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今在海邊的上一共就四個人,趙立瑉和秦灼一直走在前頭,沒能聽見後頭的陶婉說話。  也好在是如此,要不然此時此刻,瞪大了眼睛閃閃發光的看著宋喻眠的,恐怕也就不隻是陶婉一個了。  身後緊跟著宋喻眠的無人機一路輕響,宋喻眠回過頭去,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而後才又轉過頭去對著陶婉說了一句。  “叢林裏邊蟲子多,在海邊也挺好的,反正我什麽都不會,在哪都是碰運氣,去哪也就都一樣。”  自從出了那事以後,導演組也被內部審查了一個遍,而且為了撇清嫌疑,本來在海島上空隨機拍攝嘉賓的三架無人機,如今已有一架成為了宋喻眠的隨身專機。  除了上廁所時它暫且回避以外,那幾乎就成了一個24小時專門的監視器。  叢林裏的很多陷阱來不及布置,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再去,食物種類也不得不變得稍顯單一。  沒辦法,也就隻能每天都吃些海螺蟶子鮑魚海參鰻魚之類的湊合一下了。  一台無人機突如其來的專人專用,宋喻眠雖然受到影響,卻依然還能一本正經的在這凡爾賽。  可有些人卻險些因為自己的一些歪心思,在鏡頭照顧不到的時候,害了他人的一條性命。  宋喻眠才剛回答完陶婉的話,低頭正欲撿起石頭上吸著的一顆小海螺。  就聽見不遠處隱隱傳來一聲痛呼尖叫。  那是秦灼和趙立瑉剛走過去的位置,根據宋喻眠的記憶來說……那裏應該剛好有個十米左右的斷崖。  “秦灼他們應該是出事了,快走,過去看看。”  宋喻眠說著,扔下手中的海螺,快速的跑向了剛剛傳來驚叫的方向。第16章   秦家別墅內,秦太太才過中午就請來了一大堆藝術世家的闊太太,坐在一樓的院子裏喝下午茶。  端著個茶杯披著絲巾,看似高雅,實則不過也就是為了明裏暗裏的,炫耀他們家秦灼即將要去金.色.大.廳演奏的事情罷了。  秦家雖說是鋼琴世家,但那也都是在秦灼祖父那一輩的了,自傳到他父母這一代起,早就已經沒落了。  他夫妻二人資質平庸,自己的兒子崇拜經商,興趣也並不在此,唯有秦灼這個百年不遇的奇才到來,才使得秦家不光挽回了世家顏麵。  還讓秦先生和秦太太這對平日裏最好麵子的夫妻,有了可以日日炫耀的地方。  那幾家太太早在來之前,就已經對於秦太太要說什麽明鏡似得了,可看在秦灼的麵子上,卻也隻能哼哈答應著,一邊嫌棄,一邊默默交換著眼神,全都不怎麽出聲。  畢竟她們的孩子就算學的不是鋼琴,也都是其他的一些樂器,還要指望著能夠借著秦灼的人脈,稍微給予一些指點呢。  要不是因為這個,誰又能有這個耐心煩,聽她在這兒趾高氣昂的吹上一個多小時呢。  “吹了這麽半天自己家的基因,可我怎麽聽說,秦灼他其實並不是……”  趁著秦太太出去拿個東西的功夫,周圍也有不清楚情況的新人,試圖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和旁邊的太太們搭話,可話才說了半句,就被人大聲咳嗽著打斷。  壓根沒人敢接她這茬,隻是人人都盼望著,這話沒讓秦太太聽見。  秦太太也的確是沒聽見,聽見這話的就隻有坐在二樓窗戶前的秦家小少爺秦允執一個人罷了。  此時此刻他正開著平板看直播,原本就對於秦太太對於秦灼不斷的吹噓不厭其煩的他,在聽見樓下這群人在背後嚼的這些舌根後,非但不生氣,反倒還似笑非笑的冷哼了一聲。  有些事他爸媽千瞞萬瞞就怕讓人知道,可他卻巴不得馬上就讓所有都知道。  知道從小到大,這個叫秦灼的所謂“哥哥”,到底搶走了多少,本應該屬於他的東西。  “秦灼!別怕,抓緊我,我拉你上來!”  海風呼嘯的斷崖邊,宋喻眠跪在堅硬的礁石上,半個身子都探在外邊,緊緊的抓著懸在半空中的秦灼。  一個小石子從半空中滑落,越過近十米遠的高空,不過刹那之間就被拍打著石岸的海浪包裹吞沒。  如果不是秦灼在墜落的一瞬間迅速抓著了崖壁的話,此時此刻隻怕他也早就像那石子一樣,葬身大海,粉身碎骨了。  “秦灼,你怎麽樣?傷著哪裏沒有,還好他們倆及時趕過來,剛剛看你掉下去,我都嚇傻了,差點就連救人都忘了。”  趙立瑉整個人跪在地上,看著秦灼雙手到了現在仍舊還在發抖,實在不論怎麽看都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可宋喻眠坐在旁邊喘著粗氣,卻仍舊免不了要以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看著他。  畢竟他剛剛在陶婉之前就獨自趕到這裏時,第一眼看到的,可是趙立瑉雙手拿著石頭的樣子。  雖然在看到宋喻眠的第一瞬間,就已經一邊大喊著救人一邊把那石頭扔掉了,但在宋喻眠的腦海中,卻仍舊總是忍不住要冒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隊友跌下懸崖,除了故意為之的凶手,誰又會在這個時候,在手裏抱上一塊兒石頭。  但……如果真是像他想的那樣,隻怕秦灼被他救上來的第一刻就應該要找.人.報.仇才對,但就現在來看他簡直冷靜的不像是一個剛剛才從鬼門關被拉回來的人。  所以可能也就是碰巧吧。  也可能趙立瑉是在秦灼掉下去之前搬起的石頭,在看人掉下去之後,嚇得直接楞住,石頭也沒顧得上扔?  ……  雖然有些牽強,但畢竟秦灼本人什麽都沒說,宋喻眠也不好再懷疑什麽。  隻是在打了個招呼,聽秦灼說完一聲謝謝以後,就默默的拍拍屁股轉身又去撿海螺了。  而他先前撿好的那些東西,因為一時救人心切被他直接扔在了沙灘上,再回去時,除了一些海螺還在以外,剩下的那些鰻魚和螃蟹,基本全都已經算是放生了。  秦灼這事發生以後,雖然所有的嘉賓跟觀眾都被嚇得不輕,但好歹這些實質上的東西,對於他們來說今天和從前那些天,也都不會有什麽兩樣。  唯獨隻有宋喻眠這個好心救人的人,托了秦灼的福,自從來了荒島之後,這一天算是他和關寧吃的最差的。  不是什麽凡爾賽,而是真的變得和這些嘉賓們一樣,三根腸子閑著兩根半。  半夜想起自己一邊在鏡頭麵前費盡心思裝著廢物,一邊在沙灘上費盡力氣跟他搏鬥,才好不容易捉到的那兩條鰻魚。  饑腸轆轆的宋喻眠就幾乎要被自己這股子倒黴勁兒氣的睡不著覺。  “好家夥,這就是綠茶的威力嗎?隻要跟他沾上邊的,就完全都沒有好事。”  宋喻眠躺在棕櫚葉加上傘繩一塊兒編織而成的簡易吊床上,嘴裏叼著一條草葉,聞著身旁的鬆樹味,才想強迫著自己趕緊入睡,就聽見了周圍一陣非常隱秘的聲響。  趙立瑉中午時趁著周圍沒人,將二人放到地上的gopro突然踢倒,順勢推了秦灼到懸崖下麵,沒想到他卻自己抓住了一塊兒崖壁,等他轉過身撿起石頭再想要砸他下去的時候,宋喻眠他們就已經聞聲趕來了。  趙立瑉一直畏畏縮縮的怕到了晚上,直到現在還依舊緊張的手抖。  不過現在應該也是時候放下心來了,秦灼他畢竟沒有證據,即便知道是自己幹的,又能拿他怎麽樣。  剛才那麽多人圍著,他不還是什麽都沒敢說,大不了他幹這一次就收手,他總不能反過來要了他的命吧。  趙立瑉這麽想著,才剛拽著外套翻了個身過來,就在自己的喉嚨上感覺到了一股涼意。  身體不由自主的就打了個冷戰,不知從何而來的寒意從他的腳後跟,一路躥到了天靈蓋。  “你,你……你。”  趙立瑉強打著精神,強迫自己鎮定起來,可麵對著就笑盈盈蹲在他身旁的秦灼,這舌頭依然還是被嚇得好像打結了一樣。  躺在床上你了半天還沒你出個所以然來,就先一步的被秦灼捂住了口鼻,湊到了耳朵旁邊來。  “別躺著了,乖乖跟我過來吧,你應該也知道我這樣過來,應該不是為了要跟你躺在這看星星的吧。”  秦灼說話之間還保留著他平日裏一貫的溫柔笑意,可這樣的笑意用到了如今這樣的情況下,也隻會讓人狂起雞皮疙瘩,越聽越覺得驚悚。  趙立瑉比秦灼矮上一點,所以此時此刻即便是被人拿到挾持著脖子,在暗夜裏看,也僅僅像是勾著肩,一塊兒出去方便的模樣。  如若沒有今天上午那一遭,即便是宋喻眠醒著看見了這一幕,也的確不會絲毫起疑。  可是如今,宋喻眠看著這兩個人的樣子,怎麽看怎麽都覺得有些不那麽尋常。  距離營地有一段路程的叢林裏,眼瞧著再稍稍走一小段就是沙灘,趙立瑉就在這個地方,被高他一頭的秦灼直接懟在了樹上。  鋒利的戶外刀直接抵在他的喉嚨上,金絲眼鏡在今晚近乎滿月的皎潔之下,閃著令人心生懼意的寒光。  秦灼就這麽坦然的站在月光下,一頭黑發鬆垮的紮在脖頸下,歪著頭撕下了平日裏的一切溫柔偽裝,肆無忌憚的露出了本性中最瘋批敗類的模樣。  “你在抖啊,這裏很冷嗎?要是這樣的話,那海底下的那群鯊魚們應該也很冷吧,要不然就扔你下去陪它們吧。”  “像你之前對我做的一樣。”  秦灼說著抬手用刀刃在趙立瑉高高昂起的喉嚨上,緩緩的上下遊走著,嚇得他上下滾動喉嚨不斷地吞著口水,卻連頭都不敢動一動。  看樣子就快要被嚇得尿褲子了,可秦灼卻從始至終都是冷冷的笑著的,笑得趙立瑉完全相信,這個人隨時都有可能會真的取走他的性命。  “野外真的很方便,殺掉一個人隻要隨口說是他自己失足掉下去了就好,反正又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你應該懂我是什麽意思吧。”  秦灼說完這句話後,趙立瑉靠在樹上,很明顯的一陣嗚咽,胯.下好似已經多了幾分潮意。  “他在這個時候找你來做這種事,當時應該也是這麽跟你說的吧。前麵沙灘五百米的地方,埋著一個節目組的安全包,裏麵的信號彈拉開就代表著棄權,你知道在哪兒的吧,拉開它,現在立馬滾蛋,等我回去再以文明的方式找你算帳。”  “又或者現在就到你今天推我的地方,當著我的麵自己跳下去,給你五秒鍾做選擇,五秒後還沒滾出我的視線裏,我就在這兒直接切掉你。”  秦灼說完最後一句話,才終於站在原地麵露冷意,帶著戰術手套拿著戶外刀,看起來冰冷的像是一尊活閻王。  而趙立瑉雖然已經被他嚇尿,兩股戰戰腿抖得不行,但還是在求生的本能驅使下,十分迅速的連滾帶爬躲出去老遠。  這麽多年來這種事情他早已經解決熟練,更別說是在這麽天時地利的野外,所有人都在睡覺,根本沒有人會過來。  何況隻要不是宋喻眠,誰來對於他來說都一樣,不過就是要威脅人再了增多一個罷了。  傻逼慫貨……  秦灼看著趙立瑉狼狽逃走的模樣,勾起嘴角搖頭輕笑了一下,將手裏的匕首甩了甩,心滿意足的才剛準備回去,就驀然間在身後的樹林裏,瞧見了一張十分熟悉的臉。  他怎麽會在這。  站了多久了。  有關於剛剛凶神惡煞的自己,又到底被他看到了多少。  無數的問題一瞬間同時浮現在他的腦海裏,也使得秦灼難得的不知所措,直接就愣在了原地,唯一理智尚存做出的事,就是從看見宋喻眠的第一刻起,就下意識的將手中的刀具藏起。  “你,你沒事吧?”  宋喻眠雖然覺得情況不對,跟了出來,可這一路上怕被發現,也不敢跟的太近,如今才剛到了這兒,入眼的第一幕就是趙立瑉尿了褲子連滾帶爬的跑走的樣子。  沒瞧見秦灼真實模樣的他,在來之前設想的一直都是秦灼這個文文弱弱的綠茶藝術家,會被趙立瑉喪心病狂欺負的。  但如今看來,自己的擔心反倒是有些多餘了,秦灼雖然表麵看起來文弱,但好歹也還是個男的,還是個會偷偷罵自己傻逼,茶人一等一厲害的男的。  即便是和別人之間有些什麽不為人知的恩怨,應該也可以很好的自己解決,根本就用不著他來管。  瞎操心什麽呢,又不是關寧那個傻白甜弟弟,缺了他就不行的小可憐。  宋喻眠如此想著,抿著嘴搖了搖頭,看著秦灼迎著月光站在海岸線前,那和景色融為一體,略帶慘白的麵龐,剛才禮貌微笑著想要轉頭離開。  就在餘光中,瞥見了一滴徑直滴進他心底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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