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隻允許我每個月二十號來探望母親,於是我每個月都無比期待二十號的到來,可我每次過來探望母親,母親的精神狀態都一次不如一次。起初還會跟我說說話,到後來便隻是傻愣愣地看著我。”  “我擔心母親的身體,就拜托療養院的護士好好照料母親,但她們早已被尚菡雅收買,對我母親壓根不管不顧……甚至連母親每況愈下的精神狀況都是拜她們所賜。”  “她們強迫母親吃下一堆用來治療精神病的藥物,那種藥物會逐漸破壞正常人的腦部神經,讓人變得癡傻起來。”  “我眼睜睜地看著母親日漸消瘦,卻什麽都做不了。直到第二年開春,我帶著在路邊采摘的野花過來探望母親,母親破天荒地在我進門的時候喊了我的名字。”  藺陽詩穿著美麗的淺藍色連衣裙,臉上化著華麗的妝容,仿佛一年多的住院經曆都是虛妄,她還是那個養尊處優的藺家五小姐。  他許久沒見過這個樣子的母親,不免熱淚盈眶地想走過去抱一抱她,但被藺陽詩以手勢製止。女人隨意地將手邊那件藍白相間的病號服丟在病床上,再靈巧地爬到窗台上,她撐著窗戶的邊緣,外頭的風吹起連衣裙的裙擺,像極一朵怒放爭豔的藍玫瑰。  “少霆。”  幼年的傅少霆說:“媽媽你快下來,那裏很危險。”  藺陽詩搖搖頭:“少霆你聽我說。”  “媽媽要說什麽?”  “如果媽媽要去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少霆會怪我嗎?”  “媽媽會帶我一起離開嗎?”  “……會的。”藺陽詩的眼眸亮晶晶的,她向傅少霆許下一個永遠無法兌現的承諾,“等安頓下來,我就會來找你。”  “那我不會怪媽媽。”  “你應該不太能想象我當時的心情。”傅少霆笑了笑,“但我那時真的很開心,還想象起未來和母親一起生活的場景。”  “可下一秒,母親便從六樓的窗台上一躍而下。”  “等我反應過來跑到窗台邊往下看,就看見母親趴在平整的水泥路上,周圍全是驚慌失措的病人和護士。”  “說好要帶我一起走的,但母親還是選擇拋下我,可我不會怪她,死亡對她來講是一種解脫。”  “母親死後,傅承就馬不停蹄地迎娶尚菡雅過門。”提及那兩個人的名字,傅少霆的語氣散發出陰冷,“沒過多久,尚菡雅便麵臨分娩,不過可能是壞事做多的緣故,她生出來的孩子是個死胎,還被醫生診斷今後再無法懷孕。”  “傅家不能沒有繼承人,於是傅承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他想要培養我,我沒有拒絕,因為我要報複他。”  “後來我夙願得償,終於將他送進監/獄。”  “把傅承送進監/獄後,我以為自己是英雄,放在幾位叔叔嘴裏卻變成十惡不赦的大惡人。”傅少霆苦笑兩聲,“他們說虎毒尚不食子,傅承再怎麽過分都是你的父親。”  苦笑變成自嘲的冷笑,那聲線帶著嘲弄和悲涼:“又說父子沒有隔夜仇,希望我可以不計前嫌地放傅承一馬。”  “他們要求我放過傅承,可傅承呢?他何曾放過我的母親。”傅少霆狠聲道,“我不可能放過他的,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放過他。”  “我沒有答應幾位叔叔的要求,他們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便輪著番地跑到爺爺麵前說我的不是,說我這個人心腸歹毒,連親生父親都能下狠手,還說今兒遭殃的是傅承,下回保不準會是誰被我送進監/獄。”他氣極反笑,“我一開始覺得他們狗急跳牆的模樣十分有趣,看多以後便隻覺麻煩,就吩咐齊煜將他們偷稅漏稅和挪用公款的證據以匿名信的方式寄出。”  “他們收到信,很快就猜到這是我的手筆。”  “幾個人便聯合起來找我對質,我聽他們老一套的說辭聽得耳朵快要生繭,就說既然你們這麽欣賞傅承,那不如主動將這些證據交給警/方,好進去跟傅承做個獄/友互訴衷腸。”  “結果沒一個人願意。一個個嘴上說著虎毒不食子,實則還不是怕傅承倒台後會牽連到他們。”傅少霆的眼睛裏透露出極端的輕蔑和嘲諷,“得知我手裏掌握著他們違法亂紀的證據後,他們便不再叫囂著讓我放過傅承,反而變得安分守己,倒令我的耳根子清淨許多。”  “我當我的那幾位好叔叔會一直安分下去,誰知竟會在一年一度的家族聚會中收到他們聯起手來準備的大驚喜。”  葉瑜呆呆愣愣地問道:“驚喜?”  “嗯。”男人的嗓音有點捉摸不透,“他們居然背著我偷偷將傅承保釋出來,還帶他來參加家族宴會。”  “我不想搭理傅承,他卻偏偏往我跟前湊,說希望我可以原諒他。”  “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我就問他是如何出/獄的,你猜他怎麽跟我說的?”  “他說當年那些事都是尚菡雅借著他的名頭幹的,若非我的幾位叔叔這些年替他搜集到尚菡雅犯罪和汙蔑他的證據,他不管怎樣都想不到她會是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然後就跟我哭訴當初是他被豬油蒙心,尚菡雅壓根比不上我母親一絲一毫,他愛的其實是我母親。”  “他當年親手逼死我母親,如今又親自將真愛送進監/獄,我原來當他是癡情種,想不到也是個負心人。”  傅少霆笑得比哭難看:“他和尚菡雅的那堆破事我不想管,可他怎麽還有臉提我的母親?”  聽到這裏,葉瑜滿臉心疼地握緊傅少霆的胳膊,想安慰傅少霆,但不知如何說起,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並非傅少霆,即便聽完整個故事都難以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隻是心髒仿佛被檸檬水浸泡那般酸澀得厲害。千言萬語化作一個無聲的親吻,他的嘴唇貼在傅少霆毫無表情的臉上,倒不是希望借此讓男人忘記痛苦的過去,而是想告訴對方,他一直在。  感受到葉瑜嘴唇軟綿綿的觸感,傅少霆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生動的情緒,他僵硬轉過頭去,對上葉瑜那雙充滿堅定和心疼的眼眸後,卻在下一秒低垂眼瞼,將腦袋深深地埋在少年的脖頸處。  知道葉瑜看不見他的臉,傅少霆才扯出一個怪異的笑容,那笑容裏是葉瑜不曾見過的陰冷和灰暗。  “小少爺。”  “嗯?”葉瑜早已習慣傅少霆這麽稱呼他,原本極具調侃意味的三個字從男人口中吐出,便不知不覺帶上三分情意。  “我很後悔。”  葉瑜輕撫傅少霆後背的動作一頓:“……後悔什麽?”  “後悔當初顧及小姑姑的心情沒有對我那群叔叔伯伯趕盡殺絕。”男人語氣裏的殘忍令葉瑜心驚,他感覺懷中的傅少霆像是在極短的時間內變成另外一個人,不同於在他麵前的溫柔儒雅,現在的傅少霆渾身散發著病態的偏執。  “傅先生。”葉瑜驚慌地喚道,他有點畏懼這個氣場完全轉變的傅少霆,但始終沒有鬆開擁抱男人的手,“你還好嗎?”  “……你在害怕嗎?”  葉瑜一愣:“什麽?”  傅少霆抬起頭,正對葉瑜訝然的雙眸,他便仔仔細細地觀察起少年的臉龐,妄圖從中尋找出害怕的情緒,但是一無所獲。他忽地有些煩躁,扯著葉瑜的頭發向上一拉,少年的頭顱被迫高高仰起,如同獻祭那般露出那段潔白的脖頸,他就俯首在頸部落下一枚親吻。  “你不害怕嗎?”  頭皮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葉瑜疼得悶哼一聲,顧不上回答傅少霆莫名其妙的問題,他既委屈又難過地去掰男人抓著自己頭發的手:“疼。”  聽見葉瑜喊疼,傅少霆心疼得立刻鬆開手,他看一眼眉頭緊蹙的葉瑜,如夢初醒地意識到他剛剛竟做出傷害葉瑜的舉動。  “對不起。”傅少霆不知所措地替葉瑜揉著腦袋,他到底在做什麽,他不想傷害葉瑜的。  葉瑜問他:“為什麽要道歉?”  “……他是我的父親。”即便不想承認,可他身上始終流著傅承的血。  “那又如何?”葉瑜百思不得其解,“他是他,你是你,難不成你覺得我會把你們混為一談?還是說你也跟你父親一樣有個青梅竹馬的真愛?”  “沒有。”傅少霆矢口否認,“我隻有你。”  我隻有你。  【作者有話說:更新了,又寫了4000+…我需要有個人告訴我如何控製字數qaq】第69章 失聯  “糖糖!”  葉瑜懵懵地去看夏雲嫣,看見夏雲嫣正一臉驚恐地指著他的正前方,他感到困惑,可沒等他遲鈍地將視線轉移過去,就一頭撞到筆直的電線杆上。  這一撞,撞得葉瑜頭暈眼花,手裏的冰淇淋也掉在地上,香草味的冰淇淋球從立體三維變成平麵二維,淺紫色的奶油濺得到處都是,而受災最嚴重的就是他腳上穿的帆布鞋。  這雙鞋是傅少霆當初送給他的,即便不能算作第一件正式禮物,但葉瑜仍是很珍惜它。看著帆布鞋變得髒兮兮,葉瑜趕緊手忙腳亂地去翻口袋尋找餐巾紙,可上衣兜和褲兜都空空如也,他慌得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恰在此時,夏雲嫣愣是從手提包裏翻出幾片卸妝棉交予他。  “湊合著用。”夏雲嫣晃著手裏空癟癟的餐巾紙包裝袋道,“餐巾紙剛好庫存告急,我隻有這個,應該功能差不多吧。”  “謝謝學姐。”  葉瑜道過謝,彎下腰,一手扶著電線杆一手仔細地擦拭著帆布鞋上的汙漬,鬆軟的奶油凝結成塊,於是很容易地被卸妝棉擦掉。他擦完鞋正要挺起身,夏雲嫣卻叫住他。  “別動。”  葉瑜下意識地不再動彈。  “多大的人怎麽還不知道走路看路。”夏雲嫣俯身撩開葉瑜的劉海,一邊給這個迷糊學弟檢查傷勢一邊無奈地數落著,“我不是叫你看路嘛。”  葉瑜抿抿嘴:“……我有點走神。”  夏雲嫣無語地翻個白眼,往葉瑜額頭紅腫的部位輕輕一拍,葉瑜當即疼得五官皺起,表情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反觀夏雲嫣,她竟樂嗬嗬地開口:“還好沒破相,回去擦點雲南白藥就能消腫。”  葉瑜:“……重點是我沒有破相嗎?”  “不然呢?”夏雲嫣不滿地抱怨,“我約你出來玩,你老是心不在焉的,我沒生氣已經很給學弟你的麵子啦,難不成還不允許我調侃你幾句嗎?”  “學姐抱歉。”知道是自己有錯在先,葉瑜便果斷地承認錯誤,“我接下來會專心一點的。”  “行。”  夏雲嫣倒沒真生葉瑜的氣,今天是情人節,她本來打算跟靳柯一起過的,誰知靳柯臨時有事得回老家一趟,規劃得滿滿當當的“214”行程頃刻之間化為泡影。燭光晚餐和情侶酒店都可以退,但電影票是在線選座的沒法退,她尋思不去看太浪費,便挨個詢問微信好友列表情人節有沒有空,結果個個都有安排。  在她快要以為八十多塊錢的電影票錢肯定會打水漂時,葉瑜回複她說有空。那一刻,葉瑜在夏雲嫣眼中猶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佛祖,激動之餘又難免感慨葉瑜和她都是情人節沒人陪的倒黴蛋,於是經營地下樂隊時形成的大姐頭性格再次爆發,她一拍胸脯說要帶葉瑜好好玩玩。誰成想葉瑜一直悶悶不樂的,剛還跟傻子似的撞到電線杆,夏雲嫣一看就知道他這是有心事,但沒多問,隻是更加堅定帶他痛快玩一場的決心,希望對方可以暫時淡忘心中的不愉快。  “待會我帶你去遊戲廳玩,可別再哭喪著一張臉,不然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還以為我欺負你呢。”夏雲嫣當著葉瑜的麵吐槽,“我先去趟洗手間,學弟在這兒等我一下。”  葉瑜窘迫地應下:“好。”  夏雲嫣走後,葉瑜走到路邊供人休息的涼椅坐下,他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裏頭大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  別人的情人節。  葉瑜禁不住心生羨慕,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戒指盒,打開來是那枚花與葉造型的尾戒,本來打算情人節送給傅少霆的,可是他已經很久沒跟傅少霆聯係過了。  那天,他一直陪傅少霆陪到早晨八點,之後傅少霆送他到別墅區出入口。臨別前,傅少霆對他說希望他不要把這段過往記在心上,他不該承擔這份不屬於他的痛苦回憶。  他說好,繼而目送傅少霆駕車離去。  誰能想到這會是他和傅少霆迄今為止的最後一次交流。從那以後到情人節的這一個星期裏,傅少霆仿佛人間蒸發那般同他斷絕一切聯係。  他想去傅氏找傅少霆,等到地方才想起來傅氏正在放年假,就轉頭去問身為特別助理的齊煜和作為堂弟的傅少翰,一個說傅董正在國外出差,不知道去哪裏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另一個則說不清楚堂哥最近在幹什麽。  葉瑜直覺齊煜在騙他,可偏偏齊煜是個撲克臉,他硬是半點這人在撒謊的蛛絲馬跡都沒找到。  “大哥哥。”  葉瑜一驚,思路被中斷,他低頭去尋找聲源,看到說話的人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小女孩拎著一個竹製花籃,花籃裏放滿各式各樣的嬌豔欲滴的鮮花。  “怎麽啦?”  “大哥哥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啦?”小女孩從花籃裏抽出一朵玫瑰花,“那要不要買一朵玫瑰花送給你女朋友?媽媽說沒有女孩子會不喜歡鮮花,那個大姐姐看到花以後肯定會消氣的。”  葉瑜見小女孩誤會他和夏雲嫣的關係後本想解釋,但轉念一想小女孩這麽年幼就出來招攬生意,估計家裏並不容易,便決定聽她的主意買幾朵鮮花送給夏雲嫣賠禮道歉,也當是幫幫這個小女孩。  他曾經在花店裏打過工,認得一些常見的花的品種,於是從花籃裏挑出幾株鈴蘭和紫色風信子拿在手上。  “大哥哥你不買玫瑰花嗎?”  葉瑜撒一個小謊:“她不喜歡玫瑰花。”  小女孩雖然不明白那個大姐姐為什麽不喜歡玫瑰花,但沒有多問,接過葉瑜遞來的紙幣,確定不用找零錢後就心滿意足地離開。  等夏雲嫣回來,葉瑜將手中的花束送給她,還簡單地把剛剛遇見小女孩的事情複述一遍。  夏雲嫣接過花,放在鼻間輕嗅:“嚇我一跳,我還當你要送我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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