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子出現在洞口,英俊麵容染上一抹瘋魔味道,一字一頓道:“我反悔了。” 就是死。 天禮也得是他的!第76章 聞秋時氣若遊絲。 隱約間,察覺到一抹熟悉氣息,小身影動了動:“嗷、嗷嗚~” 他已感覺不到疼痛,這讓他舒服多了,迷迷糊糊睜開眼,全身一懸,被顧末澤小心抱了起來。 聞秋時趴伏在他掌中。 一縷吐息掠過,他額間白絨微微拂動。 顧末澤薄唇湊近,在那小額頭輕碰了碰,聲音低沉沙啞:“抱歉師叔。” 聞秋時耳朵微動,輕輕‘嗷’了聲,喘了喘氣後,回春返照般,用爪子勾勾畫畫,留下五字真經找我,找賈棠。 諸靈大山人煙稀少,顧末澤都尋了好幾日,若下次他靈身在人潮中出現,更難了,不如讓賈棠閉著眼睛找,可能尋得更快。 聞秋時寫完最後一字,毛絨絨的身體陷入沉寂,沾血的小爪子從顧末澤手腕垂落。 “嗷~” 顧末澤修長的手顫抖起來。 一片紫色花瓣浮出幼獸身軀,化作點點碎光消散。 聞秋時沒有失去意識,隻是視線遠離了山洞,從一隅之地擴散到整個諸靈大山。 高處俯瞰,夜幕繁星點綴,底下一望無際的大山不見燈火。 “阿啾~” 聞秋時腦海中響起一個聲音。 驀然間,曾在諸靈大山的回憶湧了出來。 諸靈乃大陸靈氣最濃鬱之地。 聖尊將他丟到大山裏修行,臨走之際,說起諸靈大山有隻千年鴉,上古巫山血脈,遇到就自求多福。 聞秋時有所耳聞,聽說闖入古鴉領地者,會被它啄去雙目一口吞了。 聽完聖尊告誡,聞秋時眉梢一挑,進大山第一件事就是去尋古鴉了。 當夜就尋到了,不過這古鴉與傳聞中不一致,被不速之客闖入它的領地,發現是個靈力全無的凡人,一雙紅眸露出不屑,立在樹梢傲然地一動不動。 聞秋時見狀,就在古鴉所在大樹下安營紮寨了。 大山表麵祥和寧靜,實則危機四伏,靈獸間的弱肉強食無處不在,但古鴉的領地沒有誰敢擅闖,所以聞秋時在大山的修行時光過得十分愜意。 幾個月裏,聞秋時每日除了修行,就是逗古鴉,還給它取了個名字,聞古古。 他摸透了聞古古的脾氣,這家夥就是個心善的小烏鴉,以為他無家可歸,沒有靈力沒有半點生存能力,所以容忍他在樹下‘建窩’,心情好了,還會給他抓幾條魚叼些靈果來投喂。 而麵對那些邁入領地的大能修士,聞古古頃刻變得凶猛,讓對方不死也得脫層皮。 聞秋時沒見過這麽可愛的靈獸。 察覺他喜歡吃葡萄後,會在大晚上,偷偷給他叼來許多葡萄,白日則仰著烏黑腦袋,立在樹梢上宛如雕像,任少年在樹下怎麽用烤肉勾引,劈裏啪啦說話都不理。 結束修行後,聞秋時有些舍不得這小家夥,在聞古古終於肯說話後,知道古古家在巫山。 聞秋時便道:“你可要與我出去,我帶你去尋巫山!” 小古鴉紅眸盯著他,片刻展翅從樹梢飛了下來,立在少年肩頭:“阿啾~” 笨蛋,諸靈大山在上古時候,就叫巫山。 但聞古古歪頭道:“那、那我跟你走,就能找到巫山嗎?” 聞秋時眉開眼笑:“我會盡全力去尋,在找到巫山前,你便跟著我吧。” 聞古古:“阿啾~” ...... 聞秋時頭疼欲裂,不知過了多久,睜開雙眸,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醒來。 柔軟被褥從聞秋時身上滑落,他坐起來,盯著白白嫩嫩的兩隻小手,默了瞬。 這靈身是個小朋友。 未等聞秋時細細檢查靈身,房門被推開,兩個腳步聲傳來。 紗幔掀開前,聞秋時恢複了熟睡的模樣。 兩個仆人姿態的身影走近,袖口均有個“楚”字,一人端著水盆,一人將錦帕浸入盆中,擰幹後,看了看床上安睡的小身影,用帕子擦了擦他蒼白臉蛋,隨後從被褥下摸出柔若無骨的小手。 “小天祖沉睡十多年了吧,不知何時醒來。” “醒來又怎樣,還不是個三歲小孩,除了支支吾吾,還能做什麽呢。” 兩個細柔的聲音傳來,聞秋時長睫悄然抖了下,前一刻為是個人歡悅,後一刻心情沉入穀底。 睡了十多年還是個小孩身體,這靈身是天山童姥嗎?! 給聞秋時擦手的女孩回過身,在水盆裏洗了洗錦帕,低聲道:“落姐姐,你知道昨日族長怎麽受傷的嗎?我聽說是個麵具人打傷的!” 端水盆的侍女手一顫,慌忙張望四周,帶著幾分責備的道:“有何好問的,快些給小天祖擦拭。” “怎麽都守口如瓶,昨日在正大門到底發生了什麽,好姐姐,我好奇死了,你悄悄告訴我吧!”擰手帕的女孩央求道,“不然我去問旁人好了!” 稍大些的侍女柳眉蹙起,猶豫了會兒,小聲嘀咕起來。 昨日晌午,破空聲傳來。 一個血跡斑斑的屍體被支箭釘在楚家偌大的門匾上。 就近的幾個楚家人過來一瞧,嚇得魂飛魄散,隻見那屍體是前往大山捕捉聖獸的霄雲君,那箭是族寶! 楚老族長趕來,布滿褶皺的蒼老麵容有些難看,他身後的中年男子上前抱住冰冷屍體,悲痛欲絕回過頭:“族長,你一定要為霄兒主持公道啊!” 楚誌盯著門匾上的裂縫,臉色陰沉至極:“敢如此挑釁我楚家,無論是誰,都不能輕易放過,來人......” 他正欲下令,胸膛泛起一抹冰涼,從陽箭幻化出的陰箭穿過,周圍陣陣驚呼。 “族長!!!” 陰箭不傷楚家血脈,但此時,它似乎被裹挾了。 “若非家主及時趕回,就糟了!” “原來如此,”給聞秋時擦手的女孩恍然大悟,隨後忿忿,“我不明白,家主那般好,為何還要受罰。” “噓,此事更不能擅議了,”稍大些的侍女邊催促她動作快些,邊低聲道:“家主在暗中祭祀邪物,祭壇被發現了,所以回來後就在戒律堂領罰。” 聞秋時被擦幹淨的手放回被下,聽到女孩不可置信道:“怎麽可能!什麽邪物?” “巫山古鴉!除魔大戰中背叛符主的凶獸!” “竟是那惡獸!” 聞秋時心下驟沉。 談話間,紗幔重新放下,倆侍女結伴離去。 待合門上響起,床榻上的小身影動了動,掀起被褥,撥開床幔望了眼左右,打算先下床。 這靈身不過三歲,下床都艱難。 聞秋時揪著被褥,肚子貼著床沿,兩隻雪白小足在半空晃了半晌,勉強碰到地麵後,鬆了手,整個人落到地上。 他在房內找到衣物,穿上後,順手拿起麵銅鏡。 小孩臉蛋肌膚細膩,眼睛烏黑明亮,襯得臉色如雪般慘白,不見血色,披散的頭發顏色很淺,在亮光照耀中甚至有些透明,眉頭微微蹙著,好似有無盡憂愁。 聞秋時放下鏡子,抬手召喚:“天篆何在” 天篆在顧末澤手上,能召喚而來是最快找到他的方法,可惜等了半晌,不見天篆。 七生不滅花承載他的神魂尋靈身,瞞天過海,天篆都難以察覺。 黃昏之際,餘暉落在走廊間。 房門悄無聲息打開條縫,聞秋時見四下無人,溜了出去。 根據那倆侍女所說,距聖獸身隕過了兩日,這裏是南嶺楚家,楚柏月此刻在戒律堂,他先尋到楚柏月表明身份。 聞秋時行步走廊,尋路間,忽然心神微晃。 遠遠看到一群忙碌的身影,看起來十一上歲,有的在擦地板,有的在擦朱紅廊柱,有的在氣喘籲籲提水桶。 聞秋時眉頭微皺,心裏湧起一抹奇怪之感。 他,好似掌握著他們的生死。 那群小少年少女若有察覺,一個個清澈的目光望來,帶著濃濃不解,下一刻,一聲怒喝從他們身後傳來。 “啪!” 鞭子聲響起。 管事模樣的男子走來,一鞭子抽在地板上,恐嚇道:“又偷懶!還不快幹活!管你們是哪個分家的少爺小姐,在南嶺,在宗家,都給我記清楚了,你們隻是奴仆!” 那男子說著,朝眾人目光所至望去,看到高廊間立著個孩童,正欲喝斥,對上一雙冷下的眼眸,心神一震。 “天祖”兩字未出口,便噗得吐出口血,昏死過去。 聞秋時不自覺倒退兩步,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正巧楚族長心腹路過,撞見這幕臉色大變,令人將管事帶走,看著蘇醒的孩童露出狂喜之色。 聞秋時被他小心拉了起來,上下看了看:“天祖何時醒的,族長知道定欣喜萬分。” 聞秋時思及倆侍女所言,這輩分極高的小孩是老族長楚誌的孫子,幼時遭人暗算,模樣心智都停留在三歲,十年前不知為何陷入昏厥,直到他進入靈身。 聞秋時略一琢磨,回答道:“餓、餓了。” 條理清晰的回答肯定不對,說餓,總不會露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