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暴露了自己,晏陵知道自己還活著也不奇怪。 隻是……對方想讓他當使者? 如果他當了越嵐的使者,必然是要出使大明。 席燁心下思索著主角受的目的,李隴也在上方看著他,似是要看穿他所有的偽裝。 “朕倒是不知你和大明新皇的關係如此好。” 席燁在之前就猜到對方會對自己起疑,此時麵上鎮定道:“兒臣曾在大明得罪過新皇,這次可能是還記恨著兒臣吧,不過兒臣願意出使大明,這是探查真正的玉石下落的好機會。” 李隴笑了下,同意了,隨後便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席燁轉身出了宮殿。 他知道,李隴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信任,現在更是懷疑他。 對方不問他既然得罪了晏陵,為什麽還要冒著危險回去,是因為這答案他們兩人都心知肚明。 他本就是憑著玉石的價值才能活到現在,去大明還有一線生機。 不過嘛,他不擔心這個,當務之急是出使大明這件事。 他在想著,重新回到大明,晏陵會不會一刀砍了他。 想到這兒,席燁不由輕笑了聲。 回到府邸,福勇第一時間上來詢問情況。 書房內,席燁一邊在一張紙上寫著什麽,一邊把他要出使大明的事給福勇說了一遍。 福勇正幫他磨著墨,聞言手中的動作便停了下來。 “主子,這萬萬不可啊!” 他們當初可是間諜的身份,不暴露還好,但偏偏是暴露了才不得已回的越嵐,此時再回大明,不相當於是自尋死路嗎? 席燁放下毛筆,把紙條疊了疊,塞在了一個空心蠟燭裏,遞給了福勇。 “躲不過的,福伯,此次你就留下,告訴皇後,一切按計劃進行。” 現在玉石的作用已經不重要了,憑李隴對玉石的重視程度,他覺得,他可以提前動手了。 福勇低聲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勸不動席燁,隻好接過蠟燭:“主子一切小心。” …… 逃回越嵐的時候一路挑的小路,這次出使大明光明正大走的官路。 便是席燁,心情也有些微妙。 大明的朝臣經過了一小部分的換血,對於晏陵的敬畏程度直線提升,他們即使好奇為什麽一個個小小的使臣竟值得晏陵親自迎接,但他們卻不敢問出口。 席燁下了馬車,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時,也是怔了下。 他特意戴了麵具,以免被其他人認出來身份麻煩,畢竟雖然當初確實挺低調的,但還是有人認得他這張臉。 旁邊隨候的大臣們見自家新皇自越嵐使臣下了馬車後,視線仿佛都黏在了人家身上一般,不禁紛紛斂了氣息,悄悄好奇起來。 席燁自然也感受到投在自己身上的那股灼熱的目光。 他勾起唇,直接回望了過去。 視線相交。 晏陵手指虛握,又鬆開,虛握,再次鬆開,如此反複幾次後,他才露了個笑容,淡聲道:“使臣一路奔波,朕已經為使臣大人備下了酒席。” 離他近的大臣忍不住抖了下,心裏暗想,總感覺新皇的語氣雖然帶著笑意,但卻莫名有些陰冷。 席燁麵上不顯,心下卻“嘖”了聲。 別是個鴻門宴吧。 兩人明明挺熟的,但在眾人麵前卻裝得很陌生,也沒人看出不對勁。 進了宮,晏陵吩咐人領著越嵐派遣的隊伍去安頓。 席燁便跟著一起了。 算不上華麗的屋子,但日常用品備得很齊全。 在他進去後,甚至有太監們抬了一個木桶進來。 看出席燁的疑惑,領著他過來的小宮女微微低頭,小聲道:“這也是陛下的吩咐,使者大人舟車勞頓,泡個澡能去去乏,酉時在大殿會有專門的宴會來迎接大人。” 席燁點了下頭,微笑道:“替我多謝陛下。” 宮女行了禮後便退下了。 熱水放好了,幹淨的衣服也被放在了一旁。 席燁上前摸了摸水溫,剛剛好,他也不猶豫,脫了衣服就泡了進去。 舒舒服服泡完澡,確實感覺疲憊減少了不少。 隻是在拿起衣服的時候,席燁不由挑了挑眉。 這料子挺不一般啊。 席燁把自己收拾妥當後就等著宴會開始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宮殿各處都點上了燈籠,到了大殿門口更是燈火通明。 殿內隔絕了呼嘯的冷風,席燁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後便坐著一言不發。 大臣們三三兩兩閑聊著,但餘光卻都瞥著席燁。 新皇對這個使臣的態度他們都有目共睹,大膽地便上前試探起了對方。 席燁略帶敷衍地應付著每個上前來說話的人。 直到晏陵來了,才沒有人再敢找他。 晏陵換了身常服,他坐在上首,說了兩句開場話,便拍了拍手,不一會,一群舞女們邁著妖嬈的步子從殿外從向了正中央。 樂聲響起,一排排的宮女們端著瓷盤,恭敬地擺放到每一位大臣的桌上,看著眼前的美人舞步,還有美食享受,不少人心情都很愉悅。 晏陵瞥了眼席燁的方位,他微微揚起下巴,手指點了點酒杯,身後的大太監便了然地上前替他斟起了酒。 “距離大明和越嵐那一戰也過了數月,當初越嵐單方麵撕毀協議,不知使者大人對此可有解釋?” 原本席間觥籌交錯,這話一出瞬間寂靜下來。 誰也沒料到,晏陵竟然會突然發難。 所有視線這時都匯聚到了席燁的身上。 席燁暗道,果然來了。 他挺直背,淡定道:“這可不能算我們越嵐撕毀協議,前任大明皇帝主動找越嵐談的合作,合作失敗,便要把罪名扣在我們越嵐頭上嗎?” 晏陵挑起唇:“使者大人倒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齒。” 席燁笑了下:“多謝陛下誇獎。” 晏陵冷哼一聲,看了兩眼席燁臉上的銀色麵具,問道:“使者大人為何戴著麵具,不敢露出真容麽?” “回陛下,臣臉上受過傷,如今雖好了,卻留下了疤痕,戴上麵具也是為了防止嚇到別人。” 旁邊的大臣們聽得一頭冷汗,晏陵這個殺神脾氣可不好,這位越嵐的使臣膽子可真夠大的。 他們生怕晏陵一個惱怒,就把人給砍了。 但好在晏陵沒生氣,相反,還大笑出聲。 晏陵笑夠了後,緩了神色,站起身,溫和道:“使臣大人遠道而來,朕敬你一杯。” 他站起了身,便沒人敢坐著,都紛紛站了起來。 席燁拿著酒杯,隔空碰了下,仰頭一飲而盡。 “好!痛快!” 席燁坐下來的時候,已經不知該做什麽表情了。 他覺得,晏陵好像跟以往有些不同。 不過席燁還是想等這幾天留意一下,看看席承旭如何了。 說不定是主角受對渣攻愛而不得黑化了呢。 晏陵這陰晴不定的脾氣嚇得大臣們不敢隨意開口。 席燁身後的宮女見桌上的酒杯空了,便特意拿起酒壺替酒杯滿上,隻是行動間卻不小心碰翻了酒杯,以至於席燁的衣擺處被淋濕了一塊。 宮女嚇得連忙跪在地上一邊叩頭一邊慌亂求饒:“對不起大人,奴婢不是故意的!” 席燁皺了下眉,看人額頭都紅了,便道:“沒事,起來吧。” 這裏的動靜引起了關注。 晏陵冷聲吩咐:“毛手毛腳的,拖下去打二十個板子。” 剛有侍衛想上前,便被席燁攔住了。 “算了陛下,臣去換件衣服便是。” 晏陵斜斜靠在椅子上,語氣不明:“既然使臣大人幫忙求情,那便該罰半年月錢,還不謝過大人。” 宮女連忙朝著席燁叩謝道:“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晏陵笑了下,歪了歪頭:“來人,帶使臣大人前去偏殿換身衣裳。” 席燁跟著一個小太監往殿外走去,他突然回了下頭,剛好對上晏陵幽深的眼神。 小太監把席燁領到了偏殿,躬身道:“大人請稍等,奴才去給大人拿套衣裳。” 席燁應了聲,片刻,殿內隻剩下他一人。 香爐裏不知名的香氣在空中繚繞,模糊了簷上精致的雕鏤。 席燁莫名感覺有些渴,他看了眼桌上的茶水,想了想,沒動。 一刻鍾過去,小太監仍然沒有回來。 席燁悠閑地坐在桌邊,托著下巴發呆。 殿門“嘎吱”一聲,小太監捧著衣裳,臉上帶著歉意地討好:“大人對不住,這尚工局離得有些遠,便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