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謊稱懷孕後全朝堂都來認領 作者:林不歡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誰告訴你的?”柳臨溪驚訝道。 “這些年陸陸續續想起了五歲之前的一些事情,記不清他長什麽樣子了,但記得他叫董歸。”十方開口道:“我知道他做了什麽事情,後來偷偷去看過刑部的檔案,也知道這些年父後一直留著他的性命。” 柳臨溪十分驚訝,萬沒想到十方早就恢複了記憶。 “我想過朝父後坦白,但又不敢麵對,總歸我是罪人之子……”十方苦笑道。 “他是他,你是你。”柳臨溪道:“他做過的事情和你無關。” 十方點頭道:“我知道,若父後和父皇介意我的出身,又怎會如此待我。” “你要你不胡思亂想,我便放心了。”柳臨溪道:“今日朝你提起董歸,是因為天牢裏的人來報,說他性命垂危,我想你或許想去見他一麵。” 十方聞言怔了怔,開口道:“我到底是他生的,他雖罪大惡極,可我卻也未曾盡過奉養之責,我理應去見他。多謝父後成全。” 柳臨溪見十方神情坦然,心下稍安,親自帶人陪著十方去了天牢。 董歸強撐著在天牢苟活了這麽多年,須發已經全白,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蒼老。 他看到十方的時候,幾乎認不出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少年是誰。 十八歲的十方,眉眼與他年輕時很像,高挺的鼻梁倒是有些像周回,但比周回看起來更秀氣。而他這些年長在柳臨溪身邊久了,身上那副淡然的氣質倒是更像柳臨溪。 “他們把你……撫養的很好……”董歸顫顫巍巍的道。 十方與他隔著幾步的距離,開口問道:“你後悔過嗎?” “後悔?”董歸聞言神情有些恍惚,而後有些癲狂地笑了笑,開口道:“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後悔又有何用……” “你安心的去吧,我會為你誦經五年,懺悔你曾經的罪過。”十方淡淡的開口道。 董歸聞言麵色一變,開口道:“我的事情與你無關!你好好去做你的小王爺,忘了我,我哪怕是下十八層地獄……也是自找的……不必你為我吃齋念佛……” 十方一臉悲憫地看著他,雙手合十,卻不再說話。 董歸看著他,眼中終於露出了悲傷和悔恨,可他如今已經如同朽木,便是想要懺悔也再求告無門……看著眼前幹淨俊逸的少年,那一刻他終於肯承認了他的懊悔…… 若他從來沒有做過那一切,該多好…… 董歸當日便咽了氣。 十方從天牢出來,麵色十分坦然。 柳臨溪起先還怕他過於傷心,如今見他神色沒有異樣,這才安心了些。 沒想到十方卻開口朝柳臨溪說,自己要回清音寺修行。 “你這是何苦?”柳臨溪道。 “心中畏懼太多,才會裹足不前。”十方道:“數年前我便因為畏懼,一直不肯說出我早已想起了往事……我怕麵對他,也怕失去你們,怕失去熠兒……” “你不會失去我們。”柳臨溪道:“沒有人會在意是誰生了你。” “我在意。”十方道:“若我無法麵對他,他就會成為我的心魔。我想去修行,並非隻是為了替他恕罪,也是為了讓我自己能坦然接受自己。” 柳臨溪又道:“你在宮裏也可以修行,何苦非要跑到寺裏?” “在宮裏,我心不淨,心不淨如何修行?”十方朝柳臨溪躬了躬身,開口道:“請父後不要將此事告訴熠兒,我不想讓他知道生我的人是個背叛了大宴的罪人。” 十方到底當過和尚,在這方麵柳臨溪說不過他,但他自然不肯放十方離開。他心想少年多半是一時鑽了牛角尖,過些時日便也該想開了,卻沒想到十方心意已決,在一念堂跪了三日三夜,水米未進。 最後是李熠先急了,跪著去求柳臨溪,讓他放十方回清音寺。 幾日後,十方離開皇宮,李熠沒去送他。 臨走前十方托柳臨溪給他帶了一句話。 十方說:那日熠兒病中求我的事情,我答應了…… 李熠聞言愣怔了許久,他記得自己那日提的那個可笑的要求: 他求十方不要同旁人成親…… 十方倒是真答應了他,人都去了寺廟清修,自然成不了親了。 【十六歲——重逢】 李熠十六歲這一年,十方二十一歲。 十六歲的李熠已經是個成熟的少年人模樣,他的長相隨了李熠,長大後的性子也隨了李熠,平日裏板著一張臉不苟言笑的樣子,活脫脫就是李堰二十年前的樣子。 算起來十方去清音寺已經三年了。 這三年裏,十方沒有下過山。 柳臨溪每年的臘月和七月都會帶著孩子們去清音寺參拜,但不知為何,李熠一直不願去。所以三年來,他成了整個家裏唯一沒見過十方的人。 他也從來不問十方的事情,別人若是說起,他就不動聲色的聽著,聽完了也不做評價。柳臨溪不知這少年究竟存了怎樣的心事,倒也問過十方,十方隻是輕笑一聲,說幾句禪語,柳臨溪聽不懂,便也不問了。 但每年從清音寺回來,柳臨溪都會刻意安排蘇恒去李熠麵前說一說在清音寺的見聞,諸如第一年他們去的時候,看到十方剃了光頭,光頭的十方看上去也十分英俊,隻是整個人看起來心如止水的,倒真像個出家人一般。 有一年他們臘月裏上山,十方染了風寒,柳臨溪見他被子薄,便想給寺裏所有僧人贈新的棉被,卻被拒絕了。清音寺的出家人例來艱苦慣了,衣食住行都是靠著自己,便是這棉被也是自己種的棉花。 這一年臘月,眾人從寺裏回來之後,蘇恒又去找李熠,這回不止說了在寺裏的見聞,臨走前還給了李熠一個護身符。 小小的紙片被蘇恒塞到李熠手裏的時候,李熠有些愣怔。 他攤開掌心看著那護身符,問道:“哪兒來的?” 蘇恒笑了笑,開口道:“三殿下和兩位公主,都是自己求的。大殿下念著太子殿下沒有去,便親自求了一個,托我帶給太子殿下。” “他……”李熠突然有些失聲,過了片刻才繼續問道:“他原話怎麽說的?” “大殿下說……這枚是我親自求的,勞煩蘇公公帶給熠兒。”蘇恒模仿著十方的語氣道。 熠兒…… 十方叫的是他的名字,而不是太子殿下。 李熠低頭看著那小小的護身符,眼眶驟然一紅。蘇恒仿佛看到對方身上那裹了三年的冰霜,驟然便碎得不成樣子,而那冰霜下頭裹著的那顆心,仿佛被那枚小小的護身符點燃了一般,燃起了紅紅的火苗。 三年了,這位主子從未開口問過清音寺裏那位。 清音寺裏那位,也從未問過這位…… 倆人像是有一種天然的默契一般,今日這一枚小小的護身符,輕而易舉地便打破了這份默契。 “殿下……”蘇恒輕聲問道。 “備馬,孤要出城。”李熠將那枚護身符仔仔細細裝進自己貼身帶著的衣袋中,拿過一件大氅披在身上,大步跨出了寢殿。 出城的這條路李熠很熟悉,他無數次策馬奔向過那裏,卻每次都在山腳下便停住了。山上那個人,當年那麽決絕的要離開他,寧願去寺裏修行都不願待在宮裏,為此不惜絕食險些病倒。 當年李熠親自去求的柳臨溪放十方出宮。 那個人既然要走,誰又能攔得住呢? 李熠從來也沒有問過十方,為什麽要拋下自己,他不敢問,也不好意思問。他怕對方發現自己依舊是那個十年前動不動就撒嬌哭鼻子的小哭包,怕對方笑話他,這麽大一個大男人了,竟然還那麽軟弱…… 他更怕對方告訴他一個,他不願意聽到的答案。 為此,李熠三年來從未上過山。 他每次都期待能從柳臨溪他們的口中,聽到十方詢問關於他的事情,可每次都失望。蘇恒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每次回來恨不得將十方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朝他說一遍,連齋飯吃了幾碗都不帶漏掉的。 若十方問了他,蘇恒決計不會不告訴他的。 三年的時間,李熠一次次的憧憬,又一次次的失望。 直到今天,這是十方第一次主動提起他。 李熠幾乎要忍不住奢望,或許三年來,對方也並沒有全然將他忘了。至少在每年團聚之時卻見不到他的時候,心裏能稍微想起他那麽一下。 僅僅這一下,就足夠了。 李熠連夜出城,待上到山頂的時候寺裏的僧人已經起來念經了。 他腦袋上頂了一頭霜花,立在寺院門口踟躇片刻突然又有些退縮。 他這麽巴巴跑來像怎麽回事? 哥哥多半不會驚喜,隻會被嚇到吧? 說不定覺得他瘋了! 李熠盯著廟門看了半晌,突然便有些泄氣。 他有多想對方,就有多怕見到對方。 時至今日他才知道什麽叫近鄉情怯。 罷了,趁著沒被看到,還是回去吧。 李熠轉頭尚未提步,便聞門口傳來吱嘎一聲,寺門應聲而開。 李熠下意識轉頭看去,便見門口立著一個年輕僧人,對方身上穿著一襲打了補丁的灰色僧袍,剃了光頭,但依舊掩不住俊秀的五官和淡然出塵的氣質。那僧人看到李熠的時候怔了一下,隨即眼睛一亮,認出了李熠。 “熠兒?”那僧人低聲喚道。 “是我。”李熠表情有些無措,聲音帶著幾分哽咽,隻怔怔地看著對方。 一別三年,他的哥哥已經過了弱冠之年。 而他也已經成了一國太子,連上去抱著對方大哭一場的資格都沒有了。 十方上前兩步,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三年前他離開宮裏的時候,少年才十三歲,如今不過短短三年,對方已經比自己還要高了半個頭。 “冷嗎?”十方看到他頭上的霜花,開口問道。 “不冷。”李熠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有些冷。” 十方聞言伸手緊了緊李熠身上的大氅,開口道:“寺裏有齋飯,我幫你熱一熱,吃一口暖和暖和。” 李熠聞言點了點頭,跟著十方進了寺院。 十方親自幫李熠熱了粥,又看著李熠大口喝完,麵上這才有了些笑意。 “一會兒我要出去掃地,你在屋子裏暖和暖和。”十方開口道。 “我幫你一起掃。”李熠道。 十方本想拒絕,但一見少年雙目裝滿了期待,便點了點頭。 可憐李熠在宮裏自幼也沒幹過什麽粗活,如今一夜沒睡,又掃了一早晨的地。好在他一直有跟著李堰習武,身子倒也不單薄,這點活動量倒也不至於累到他。 “手冷不冷?”十方問道。 李熠本想搖頭,想了想伸手朝十方麵前一遞開口道:“冷,哥哥幫我暖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