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聞秋時想用木魚敲他腦袋。 不過顧末澤還能回答問題,看樣子並未失去理智。聞秋時緩緩伸出手,試探性地觸碰若火,“你把它鬆開。” 顧末澤搖頭:“鬆開就不疼了。” 聞秋時擰起眉,本打算拿掉匕首的手轉而握住他另隻手,“既然如此,別待在這了,跟我走。” 顧末澤嗓音沉沉:“去哪。” “隨便哪,反正不能繼續待在這,” 外麵一群人隻待布完陣,就會衝進來,屆時看到顧末澤這紅眸,一身陰邪魔氣的模樣,估計誅魔令立即就會砸在顧末澤頭上。 聞秋時用了些力,身前的人紋絲不動,他便威脅道:“不跟我走,想被當作大魔頭抓起來嗎?” 顧末澤看著他,聽到這句半威脅的話語,俊臉露出錯愕與疑惑,後知後覺道:“你是來救我嗎?” 聞秋時心道:一半一半。 畢竟打起來,死傷慘重的不一定是誰,說不定外麵那些人全滅了呢。 話到嘴邊,他斟酌道:“當然是來救你,我總不能丟下你不管。” 這話倒也有幾分真心,說來奇怪,聞秋時一看到顧末澤,總感覺腦海裏有個聲音徘徊,像在說:“別丟下我,留在我身邊可以麽。” 細細一聽,嗓音有些像顧末澤,但是透著幾分稚氣。 聞秋時估摸著石洞裏被咬的時候,顧末澤可能給他下蠱了,不然他現在怎麽變得奇奇怪怪。 對顧末澤的容忍程度,連他自己都不可置信。 聞秋時甚至懷疑顧末澤這會就算按著他再咬一遍,他都能容忍對方在眼前繼續蹦。 聞秋時難以理解地搖搖頭,這時,腰間忽然多了一隻手。 若火匕不知何時插在樓欄上,顧末澤將手上的血擦拭幹淨,隨後攬住聞秋時的腰,將人驟然拉近,幾乎貼在他身上。 腳步一轉,青年後背撞上欄杆。 高大的身形傾壓過來,帶著十足的壓迫感,將聞秋時牢牢禁錮在懷裏。 “不怕嗎?” 顧末澤眼眸猩紅,下巴輕柔地擦過聞秋時一縷發絲,貼著他耳邊,低聲詢問。 “他們都逃了,你怎麽逃到我麵前來了,你難道不知,我現在最不能見的就是你嗎。” 什麽隻要北域需要,鬱沉炎需要,他聞鬱就會在...... 顧末澤恨不得掐住青年脖頸,讓他把曾經說過的話咽回去,但他連質問都不敢,畢竟在他觸及不到的過往,聞秋時身邊的人各個都比他重要。 誰都能讓聞秋時為之舍棄他。 顧末澤手背青筋暴突,垂眸看著懷裏臉色蒼白的青年,眼神陰鷙,似乎在打量勢在必得的獵物,琢磨著從哪下手。 聞秋時長睫輕顫,被嚇得不輕。 但不是被身前之人嚇得,他被按在欄杆上,顧末澤撐在左右的手掌力道極大,讓抵在他腰間的木欄抖動,有搖搖欲墜之勢。 隨時可能斷裂。 墜下樓的危機感充斥在聞秋時腦海裏,讓他意識有些混亂,已經無暇顧及其他,隻想遠離這個危險地方。 但他被顧末澤禁錮在懷裏,無處可逃。 “別在這,換個地方說話,” 他嗓音泛著輕顫。 不曾想下刻,腰身一緊,後背懸空了。 聞秋時微睜大眼,整個人僵硬地坐在直長欄杆上,後背沒有一點支撐,唯有一隻手扶在腰間。 青年長睫低顫。 顧末澤傾身逼近,半抱著無處可逃的人。 他低下頭,臉頰埋在聞秋時頸間,嗅著令人心安的氣息,溫熱吐息掠過白皙細嫩的肌膚。 “抱著我,師叔,” 顧末澤嗓音低沉:“你隻能倚在我身上。”第9章 樓外整條街行人盡數散去,身著藍底白紋的天宗弟子守在四周,還有些靈宗弟子混雜其中。 牧清元等人立在門口,麵色凝重。 攬月城主正巧不在府上,出城迎遠道而來的楚柏月,楚家主趕來倒是件好事,他修為高深,足以主持大局。 但等他趕來,還要些許時間,不知裏麵情形如何。 大陣布好後,牧清元沉吟片刻,下決心道:“七師叔在裏麵,先進去救人。” 其餘弟子立即聚攏過來,劍刃出鞘,楚柏陽見狀與靈宗同門一並走來,冷哼了聲:“是你師叔,不也是顧末澤師叔麽,難不成他真敢做欺師滅祖,大逆不道之事。” 牧清元瞥了眼他,並不作答,青霜劍開路,大門被一劍轟開。 眾人湧入。 酒樓內一片寂靜。 空中飄蕩著細小塵埃,昏暗的光線籠罩在高懸的樓欄,其間兩道身影宛如耳鬢廝磨般,親密地貼在一起。 細看之下。 身形清瘦的青年坐在木欄上,烏發散亂,一隻修長的手扶在他細瘦腰身,隔著層單薄衣料,拇指緊扣。 他像是害怕極了。 身子在顧末澤的禁錮下輕顫,玉白的手抓住對方衣袖,指尖發白。 闖入的眾人愣住,隻看了個背影,腦海中已忍不住描繪青年正麵模樣,許是紅了眼眶,在無力推拒中低泣求饒。 不少年輕弟子臉頰燙了起來,有些無措地握緊手中靈劍。 似乎察覺到諸多目光,埋在青年頸間的頭緩緩抬起。 褪去血色的眼睛望向一群不速之客,盡管俊臉滿是不悅,但年輕男子眉間出奇的沒有戾氣。 他扣住聞秋時後腦,按入頸窩。 “出去。” 顧末澤嗓音沉沉響起,像一隻護食的凶獸。 “再看挖了你們的眼。” 眾人:“......” 聞秋時幾乎動彈不得,高空墜感讓他心弦緊繃,僅存的理智讓懸著的雙腿沒有纏上身前之人的腰。 他抓著顧末澤,有些受不了了。 “放我下來......”弄死你。 聞言,顧末澤扣住他細軟腰肢的手又緊了緊,像要人揉進骨血裏。 “不放。” 話語落下,他發現懷裏的人輕咳一聲,氣暈了。 *** 聞秋時從客棧醒來,扶著額頭坐起身,左手還緊攥著小片衣布。 “他人呢?” 床邊堆了一群弟子,聞秋時鬆開被捏皺的碎布,“這是什麽,讓顧末澤滾過來。” 剛蘇醒的人嗓音沙啞。 縱使充滿怒氣,聽著也無任何威懾力,反而透出一抹脆弱感。 聽得人心都軟了。 “這是顧末澤的衣物,抱長老回來後,長老扯著他的衣袖不撒手,他待了會,撕下這物走了。” 張簡簡蹲在床邊,揚起清秀臉頰,“長老莫氣,顧末澤行為向來乖張,此事已稟報宗主,宗主定會為長老主持公道。” 聞秋時一頓。 原主的宗主大師兄知曉了,會如何,都是千年老狐狸,他不可能像眼前這些年輕弟子般毫無察覺。 聞秋時皺了皺眉,找顧末澤算賬的心思壓了下來。 他如今沒有修為,又身無分文,對大陸一切都不熟悉,身份暴露無處可逃。 聞秋時掀被下床,決定出趟門。 半個時辰前烏雲散去,午後天氣重新恢複了炎熱,聞秋時出客棧沒一會兒便汗如雨下。 他左手搭在額前,四處張望,忽然感到從東邊吹來了一陣風。 打在臉上,帶著絲絲冰涼。 聞秋時微眯起眼,仰頭朝東街望去,隻見半空飄著數道靈符,淡芒劃過,化作一縷縷涼風。 聞秋時腳步一轉,往東街走去。 之前他還在納悶,聽聞總符會坐落在攬月城,此處是修真界所有符篆師向往之地,怎麽在城內一張符沒見到,原來都聚集在東街。 從街口望去,兩側立著各級符篆師,擺放著品級不一的靈符,前來買符的修士絡繹不絕,整條街熙熙攘攘,很是熱鬧。 聞秋時方才所見的靈符,出自一片專供人練符的區域,裏麵備有紙筆朱砂,繳納靈石即可進去。 此時烈陽高照,熱浪圍城,絕大多數符師都選擇了解熱的靈符。 聞秋時心有些癢。 他摸摸餘下靈石,躊躇片刻,大步邁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