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眾弟子鬆口氣時,遠去的腳步一頓。 “慢著。” 一個輕淡的嗓音響起。 這兩字扣在眾人心頭,不輕不重,但匆忙離去的步伐不受控製地停下。 大陸稱謂以尊為首,如聖尊,接著是君,仙君魔君,再然後便是主,域主宗主家主等。 如今在各方之主中,楚柏月是最得人心者,頗有當年聖尊的風範。 天宗眾弟子也認為其十分溫和可親,但此時才發現,有人將楚柏月看作聖尊之後,或許不是因為性格溫和,而是其在溫聲細語間透出的無上威壓。 透著不可忤逆的意味。 眾人汗如雨下。 本以為安然無事的聞秋時,在楚柏月淺眸掃來的刹那,身形若有所感的僵了僵,如芒在背。 一陣輕風穿過街道,青年細長的發絲不知何時散開。 烏發披在肩頭。 楚柏月拾起腳邊發帶,緩步走向趴在牧清元背上一動不動的人。 聞秋時雙眼緊閉,看不到外麵場景,感覺到身後楚柏月逼近,腦袋又向下埋了埋,心道: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我就撲上去裝瘋了! “你的東西掉了。” 忽而,楚柏月的聲音近在咫尺。 你的東西。 聞秋時清楚認知到楚柏月知道人醒著,在對他說話。 但聞秋時裝死有一手,都是在道觀師父麵前練出來的,用戒尺打他都能裝得呼呼大睡。 四周陷入短暫靜默。 青年在人背後埋著臉,遮住麵容,兩隻細瘦的手腕擱在牧清元肩處,任外界如何情形,他自不動如山。 楚柏月眸光微轉,落在半截皓腕上。 楚柏月伸出手,淡青發帶握在修長有力的手中,隨後被他纏在聞秋時的細腕。 發緞貼上肌膚,泛著冰涼。 聞秋時閉著雙眸,心弦緊繃,整整三圈的纏繞後,楚柏月麵無表情地鬆係了個結,收回手的時候。 青年長睫忽地顫了顫。 聞秋時感覺到楚柏月收手的刹那,溫熱的指腹若有若無地擦過他肌膚,在極短的時間內,連續撥了兩下他手腕係著的血色鈴鐺。 四周無人察覺。 聞秋時:“......” 竟然暗中撩撥他的小鈴鐺,可惡。 回客棧的路上,聞秋時後知後覺發帶掉的不對勁,風刮到楚柏月腳邊更為可疑。 多半一開始就衝血鈴鐺來的。 聞秋時微眯起眼,在牧清元替他合上房門後,披著烏色長發坐在床榻上。 他支膝托腮,垂眸打量手腕上的發帶與血鈴鐺,來回轉了轉,正打算解開時,淡青發緞被一抹靈力截斷,落在榻上。 “師叔遇到了誰?” 耳邊響起一個微啞的聲音。 顧末澤修長的身影出現在榻前,帶著森冷至極的寒意,傾身逼近,侵略性十足的深邃五官在聞秋時眸中放大。 他看起來怒不可遏,扣住床上青年的手腕。 然後在其的注視下,顧末澤腦袋微側,垂在削瘦的肩膀上,整個人倏地倒在了聞秋時身上。 聞秋時:“?!” 他被壓倒在軟榻上,拍了拍身上的人。 顧末澤渾身冷得刺骨,一手抓著他手腕,另手摟著細軟腰身,將人牢牢圈在懷裏後,垂眸失去意識。 聞秋時:“......” 他知道顧末澤怎麽了。 一片靜謐中,被壓在身下的青年冷笑了聲,玉白的手展開,無情伸向埋在他頸間的腦袋。 捏住顧末澤英俊臉頰,在極佳的手感中,聞秋時宛如揪麵團般,用力往外扯了扯。 不是很能麽。 敢把他放在樓欄上威脅,怎麽這會沒有還手之力了。 小混蛋也有今天。第11章 捏了好一會兒。 聞秋時掰開握住他細腕的手,從圈禁中掙脫出來,手掌落在顧末澤胸膛。 隔著天雲服,森冷寒氣繞上指尖,聞秋時眉頭微皺,看了看昏厥中的人,幾許道:“不要命了。” 晌午酒樓伏魂珠作祟,顧末澤戾氣環身,險些失控,幸而未釀成大禍,隨後離去應當是為了找地方壓製伏魂珠。 一般這種時候,顧末澤會找個隱蔽安全的地方,以免受到外界幹擾。 原著裏唯一失誤的一次,他一邊抵禦前來誅殺他的正道人士,一邊忍受伏魂珠反噬,險些命喪黃泉。 此刻聞秋時幾乎察覺不到顧末澤心跳,微弱到極致,若未猜錯,顧末澤在壓製伏魂珠期間,不知為何強行中斷了,才遭到反噬,變得渾身冰冷,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聞秋時思忖片刻,下床走到書案旁,提筆畫了張符,隨後倒了杯茶,倚在屏風休息等待。 不多時,臉色微白的顧末澤睜開眼,視線一轉落在他身上。 聞秋時手腕上的鈴鐺輕響,回應似地搖了下。 “誰動過?” 聞秋時納悶起來。 難不成在顧末澤眼裏,他沒有半點危險性,分明是刀俎下的魚肉,還有閑情問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他放下茶盞,立到床榻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動彈不得的人。 “這幅模樣落在我手上,當真不怕嗎?” 顧末澤體內靈力與伏魂珠兩股力量爭鬥得厲害,眉眼充滿戾氣,正寒聲開口,指腹觸碰到柔軟的東西,他摸了摸搭在身上的被褥,愣了下。 “給我蓋的麽。” 聲音帶著些許茫然。 聞秋時笑得溫柔:“給你裹屍的。” 顧末澤:“......” 聞秋時俯身,手緩緩伸向他:“還記得酒樓威脅我的事嗎。” 顧末澤皺眉:“不會再犯了。” 聞秋時手一頓,沒料到他這麽快認錯,頗為遺憾地收回手,“知錯能改,善莫大......” “二樓太低,效果微乎其微。” 側臥在榻的年輕男子眼神忽地陰鬱,盯著床邊沉下臉的青年,語氣懊惱,“師叔到最後都沒有倚著我,以後我帶師叔去千層塔上,師叔......” “你說什麽?” 聞秋時冷聲打斷,臉上是顧末澤未曾見過的怒色,左手細長的手指曲起,呈鷹爪樣朝他伸來。 殺氣騰騰,像要捏碎他的脖子。 顧末澤薄唇緊抿:“沒人能殺得了我。” 他話說的冷硬,表情卻顯得有些複雜,漆黑的眼睛一眨不住盯著聞秋時,眼底血色湧起。 “待我恢複,不僅要將你擄到千層塔,還要將你......唔。” 室內響起含混不清的聲音,顧末澤臉頰被揪住,往外拉扯,嘴裏發不出一個完整的字音。 他微睜大眼,察覺臉上痛意,半晌沒反應過來。 不是,不是該扼住他脖子麽。 為何落到了臉上。 “還敢嗎?” 聞秋時清越的嗓音傳來。 顧末澤愣住,右臉被扯紅大半,一根根黑色眼睫上下動了動,凝視著朝他挑眉的青年。 許久後,他才回過神,神色間的冷戾散去。 “還敢。” 語氣弱了幾分,但依舊堅定不動搖,頗有寧死不屈的模樣。 聞秋時:“?!” 他正開口,手指一疼,顧末澤側過臉,趁他不注意咬了上去。 柔白的指尖被咬破。 聞秋時皺眉,垂眸對上一雙狹長漆黑的眼睛。 顧末澤薄唇染上他的鮮血,笑得邪恣,像個沒有理智的瘋子,“我不僅要讓你隻能倚著我,還要讓你的眼裏隻有我。” 話落。 他修長的手扣住聞秋時細腕,恢複靈力的刹那,將人拽到下來,撫著白皙臉頰,方才幾近停止的心跳熱烈跳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