長時間久坐,對腰肩都不好,以後每天跟著練?”  聞舟堯說最後一句的時候微微彎腰,視線和林俞持平。  林俞睜眼說:“放過我吧,你看我真誠的眼睛。”  他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一分鍾的時間,隻知道他確實是蹲不住了。  手一鬆的同時,啪一聲,聞舟堯準確從下往上抬住了盆底,水濺出兩滴落到了林俞的眼瞼下方。  同時林俞也沒能蹲下去,因為聞舟堯另一隻手成功摟住了他。  “這姿勢挺高難度。”林俞半撐著,凝滯兩秒評價了這一句。  聞舟堯垂眸看他,膝蓋頂了頂林俞的後腰,揚眉:“虛成這樣可不行啊,林小俞。”第42章   這一年過年比往年特殊,  林柏從自覺他們都大了,推出去迎來送往待人接物。以前那都還是小孩子待遇,過年隻用等著張嘴吃飯,  齊聚玩鬧,如今是不能了。  林俞跟了兩天,覺得就算是整天出活,也比這活計輕鬆。  後來幹脆把事情都丟給了其他人,  加上還有大哥聞舟堯在,反正他哥做這種事一向得心應手,他自己則直接跑師傅林德安那兒去窩著了。  林德安住得離青山寺近,  過年這些天少不了人往這地方跑。  林俞盤腿坐在二樓窗邊的塌上,  看著半山腰的位置說:“這大冷天跑山上去吹風,  這些人也是夠閑的。”  “誰能有你閑?”林德安拿著一小鍋走過來放林俞麵前的桌子上,問他:“你家這幾天估計正是熱鬧的時候,你就這麽跑了,  不怕你爸收拾你?”  林俞有恃無恐:“那也得他能抽出時間跑您這兒來逮我啊。”  “我這兒可簡陋。”林德安給小鍋插上電,  說:“雞鴨魚肉全都沒有,  今天就涮個羊肉火鍋,你小子既然來了就陪我喝兩杯。”  “又騙小孩兒喝酒。”林俞說。  他雖然說著,  但自覺去拿了杯子過來。  老頭兒笑著在林俞對麵坐下,拿桌上的開水壺涮了涮杯子,  一邊說:“我現在可還記得你第一次上我這兒,滿臉的不情願,要不是你大哥架著,  說不定自己半路就跑了。”  “哪有?你這純熟誇大其詞。”林俞不承認,“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林德安也不戳穿他那點麵子功夫。  林德安把水兌進放了底料的鍋裏,直接拿筷子在裏麵攪了攪拿出來嚐味道,  老頭兒一個人生活隨意,這幾年林俞每逢過年都得來住兩天。  林德安:“聽說你弄了個什麽店是吧?”  “師傅你這消息可夠靈通的。”林俞說:“其實都還不算正式上軌道,這不是前段時間雜事太多,弄得頭大,今年才這麽早跑您這兒來躲清靜。”  “比起前兩年,今年成熟不少。”林德安評價。  林俞燦然一下,“那肯定,誰還能真一輩子當個小孩兒,您看您現在罵我我可沒還過嘴。”  林德安笑罵:“臭小子。”  林德安放鬆靠在塌上的靠背上,指揮者林俞往裏麵下菜,然後說:“說吧,你這剛開店,有沒有什麽想要師傅送的禮物?”  “真的?”林俞一聽就眼睛放光,開口道:“您書房那尊金絲楠木觀音佛像怎麽樣?我覺得很適合當鎮店之寶,祝我發財。”  林德安當場抬眼掃他一眼說:“你爸一輩子迂腐自詡清廉,怎麽養出你這麽個滿身銅臭氣的德行?還有啊,十來萬的東西,你可真是敢獅子大張口。”  林俞:“這不是證明我眼光好嘛。”  林德安大手一揮,“行啊,你看得上就自己拿走。”  林俞當即笑了,說:“我就知道這在您這兒不算什麽金貴東西。”  師徒兩個人邊吃邊喝,絮絮叨叨話說起來也沒個完。林俞這輩子因為不太喜歡沾酒,這些年基本不碰,所以量淺。  老頭兒一壺都要下去了,他第二杯還剩大半。  林德安說:“你這點酒量可不行,得練。”  “不練。”林俞已經稍微覺得頭暈了,手撐著桌子說:“這要不是碰上過年,又在您這兒,誰喝這玩意兒。”  “不好喝?”林德安問。  林俞搖頭:“不好喝。”  他從來沒覺得好喝過,以前千杯難醉,回想起來也隻剩滿嘴的苦澀感而已。如今他沒有非要喝酒的理由,偶爾淺酌,隻當作陪,和喜不喜歡無關。  林俞第二杯見底,桌上的東西也吃得差不多了。  他臉頰發熱,自己用手背貼了貼說:“這酒的後勁兒還挺大的。”  “沒後勁兒喝著有什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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