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打算給。”簡殊然從來不給陌生人聯係方式,這是他的原則,傅予大概是個意外。 那三個女孩子紮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麽,幾個人頻頻回頭往這邊看,其中一個臉上還帶著神經兮兮的笑容。簡殊然知道他們是誤會他和傅予的關係了。 簡殊然無奈,但也沒多說什麽,反正不認識。 正想著,腳下突然傳來震動感,緊接著地動山搖,他一個趔趄險些摔出去。傅予眼疾手快的將人攬回來,林間驚起一波鳥雀,呼啦啦的飛了過去。他們快速的靠著裏側欄杆蹲下,晃動持續了有兩分鍾。 待震動過去,觀景台上幾個人驚魂未定,還是有一位老人家說了一句:“這是地震了?” 簡殊然試著站起來,傅予還拉著他的胳膊。 “真的有可能是地震。”簡殊然喃喃的說。 “現在怎麽辦?”一個女孩問道,聲音裏摻雜著驚恐。 “先離開這裏,往入口處那邊的觀景台走。”傅予說道,這裏比較危險,地勢太高,如果觀景台傾倒,背麵就是懸崖太危險了。 簡殊然看了一眼表,快五點了,這個時間很多遊客已經下山,山上所剩之人寥寥無幾。原本還想著夏天夜色來的晚,不著急下山,結果遇到這種情況。 他心很慌,到底是哪裏地震了?這裏都有震感,如果是景城市中心,他的家人都在那裏,同學朋友也都在。想到這裏,他心裏一涼。 掏出手機,已經沒有信號了。 傅予知道他在擔心什麽,輕輕的握住他的顫抖的手:“放心,會沒事的,都會沒事的。” 簡殊然看著他,並沒有因為他的安慰而安定下來。 他們一行人有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妻,三個女大學生,簡殊然和傅予。大家來到下麵的觀景台附近,那裏也有人聚集,簡殊然大概看了一下。 一對年輕夫妻帶著一個三四歲的男孩,剩下三對是情侶都彼此認識的,其中還有一對是同性情侶。 “下不去了有落石,路堵了。我們剛剛查看回來,就在這裏往下一點的位置。”看到他們下來,有一個男生說道。 簡殊然一皺眉,情況比想象的要麻煩。 “怎麽辦啊,會不會下不去了?這裏晚上有野獸嗎?”剛剛跟簡殊然要電話的女生明顯慌了。 “手機也聯係不上救援,我爸媽還不得急死。”另一個女孩拿著手機抱怨,“也不知道家裏什麽情況。” “先別慌,我們先冷靜下來,整合一下身上的東西,我們今晚很可能要在這裏過夜。”傅予安撫著女孩,恐慌是會傳染的,所以要盡量安定情緒。 現在的集體救援很迅速,但問題在於不知道景城內部有沒有受災。落花山比較偏遠,如果其他地方受災嚴重的話,這裏恐怕很難及時搜救,也許在這裏等待不是一天的事。 一群人也算是患難之交,這個時候大家心裏都很慌亂,有人願意站出來主持一下局麵,還是很好的。 但是一陣統計下來,情況並不樂觀,除了那三對情侶是本來晚上就打算在這裏露營,所以帶的東西十分齊全,食物也是足量的。其他人身上的食物基本上也就夠今天晚上一頓的,簡殊然和傅予倒是還有些,能多堅持明天早上一頓的。 帶著孩子那對夫妻,臉色很難看。大人不怕自己挨餓,心疼的是孩子。 還有就是禦寒衣物,這個更要命,沒想到會在這裏過夜,誰也不會帶太多衣物。而高山之上,夜裏的溫度會驟降。身體弱的,肯定受不了。 那三對情侶商量了一下,他們願意讓出一頂帳篷給老人和孩子,他們各自擠一擠。 那對夫妻千恩萬謝,老人家也連連道謝。至於其他人,都年輕力壯的,自求多福吧。 大家都很緊張,除了孩子忘性大,一會就高興了起來。晚飯大人都是草草的吃了幾口就吃不動了。 每個人的內心都是焦慮惶恐的,自然災害變數很大,也不知道一會還會不會有餘震。 簡殊然感到一陣無力,內心十分煎熬,他急於知道家裏情況,但是苦於聯係不上。 “抱歉,我選了這麽個地方。”簡殊然帶著歉意跟傅予說道。 “你說的什麽話?你要這麽說,那今天還是我提議出來玩的呢。”傅予不樂意他這麽說,“你不能什麽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累不累。” 簡殊然笑了笑沒說話,壓下心裏的焦慮。 天色逐漸暗了下去,遠離都市的照明設備,這裏的天空即使暗下來也有一種澄澈的透明感,黑暗開始暈染天空,星星逐漸爬上天幕。 很純然的星空,不摻雜任何雜質。看起來疏闊遼遠,觸不可及。 周圍的人自發的坐在了一起,人是群體動物,不管什麽時候靠在一起才會覺得安全。 “不管怎樣,相逢是緣,我們就當是篝火晚會了,雖然沒有篝火。”三對情侶中的其中一個短發女孩說道。 “是啊,大家活躍一下氣氛吧。”女孩的男朋友也附和著,他們將一個露營燈放在空地上,大家就圍繞這個坐著。 “好啊,好啊。”那對同性情侶立即響應,他們六個人看起來應該是經常登山野遊,麵對這種狀況恢複的很快。當然另一方麵也可能是家裏人都不在景城,所以目前沒什麽好擔心的。 “你們倆呢,帥哥,別不說話啊。”是同性情侶中稍矮的那個男孩子,有著一雙笑眼。 很顯然,這裏的人幾乎都默認簡殊然和傅予的關係是情侶。簡殊然很無語,但是也犯不著跟陌生人解釋。 “我覺得挺好。”簡殊然應道,“熱鬧些比較不容易冷。” 最難熬的無非就是寒冷和饑餓,現在剛吃完飯,一時半會不會餓,那麽動起來也能抵抗一下夜晚逐漸降低的溫度。 簡殊然目光空曠的望著灑滿星辰的夜幕,但願家人和朋友都沒事……第27章 故事 現在隻是開始,人們的心氣還比較高,沒受到太多的影響。高山草甸視線一覽無餘,也比較安全。氣氛保持活躍,總比一片慘淡要強。 其他人也都坐了過來,圍成了一圈。 “我們唱歌吧。”最先提議的那個短發女孩說道,“我先拋磚引玉,為大家起個頭。” 那個女孩一看就是很自信的那種人,嗓音很不錯,一首歌唱下來挺舒服。大家很捧場的起哄讓再來一個,女孩也不推脫又唱了一首。接下來有人毛遂自薦,氣氛也熱烈起來。 最讓人叫絕的是那對老夫妻,老爺爺的一首《我和我的祖國》驚豔四座,配上老奶奶的舞蹈,真是棒極了。表演結束,大家報以熱烈的掌聲。兩位老人優雅的謝幕,眼中含笑的看著對方,一起坐下。 這便是愛情最好的樣子吧,你唱歌我以舞和之,你幹什麽都有我的跟隨,多好,琴瑟和鳴。 曾幾何時,簡殊然很羨慕這樣平淡又濃烈的愛情,那是他一直的念想。 輪到傅予和簡殊然,傅予畢竟是經常登台的人,更是不怯場,唱歌是信手拈來的事情。 尤其傅予的聲音高亢而清亮,非常有穿透力,加上極強的樂感,贏得了滿堂喝彩。一曲終了,大家意猶未盡。 “這位帥哥,你別光叫好啊。”笑眼男孩格外的自來熟,也可能是看到同類覺得親切,畢竟同性情侶在社會上還是少數。 “他不能代表嗎?我倆一起的呀。”簡殊然淡淡的笑著,在露營燈的燈光後麵顯得十分虛幻。 “我們還都一起的呢。”那男孩指了指身邊的人,“姑娘們都不怯場,來吧帥哥。” 其他人也附和,簡殊然再推卻就顯得不禮貌了,他想了想:“那我講個故事吧。” 唱了那麽久的歌,突然來個講故事的,大家都覺得挺新鮮。 “很久以前有個男孩愛上了一個耀眼的王子,男孩並不知道自己愛上的是王子,隻是覺得那個人十分好看,算是一見鍾情吧……” “等等,男孩,王子,同性之愛啊。”一個女孩打斷了一下。 “對啊。”簡殊然勾了一下唇角,很坦然的看著那個女孩。 “哦,沒事,確認一下,你繼續。” “王子並不喜歡那個男孩,但是他覺得無聊,於是就把男孩留下了,就像是留了個寵物在身邊。王子有很多寵物,那些寵物都比男孩要漂亮,也都很會討人歡心。所以王子時常會忘記男孩的存在,兩人一個月也見不了幾麵。不過男孩很滿足,能夠偶爾看王子一眼他就覺得生活很完美。男孩沒有住進王子的城堡,城堡裏有太多的寵物,他住著不習慣。那些寵物隻對王子溫和,對待男孩很凶。王子單獨給男孩準備了一個很精致的籠子,男孩就心甘情願的離開了家人和朋友。籠子沒有上鎖,但是男孩從未想過離開。就這樣,過了很多年。男孩已經變成了一個男人,王子依舊像是對待寵物那樣對待他。直到有一天,王子的國家要跟鄰國打仗了,王子派男人去打仗,男人被算計了,死在了戰場上。” 說到這裏簡殊然就停了下來,故事到這裏就完結了。男人死的活該,王子依舊是王子,什麽都改變不了。 “然後呢?”有人問道。 “大概是王子跟他的寵物們繼續過著幸福的生活吧,沒了。” “我靠,好長一把刀子。紮死我了” “我在等一個反轉,結果be了?” “這是暗黑童話啊,小哥哥。” “我想吃小甜餅,你給我喂毒。” 眾人一頓唏噓,看著長得這麽溫和好看人,竟然給大家講如此狗血又悲傷的故事。 簡殊然將臉埋在手臂間,微微的顫抖,這個故事很悲傷嗎?難道不應該是那個男人活該嗎?當初遇見的時候就已經不是男孩了,十九歲都成年了呀,不過是給自己的愚蠢找了個年齡的借口。 有人看了下表,已經九點多了,那對年輕夫妻把孩子哄睡了。女人從帳篷裏出來,拜托那對老夫妻照顧自己的孩子,她自己跟丈夫留在帳篷外麵。那三對情侶帶的帳篷本來都是雙人的,現在每個帳篷都擠進三個人真的是很考驗大家。 留在外麵的人都準備到觀景台上去,這個觀景台比較低矮,有欄杆和頂棚,好歹有地方倚靠,木質的地板也比草地來的舒服一些。 傅予和簡殊然坐在外側,正對著那對年輕夫妻,三個女孩在他們裏側。大家離得很近,在這種環境下,大家靠近些比較安全。 天色是純然的黑,即使有星光點綴,也還是很黑。外麵留了一個露營燈,那是緊急情況下才能用的,現在所有的資源都要省著用。 簡殊然有些不舒服,太黑了,對於他來說是很大的考驗。感覺額頭有些冒汗,他把身體蜷縮起來。能禦寒,也能抱緊自己給自己一些安全感。還好這裏足夠空曠,還有涼涼的風,能夠緩解一些壓迫感。 傅予感受到了他的異樣,一把攬過他的肩膀。 “你冷嗎?怎麽在抖?”傅予輕輕的問道,他感覺簡殊然有些不對勁。現在氣溫確實在下降,但是沒那麽誇張。 摟過人的一瞬間,傅予皺了下眉頭,簡殊然比那天在酒吧見到的時候瘦了不少。即使臉上變化不大,但是身上的骨架更明顯了。那天在酒吧,他喝多了,當時傅予也扶過他,沒這麽瘦,這才多久? “我沒事,真的。”簡殊然想推開傅予,他不是未經世事的毛頭小子,傅予眼神裏不斷升高的溫度和熱情,他看的明白。不能接受的感情,最好一開始就保持距離,不要給對方不切實際的幻想。 但是他現在的肢體明顯不太受自己控製,他很害怕自己會失控,如果有人在身邊可能會好一些。 這個時候他要是犯病,會徹底擾亂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人心。所以隻能利用傅予,說白了傅予現在是他工具人。 即使有些對不起傅予,但是也隻能這樣。 “剛才那個故事不好。”傅予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遙遠。 “嗯?”簡殊然反應過來,他在說自己講的那個暗黑童話,“不過是一個故事,別當真。” “你當真了嗎?”傅予的呼吸聲已經在他耳邊了,就像簡殊然說的不過是個故事,不知為何傅予就是覺得在意。 “我應該當真嗎?”簡殊然敏銳的察覺到傅予的情緒變化,他稍稍偏了偏頭,躲開他灼熱的氣息。 “結局改改吧。”傅予轉變了談話的方向,當不當真的也隻是一個故事,“男人在戰場打贏了,然後自立為王,打回城堡,將王子囚禁當寵物養了起來。” 這個結局……簡殊然有些失笑。 “好,聽你的,這個結局好。”簡殊然從容的應下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那些真的隻是故事了。即使過去沒多久,之於他來說已經隔了一世,他也該想開些。 夜風微微的吹了起來,溫度持續降低,傅予不管不顧的將人攬在懷裏,有種莫名的滿足感。到底什麽時候起的心思他現在也說不清,他甚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男人,但是對於簡殊然,他異常的上心,這是肯定的。 他喜歡這個人在身邊的感覺,所以他也順著本心往下走,不管前麵是什麽他接著就是了。 女孩子們在周圍原本還嘀嘀咕咕的,後來也漸漸收了聲。 四周安靜下來,簡殊然昏昏沉沉的倚著傅予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螺旋槳的聲音,非常吵。簡殊然勉強睜開眼,發現身邊的人陸陸續續都醒了。帳篷裏也亮起了燈,有人走出了帳篷查看情況。