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為什麽。 他們本來也打算告訴三皇子這件事,幫助他走出困境,現在還能白換來他最想知道的消息。 鬱寧直覺三皇子給他的不會是別人那種泛泛的消息,或許從中他能發現他一直尋找的母妃去世的原因。 這後宮中或許隻有三皇子能且敢跟他說。 鬱寧覺得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機器人也是這麽想的。 它不解地看向主人,“答應,崽崽想知道,找得很辛苦。” 見主人不為所動,它又回放了一遍在七香火鍋店,鬱寧聽到外祖父時的神情,以及被鬱北征背著時問問題的樣子。 大皇子的聲音在書房再一次響起。 席廷再次聽一遍,按了按太陽穴,說:“跟他約定,五年後再告訴你。” 五年後,就十二歲了。 鬱寧又思考了一下,這是讓他不要放棄自己尋找,不要全然倚靠別人嗎? 鬱寧:“我先告訴皇兄,皇兄五年後再告訴我。” 三皇子挑眉,不知道這意義何在。 這是要長大後再麵對,先過完輕鬆的童年再說? 他的這個小皇弟竟然是隻逃避型小烏龜? 反正對他是沒什麽損失。 “行。” 應下後,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鬱寧。 要說這個敏感又危險的話題,鬱寧沒那麽輕鬆了。 他看向三皇子的眼睛,當他認真和慎重時,眼睛顯得愈加幽靜,“三皇兄,你第一次感覺到身體裏有另一個人是什麽時候?” 三皇子瞳孔微縮,定定地看著他。 半晌,他說:“兩年前,那個魔鬼是兩年前出現的。” 兩年前出現,那可能不是天生就有的? 他說是魔鬼。 是了,如果不是有天書,身體中突然出現一個人,在他們所生活的環境中,鬱寧也會以為有魔鬼要搶他的身體。 鬱寧柔聲說:“三皇兄,他不是魔鬼。” 他是你的另一半。 三皇子詫異地看著他。 鬱寧不知道怎麽跟他講清楚,還是要先找到源頭,“三皇兄最開始發現他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 鬱寧沒能得到答案。 三皇子走了。 他想用消息換消息,卻不願再跟鬱寧談。 鬱寧讓人收拾桌子,自己坐在秋千上看那一排排的戲服。 “可以確定是受到刺激才出現的人格分裂嗎?” 【可以。】 鬱寧清楚地感受到三皇子不想再提這件事了。 連續兩天給他送花時,三皇子會調笑他兩句,但對這件事隻字不提。 再一次碰了冷釘子後,鬱寧放下花,給三皇子留了張紙條。 “三皇兄,他不是魔鬼,他是你的一部分。” 天書上說,不能接受另一個人格,是痛苦的根源之一。 前麵先生講著老莊之學,三皇子久久凝視著這張紙條,申請不明。 下午武課休息時,鬱寧和蘇堂平在同一個涼亭休息。 鬱寧便問他:“蘇公子,三皇兄一直這樣嗎?” 蘇堂平是丞相幺兒,年紀和三皇子差不多大,卻是三皇子的小舅舅。 他這個問題問得寬泛,那次見鬱寧被三皇子叫過去慢吞吞的樣子,蘇堂平自己腦補鬱寧是因為害怕三皇子,才問出這樣的問題。 他笑道:“七皇子莫怕,三皇子不會傷害你。” 鬱寧:“唔?” “對於不喜歡的人,他理都不會理的,他叫你過去,跟你說話,甚至故意欺負你,都是喜歡你呀。” 鬱寧安靜的臉上適當露出疑惑,“原來三皇兄是這樣的人嗎?” 蘇堂平:“是的,三皇子他壓力很大,所以……” 更細致的他沒說,也無法說出口。 在他心裏,三皇子身上擔負著整個蘇家的希望,蘇家想出一位流著蘇家血脈的皇上,不會有人敢說出口,但不少人心裏都知道。 當年先皇後病逝時,繼後和貴妃都位列妃位,貴妃一點不輸於繼後,坐上後位的確實現在的繼後,因此二皇子成了太子。 這讓他們蘇家心有不甘,尤其是貴妃。 憑什麽是她坐後位,就因她生了兩個兒子? 他們給三皇子最好的一切,迫切希望他能成為一位超越太子的皇子。 這所有一切都壓在三皇子身上。 蘇堂平沒全說給鬱寧聽,鬱寧也能猜測出其中一二。 他所有所思地點頭。 晚上三皇子沒來找他,他坐在書桌前把這些全都告訴天書上的人。 包括宮中勢力,宮外世家大族,三皇子和太子,以及皇後和貴妃的關係。 沒用多久,天書上就給出了結論。 【他喜歡唱戲,但是蘇家和貴妃不允許他有這樣的愛好,為了把他培養成一個合格儲君,可能用極其很殘忍的手段逼迫他,刺激出他的副人格。】【你那天看到他渾身是血,可能手段之一。】 鬱寧:“為什麽不能唱戲?” 【或許是你們那裏戲子低賤,不該是一個要爭皇位攏人心的皇子該做的。】【即便戲子不低賤,有些人天生就不能擁有除家族傳承以外的愛好。】鬱寧覺得這句話說的太過了。 他眨眨眼,說:“你說的太肯定,就像是經常見或經曆過一樣。” 天書上的人沒說話。 鬱寧又問:“我可以有愛好嗎?” 【一定可以。】 鬱寧彎了彎眼睛。 “我沒有什麽大誌向,隻想每天看看書養養花,唱曲兒其實也不錯,還想學吹笛。以後出宮後有個不用多富庶的封地,做個閑散王爺,就算沒有封地也可以,就在晟都有個清靜的府邸,閑來和皇兄們一起騎馬吃火鍋,可以嗎?” 【可以。】 鬱寧:“那你呢?” 天書上許久沒話。 鬱寧等了一會兒,說:“你也可以。” 天書上又是許久的沉默。 鬱寧坐在秋千上晃蕩,時不時看一眼天書,秋千順勢而下,夜風把他的頭發全部吹到身後,露出光潔的額頭,漂亮眼睛中的擔憂藏不住。 【戳破,讓他直麵這個問題。】 鬱寧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他”是三皇子。 鬱寧:“好。” 【注意安全。】 這兩天鬱寧一直在想如何不那麽刺激地,跟三皇子說他已經知道他不想說的事,沒想到三天後的夜裏,三皇子匆匆趕來白夏苑,不由分說把他帶去飛霜殿。 鬱寧第一次來飛霜殿,還未細賞析殿內的奢華,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他懵懵地被帶到三皇子的寢宮,被披上一身戲服。 三皇子麵容脆弱,眼睛裏卻有一抹瘋狂的底色,使他看起來有些瘋癲,聲音喑啞發澀,“小七,你給皇兄唱幾句曲兒,好不好?” 鬱寧凝視他片刻,點頭,拍拍肩膀上正發顫的手,沒有猶豫,開口就唱。 詞他本來就背過,這幾天把曲子學會了,順暢地唱了下去。氣息不夠綿長,但清爽好聽,稚嫩幹淨的聲音衝破宮殿的壓抑和窒悶。 三皇子按住他的肩膀,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安安靜靜唱曲,沒有惶恐,沒有鄙夷,沒有彷徨。 大門被用力推開,貴妃一臉怒氣看過來。 鬱寧轉過頭對上她的眼。 在這後宮,皇後有權,白妃受寵,貴妃兩者皆有。 她是丞相的嫡長女,家世顯赫,長相明豔嫵媚,深受帝寵,一生榮寵無雙。 她身後跟著兩個沒有任何表情的宮女和太監,在沉沉黑夜中仿若死人,其中一個身上血跡斑斑。 看到唱曲的是鬱寧,她臉上的表情僵住。 三皇子卻露出一個暢快的笑。 像是報複後的笑,歡暢卻也有恨。 “七皇子,你在做什麽?”貴妃紅唇輕啟,一個字一個字蹦出。 鬱寧:“貴妃娘娘,我在唱曲兒。” 貴妃臉上更僵,如果這不是位皇子,她幾乎要罵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